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得先让我看看美国的sanitarytowel长什么样。”
    其实想要绕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美国人现在申请专利也不会把“卫生巾”这个中文词汇一并注册申请,sanitarytowel字面意思卫生纸巾。
    和卫生巾是一回事吗?
    至于所用的技术,高吸水性树脂种类还挺多,大不了她去别的研究方向嘛。
    外形专利就更不用害怕了。
    完全没必要。
    褚怀良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对啊,老华你张口闭口就专利就侵权,那也得先给我们看看这国外的sanitarytowel长什么样吧?”
    他说这个英文单词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南雁,如果自己刚才没听错的话,南雁的英语发音很标准啊。
    比他这个大学生念得都好听。
    这难道也是天赋?
    不过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版卫生巾究竟长什么样。
    能否通过工艺产线的设计,避开相关专利技术。
    说白了,这本身涉及到的专利不算多复杂,也谈不上特别高深的技术含量,所以想要绕过去不是没办法,就是这次怕不是要争分夺秒了。
    “我已经让他给我寄过来,就后天去火车站拿一下就行。”
    这年头有邮递员,那邮递员邮寄其实还不如直接送上火车快,就是火车到站的时候去找列车员拿一下东西就好。
    南雁听到这话眨了眨眼,“那么在被判处死刑之前,其实我们还有大概两天的时间来做最后的挣扎?”
    华文钊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扶额,“小高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好办法?”
    “没有,咱们的生产工艺流程还没研究透彻,人家已经量化生产,这中间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差,我两天可搞不定这个。”
    华文钊:“……”所以你这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褚怀良觉得南雁还挺皮,瞧瞧这三言两语把老华给吓成了啥样。
    “我说老同志你别这样,或许咱可以放宽心?反正最坏的结果其实就是咱们落人美国人一大步,可能回头需要购买一点专利什么的。”
    华文钊瞪了一眼,这他娘的是在劝人吗?
    这一批年轻人真的不行啊,能活活把人劝死。
    “但说不定没这么糟糕呢。”褚怀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我相信南雁同志。”
    青年拍了拍南雁的肩膀。
    显然他对于自己的熊掌到底有多大的力气丝毫没有察觉。
    南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注意影响!”
    说的跟自己调.戏妇女同志似的。
    褚怀良摸了摸鼻子,南雁看着很年轻,事实上她本来就很年轻,再加上又是一个奋斗不息的人,整个人充满了昂扬生机。
    褚怀良觉得,如果南雁不说自己是烈属,大概没人会觉得她结过婚,死了丈夫。
    或许可以用俏丽来形容南雁,但真的没办法说这个是俏寡妇。
    寡妇是她身上最无关紧要的一层身份。
    “今天是咱们高总工的生日,之前也不知道,要不我请高总工吃个饭,老华你赏脸作陪?”
    什么赏脸不赏脸的,华文钊二话不说答应了,“过生日啊,回头让你那几个徒弟给你唱生日歌。”
    南雁被这话逗得直笑,“华厂长你也会幽默啊,生日歌就算了,小山都十八岁了不是十岁也不是八岁。让孩子表演人家不要脸吗?”
    “他是你徒弟,自然应该为你这个师傅做点什么,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倒不如再去找个乖巧听话的徒弟。”
    华厂长当年做学徒的时候没少挨揍,他的那个师傅挣了钱买了不少的地,后来划分成分的时候——
    地主。
    还要他帮忙说情。
    说什么情,说别人三年学徒出师,自家师傅为了有个使唤起来得心应手的就愣是让他当了五年学徒,他娘因为这被人说三道四吃了老鼠药没了。
    父亲把母亲卖人后,母亲带着他逃离苦海来到陵县,就想着母子俩能够安稳的生活下去。
    可谁又能想到,流言蜚语成为了压死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那些压迫性质的师徒关系。
    但骨子里,华厂长认定师徒还是需要存在一些与众不同的情分。
    师傅帮徒弟,徒弟也为师傅做点什么。
    南雁知道他上了年纪,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开明,但有些想法根深蒂固。
    硬要计较没啥意思,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至于吃饭那倒也不用。
    “过一个生日老一岁,这已经是我在人世间最年轻的一天了。”
    褚怀良一愣,刚想要说你才多大咋能说这话,忽然间意识到这话说的没错啊。
    人每一天都是成长的,今天可不正是往后余生最年轻的一天?
    这话没说错啊。
    当然没错。
    南雁谢绝了褚怀良的邀请,回到厂里头继续忙活。
    充盈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要不是扶住了那墙壁,南雁毫不怀疑自己会倒下。
    “高总工你没事吧?”
    看着面露担忧的工人,南雁笑容都虚弱了很多,“没事。”
    华厂长已经乱了分寸,如果自己再不稳住阵脚,化工厂的研究今天就可以宣布彻底结束。
    褚怀良这人对卫生巾的研究没那么大的执念。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过错。
    他不熟悉这一行当又不是女人,甚至于大部分女同胞都谈生理期色变,所以怪罪褚怀良没意思。
    只是嘴上说得轻松的南雁也紧张,美国那边既然已经把卫生巾批量生产,肯定申请了不少专利。
    想要虎口夺食可不容易,美国的那些日化公司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两天的缓刑期,只希望别跟光刻机似的方方面面的专利卡脖子。
    但凡给留下一丝余地,那就还有希望。
    段莹莹觉得师傅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是因为他们没给师傅唱生日歌吗?
    她过生日的时候爸妈总会弄点好吃的,给她唱生日歌然后让她许生日愿望。
    现在补上的话是不是亡羊补牢有点晚了?
    小姑娘想了想,跟师姐说了自己的猜测。
    “那咱们中午一人给师傅一个鸡蛋?”
    把她们早饭的鸡蛋留下来给师傅,再问问食堂大师傅能不能给做碗面条。
    “就这样。”两个女孩子迅速商定,拉扯着南雁到食堂的时候,黄援朝还卖关子,“我们又不会害师傅。”
    首都来的列车是下午两点钟到,在没看到美国卫生巾前,南雁没什么胃口。
    她这两天竭尽所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下一个赛道在哪里。
    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除非自己搞出比可口可乐更好喝的饮料,否则还是日化用品。
    香皂、洗发水、沐浴露、洗衣粉洗衣液,这些基础款的日化品市场空间广大。
    卫生纸就更不用说。
    实在不行就搞纸尿裤,全世界的小朋友都需要。
    首都那边只提到sanitarytowel并没有提到纸尿裤,或许还没有留意到婴幼儿市场呢?
    尽管给自己找到了诸多理由,但南雁依旧没能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就像是她明知道外婆去世前并没有什么遗憾,却又总觉得外婆没有长命百岁真的很遗憾。
    “师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多吃鸡蛋很好的,对眼睛也好。”
    南雁看着排排站的两个女孩子,不得不说这两个小徒弟十分贴心,可比萧开山那些臭小子会心疼人。
    段莹莹不再是那个警惕着周围的小豹子,倒像是个小猫咪,“师傅,我们明年给你唱生日歌,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没有的事,不是生你们的气。”南雁恍惚了下,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那你是在生谁的气,褚厂长的吗?”
    南雁:“……倒也不是,别胡说,快吃饭。”
    她吃面,鸡蛋还是留给两个徒弟吃。
    “哦。”段莹莹小口的吃着鸡蛋,“那师傅你能跟我们说说嘛。”
    还是不死心。
    南雁哭笑不得,“你们还小还有很多事情可能不太明白,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有件事情要记住,我们生在这片土地上,或许并不会死在这里,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背叛这片土地,明白吗?”
    “明白!”
    南雁看着异口同声的姊妹俩,眼底的那点紧张终于消失无踪。
    她下午安排两人功课,又去了库房一趟,每月分三次将新制成的胆黄素、胰岛素和胰酶运往首都,明天就要运送过去十天的成果。
    她少不得要检查一趟。
    在这件事上,外贸部干得极为漂亮。
    胰岛素和胰酶都卖出了好价,至于胆黄素倒是没着急卖,似乎有点想要价高者得的意思。
    做生意人家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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