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一筐子鸡蛋和五斤猪肉,摆明姿态来蹭饭吃的。
    严锦对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等待吃饭的过程中,师徒俩去后面竹林比划了两下。
    云信临走时说:“让他好好活着……学个木工吧。”
    这话听来与世无争,实则却大有玄机:在强敌窥伺的形势下,让这株皇室独苗好好活着又谈何容易?不教点防身手段,根本寸步难行啊!
    阿泰领着徒弟诵了五遍楞严咒,之后,又开导他的功夫修习。
    “……你不要以为真气是你自己滋生出来的。你这愚蠢的念头赶紧就此打住!你这蠢物原是个‘无’,因本心妄念一动,成了一个‘有’。你身体中有一道心门,连通有无之间,把它找到,你就能连接宇宙,乃至最后碎掉这个虚妄的宇宙!”
    徒弟听得五体投地,“师父,按您的心法修下去,我活上几百年不成问题吧?”
    阿泰侧目,“你这种不踏实的蠢家伙活那么久有何意义?”
    “意义就是为了变得和师父一样踏实又聪明。”徒弟振振有词地说。
    师父:“……”
    要命的。家里已经有一个成天巧言令色的,现又招来一个,往后怕是没有正经日子可过了。
    他板着脸沉默好半晌,才冷哼一声道,“听说,早上似乎来了几波江湖人?”
    徒弟连忙恭敬回道:“统共来了四波。除了陆坤等人是路过的外地人,其余都是各大山头上的土匪。这几年都从良出去,或办了镖局,或做了小本买卖的……”
    师徒默默对视一眼。
    阿泰忽然歪起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来。
    徒弟也笑了。笑得憨厚无邪,像个没有坏心眼的孩子。
    “往下就是抽丝剥茧地过招了……”那徒弟虔诚地说,“到时弟子本事不济,还求师父护着,保我这条小命。”
    阿泰吃了酸东西似的,狠狠皱起脸来,“动不动就学小女子卖乖撒娇!不成器的东西!滚出去吃饭吧!”
    “哦,是。”
    *
    这一晚,长贵没再进林子。
    严锦确认了这一点,心中堵着的棉絮好似消散了,十分舒畅地沉入了睡乡。
    后来,忽然来了个怪梦。
    梦见自己溺了水,口鼻都被淹没了。窒息的感觉痛苦极了,她拍打着手脚醒过来,发现丈夫正捏着她的鼻子……
    “你搞毛呢,深更半夜捏我!”
    阿泰咬牙道:“不捏你能醒吗?老子喊了你一千八百声!要命,天下哪头猪的睡功也没你好!”
    严锦揉揉惺忪的睡眼,“你喊我干嘛?呃……不是坏人要来了吧?”
    提到这话,整个人激灵一下醒了过来,把两眼瞪得溜圆。
    丈夫把她揪起来,穿上一件厚厚的虎皮袄子。口中冷笑道:“哼,不是坏人要来!是坏人要过去了!”
    “啥?”
    “哥哥带你吃夜宵去!”
    严锦心中一动。他语气不太对,冷得掉冰渣子了。吃夜宵?家里从没这讲究。
    难道是……那种夜宵?
    兀自寻思着,丈夫已经给她戴上了兜帽,二话不说抱着人出了门。
    他身形高猛,她相对小巧,就像抱着个娇懒的大孩子。
    走在幽梦般的月光下,画面丝毫不显违和,相反有一种狂野的诗情画意。
    “你是听到他们说不好的话了?”严锦轻声地问。
    丈夫并不正面回答,声音却冷得像把钢刀,“那些龌龊的东西,待会儿给老子狠狠抽干他们!”
    严锦的声音更低了,“哥,我吸他们,不会被他们龌龊的真元玷污吧……”
    “你想多了。前两天吃猪大肠都欢得很,这会子倒讲究起来!真元哪来的龌龊与干净之分?”
    “呃……”
    “老子跟你挑明了说吧,武者的真元是高度淬炼的灵气,会让你的……花丝十分受用,只有开这个荤你才能迅速变得强大。”
    严锦愣愣的,“你咋知道?”
    “动动脑子就能知道!一头老虎你喂它吃草,能有好吗?”
    “我是老虎吗?”
    “你反正不是山羊……”
    严锦错愕,半晌才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小白兔的。”
    阿泰低笑出声,“我的锦娘,你真是活在白日梦里啊!老子带你回到现实吧!”
    他纵身一跳,速度飞快上了一株巨大的松树。
    ——下方就是村口的议事堂和戏场子。
    此刻,场中扎了几个帐营,燃着几簇熊熊的篝火。约莫二十个江湖人围着火堆,各自饮酒寻欢。或立或坐,或以贵妃般的慵懒斜卧在地,形态各不相同。
    火堆旁不伦不类设了张八仙桌,上头摆满了酒肴,无非大盘的鸡鸭鱼肉之类!
    想必是里长父子做的东,二人正满面巧笑当着陪客。
    李元庆自上次的“熊-屁股”事件后,很是蛰伏了一段时日。如今重出江湖,风骚不减当初。
    居然把寡妇也带来了,陪着他周游敬酒,插科打诨,把气氛撩出了八百里骚。
    一个秃头鹰鼻的家伙拉着寡妇的手说:“……弟妹这等容色,老哥打出娘胎从没见过,元庆老弟果然艳福深厚,哈哈哈……”
    旁边的一位江湖客嚷嚷道,“艳福是深是浅,看脸看不出来,摸手也摸不出来!”
    众人开始乱七八糟地起哄。
    李元庆佯装不懂,很不服气地说:“哥哥是何意思?难道怀疑小弟担了个名不副实的艳福?这话我倒不能听了!”
    “不能听又如何?”
    李元庆暴睛瞪眼地对寡妇吼道:“水儿,脱给哥哥们瞧一瞧,让他们也开一开眼。”
    寡妇似乎还想要脸,低头忸怩着不肯。
    元庆立刻把酒壶子一丢,揪住她一阵拳打脚踢。
    ——是真打。
    严锦站在树上,能听到拳头落在骨肉上的闷响。
    火光里,寡妇浓妆艳抹的脸扭曲成受难的信徒模样,空洞迷茫瞅着半空的月亮。
    江湖客中有的围观起哄,有的起身劝架。
    陆坤忽然站起来,大义凛然地怒斥元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如此虐打一个弱女子!真是为天下男人所不齿!”
    他上前揪住元庆,用力一掀,把人抛出去十来丈。
    寡妇衣衫凌乱躺在地上,鼻青脸肿地定格着,仿佛死了一样。
    陆坤把她搀扶了起来,又立刻避到三尺之外,语气十分庄重地说:“夜寒甚重,大嫂莫在此久留了,请速速回去歇息吧……”
    严锦困惑极了,这个可恶的江湖人,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丈夫似乎知她所想,轻轻在她耳边说:“你瞧斜对面树上。”
    严锦立刻凝目一瞧:好家伙!
    李燕妮穿着一身白色仙衣,斜卧在一根树杈上偷窥呢!那清冷又妖娆的姿态,似乎又是潘版的小龙女了……
    陆坤莫不是发现这位仙人了吧?
    “大哥……”
    “嗯。”
    严锦抿了抿嘴,耳语道,“还是别抽干啦,我觉得留着他们给李燕妮真挺好的。瞧着就挺高兴……”
    阿泰暗笑,“每人都抽点儿。”
    “……我不会上火吧?”
    “废话多,快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锦娘:天下武林是我的大粮仓~
    小剧场:
    作者:听说山匪来了,你和徒弟坏笑啥?
    阿泰:笑怎么了?不能笑吗?
    作者:他们是坏人吗?
    阿泰:喂--你这脑子如此简单还好意思出来写书祸害世人,老子都替你感到害臊!
    作者:……
    *
    今天我好歹上四千了……
    第34章 妙绝
    花丝根植在意念中。
    无形无色, 无触无味。介于微末与虚无之间,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明明没有实体, 却又遍布她的全身。
    只要意念一动,它可以从她身上每一处飞出,长达二十米辐射范围。可以是一根,也可是上万根,任意而发,随心所欲。
    此刻,锦娘坐在丈夫腿上。手指微微一动, 便将二十根花丝分散飞向了江湖客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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