“他不知道她在那里。”孙思敏原本也以为,哥哥是为了高南雁才去的唐山。
    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并不知道高南雁就在唐山。
    一如高南雁也不知道,他去了唐山。
    他们最后的交集是唐山那个城市。
    然而却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死前,陪伴着他的人是展红旗。
    “他跟展红旗说,别告诉高南雁。”孙思敏想,孙时景对家人何等的薄情,压根不在乎家里人知道噩耗后的悲伤。
    却对高南雁何等深情,即便死后也要营造自己还活着的假象。
    “我有时候会恨她,为什么我哥死了她还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可孙时景的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死前都希望高南雁能够幸福喜乐。”
    女青年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到底不如我哥他看的通透。”
    “这不怪你。”青年不知道如何安慰,良久之后这才说道:“逝者也不希望活着的人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正如你说的那样,他去唐山并非为了高南雁,而是出于医者的责任感。舍小我为大我,这才是我们应该继承的逝者遗志。”
    干净的帕子递到面前,孙思敏擦去眼角的泪水,“你说得对,是我太偏执了。”
    青年温声宽慰,“这不怪你。”
    “我去找高南雁说清楚。”
    孙家兄妹都是行动派。
    青年阻拦不及,匆忙间跟了过去。
    然而楼下人已经走了,甚至还帮他们结了账。
    孙思敏一时间略带几分纠结,低声嘀咕道:“原来看见我了呀。”
    只是她们都拿她当小孩子看待。
    “往后我不要当小孩子了。”
    她是大人,即便是没有像其他孙家人那样从医救人,却也要做点事情,而不是再当那任性妄为的小孩子。
    对于南雁帮忙结账这事,林蔚倒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只适合一个人静静回忆,除此之外任何人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南雁回去时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
    加上北风呼啸,雪花像刀子似的割脸。
    这个节点还坚守在街上的是卖烤地瓜和糖炒板栗的小贩儿。
    南雁心血来潮,想着去买个烤地瓜带回去给贺兰山吃,没曾想买烤地瓜的人正是贺兰山。
    “你怎么……”
    她跟着贺兰山一起卖烤地瓜。
    “同事的摊子,他这不是置办年货有点忙吗?我就想着没事过来帮忙照看下。”
    贺兰山熟练的从火炉里拿出烤的散发着香甜的地瓜,递给了南雁。
    “你们的工资不够用的?”
    八十年代这种情况倒也不奇怪,因为国家投资的减少,民营经济的兴起,有了搞蘑菇蛋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一说。
    不过这也才八十年代初,情况应该还没那么糟糕,尤其又是四机部旗下的研究产业,不存在缺钱的道理。
    “儿女要结婚,要给他们攒钱。”
    南雁笑了起来,“还是我们好,没这个烦恼。”
    地瓜不能太笨重,细长最佳,这样更容易熟透。
    她把地瓜处理好,露在外面的手一片通红。
    凉得惊人!
    贺兰山连忙脱下厚重的棉手套,让南雁的手贴着自己的腰腹取暖。
    “说是烦恼,但也是幸福的烦恼,年老之后有儿孙绕膝倒也是其乐融融,有没有后悔过?”
    那凉意十足的手逐渐回温,依旧紧贴在他的腰腹上。
    “有点。”他肯定是因为卖出了太过的烤地瓜,以至于这话都透着香甜的味道,“后悔没早点跟你告白,白白错过了许多时间。”
    但往后岁月,他绝不会缺席。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第229章 新奇的体验
    烤地瓜的活到底没干多长时间, 离开首都的时候,厚厚的积雪已经将首都全然覆盖上洁白的衣裳。
    火车和往常一样,发出哐叽哐叽的声音。
    车厢里颇是冷清。
    和日后的春运大潮比起来, 现在压根没有春运这一说。
    车上零星几个学生,不用想就知道寒假留在学校了一段时间, 如今年关将近这才赶回家去。
    贺兰山找来时, 南雁已经跟这几个学生聊得热火朝天。
    她说自己和丈夫一起去探亲, 倒是让女学生十分好奇, 打听起了贺兰山,“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什么单位呀?”
    “玻璃厂。”
    “玻璃厂的效益怎么样啊, 我一个亲戚去了美国, 在那边餐馆干活,说是一个月能挣两三千。”
    年轻的学生很是认真的强调, “人家挣的可是美元呢!”
    南雁闻言看向刚巧过来的贺兰山,小声问道:“你当时工资多少?”
    “不多。”
    贺兰山这话可真是太谦虚了。
    南雁瞪了他一眼, 跟他咬耳朵,“还跟我藏着私房钱呀。”
    年轻夫妻两人极为亲昵的动作,倒是让这些青年学生们目瞪口呆。
    即便是在校园里,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啊。
    万一被哪个没长眼的举报, 那就是妥妥的流氓罪。
    然而当事人显然不觉得有什么,也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他们似的, “他单位的效益一般。”
    仿佛女王的垂怜, 给他们一星半点的眼神。
    青年学生反应片刻,这才意识到什么, “你们要是想要出国, 也不是不行。”
    两三千美金的月收入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青年学生们对这个收入颇是眼馋, 毕竟进入机关单位的收入多少,他们心知肚明。
    怎么可能有两三千的薪资,还是美金呢。
    出国一个月就能赚到一年的收入。
    谁不眼馋?
    几个学生打听了一番,末了被高昂的出国费用给为难住了。
    他们哪有那么多钱?
    青年学生不太甘心,又把目标落在了南雁和贺兰山身上,“你们要不要去出国挣钱?”
    南雁脸上带着微微的错愕,“出国真能挣到这么多钱吗?”
    青年理所当然道:“那还用说,骗你们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出国呢?”
    南雁总是有理由让人无话可说。
    噎得人说不出话来是她的拿手好戏。
    唇枪舌战多少次,如今不过是小儿科的局面罢了。
    几个归家的大学生见状也目瞪口呆。
    是啊,既然外国遍地是钱,那为什么你不去呢?
    “是不缺钱吗?这么有钱的话要不拿给我们瞧瞧?”
    南雁笑呵呵道:“眼见为实嘛。”
    贺兰山看着神色间带着几分促狭的人,忽然间觉得较之当年,南雁温柔了许多。
    当初怼自己的时候,那才叫一个不假辞色呢。
    青年学生顿时陷入了大学生们的海洋之中。
    南雁则事了拂衣去,和贺兰山回到软卧车厢里休息。
    “不报警吗?”
    “这种报警也处理不了,提醒一下就行了。”
    该提醒的提醒了,若是还抱有幻想,那该踩的坑还是得踩。
    五花大绑也拦不住。
    “觉得我冷血?”
    “没有,只是以为你会对他们爱护有加。”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你眼中,我这么温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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