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在叶家的小心翼翼让程卿格外担心自己犯错。
    她低眉垂眼,忧心忡忡。
    “喂,你在我家,难道我这个主人还不能让你放心?”秦肆愈发觉得她可怜了。
    外表看起来是吃穿不愁优雅漂亮的富家千金,她非但没有普通大小姐们那种骄纵任性的性子,反而是柔和又敏-感的性格,秦肆不知道什么样家庭才会把这样漂亮的女孩变成这样时刻处于不安环境下的人。
    “我只是……对不起。”
    “听着,”秦肆把装着冰糖银耳粥的碗放到一旁,按着程卿的肩膀:“你没必要道歉好吗?你这样一直道歉只会让我觉得我是脑子不小心进水了才把你抱回来,而且还耗费了我整整两天的时间照顾你。”
    一边说,秦肆一边还专门给程卿看自己明显的黑眼圈:“看到了吗?如果不是我喜欢你,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辛苦,你总是道歉会让我觉得你是在发好人卡!”
    “好人卡?”
    “我还没有开始正式追求你,你就在拼命拒绝我。”秦肆长叹一口气,再次抚上程卿的肩膀:“好吗?不要拒绝我了,我的付出想要的回报是你愿意和我交往,不会被你说对不起。”
    程卿愣住,她第一次语无伦次,“可是,我……”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喂你,但是你好几天没吃东西,就算我把碗给你,你也会摔掉的,所以为了避免你更多没意义的道歉,还是我喂你吧。”
    秦肆重新端起碗,他知道女孩很担心,每一勺都刻意控制着,很少很少的量,足够她可以小口吃下去。
    程卿垂下睫毛,乖巧的吃着。
    当第一口在口腔中彻底被吞咽下去,程卿的喉咙没有丝毫的不适,容易让她难受的银耳和冰糖都被破壁机打成了极碎的粉末,吃下去很顺利。
    长时间没怎么吃东西的人容易胃酸,秦肆又在粥里加了少许椰子汁,每一口都甜丝丝的,程卿吃完,秦肆又把水杯递给她。
    她一边啜饮,一边轻声道谢。
    “你在我家已经待了三天了……要不要告诉你爸爸啊?”他走向房间内自己的桌子,拿出充好电的手机给了她。
    程卿出门带着的手机电量不多,秦肆发现她那刻手机早就断电了。
    她想到爸爸,语气又变得沮丧:“不用,我自己等会就回去。”
    “又不是赶你走的意思,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秦肆索性开始给程卿介绍起他的房间,“这是我的书,还有我的游戏,柜子里是我平时喜欢玩的拼图,电脑的密码是我的生日0811,随便你想做什么。”
    女孩细声细气的问:“那我住在这里,你在哪里住啊,难道是隔壁周竞房间啊。”
    门口周竞一听,心跳不由得加快。
    “嗯,等会儿想想办法让他回家,我去他那里住,上次让你在他房间,他好像还挺生气的。”
    程卿想起了之前在隔壁房间里事情,脸红了红,好在秦肆好像并未察觉。
    他扭过头:“等你身体好一点,带你去外面看星星,我还有一架全球限量的天文望远镜哦。”
    向来,程卿都不太喜欢青春期的少年过于张扬高调的表现自己,总会给她肤浅的感觉,秦肆也和那些咋咋呼呼的少年们有点像,程卿没说话。
    “你是不是很讨厌?”
    忽然,秦肆又回来了,半蹲在她的面前,眼睛亮似辰星,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
    又来了。
    程卿在叶家待的太久了,她不知道讨厌,也不知道拒绝,只知道自己只要一味的“听从”,能省掉很多麻烦。
    她想像以前任何一次不说话糊弄过去,偏偏少年要等她的答案。
    “说啊,你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我有强势到让你连自己真实的想法都无法表达的地步吗?”
    “不,你没有。”
    “程程,告诉我。”
    “我没有试过天文望远镜,但是我不喜欢晚上看星星。”程卿犹豫着说出真实的想法。
    秦肆听完,先是微怔,然后又笑了。
    那双眼睛都罕见的生出了明晃晃的笑意,眼眸微弯,唇角扬起,本就意气风发的容貌更显得柔和与好看。
    秦肆:“对,就是这样,你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说出来,这样我才能知道你想什么,你总是不说话,我只能靠猜,可是女孩本来想法比较多,我再怎么聪明,偶尔也会失手猜错的。”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程卿柔声说着,“如果你想要我和你交往,我可以。”
    “……谁想要这样的交往啊,你看起来就跟被我强-迫了一样。”秦肆终于站了起来,十分潇洒的转了个身,走到了门边:“你的病刚好,还是先休息一会吧,等你醒来我会做好午餐的。”
    “……嗯。”程卿如释重负的点头。
    她的犹豫纠结到嘴边,说出口的还是一句:“谢谢你。”
    “不客气。”少年笑了。
    她再次闭上眼,这次毫无负担的再次睡着了。
    出门后,秦肆按捺住过快的心跳,这才留意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周竞。
    秦肆耸了耸肩,“周哥,我刚才是不是表现的有点差?”
    周竞沉默。
    “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这么好奇一个女孩,她好像有种很奇怪的能力,让我不由自主的关心她,刚才我真的很担心她说讨厌我这样的话……”秦肆也背靠着门,把真心话说给了他最好的朋友。
    周竞压抑糟糕了几天的负面情绪就在爆-发的边缘,他克制着自己,“我能理解。”
    因为他也是这样,从好奇,到沦陷,再到无可自拔。
    “我害怕伤害她,什么都不敢问她,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谁会舍得欺负她呢?”
    “……”周竞没说话,只不过他这样的沉默也不是一两回。
    在平日二人的相处中,他在秦肆兴致勃勃的时候不说话的次数很多,秦肆默认为这是他对程卿不感兴趣的信号,他自顾自地又笑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周竞,我……我要是能和她交往的话,我不想出国读书了。”
    “你父母会同意吗。”周竞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急切地渴望着能够进入房间内,但秦肆已经把喜欢表达的这样明显,周竞只好忍耐着,也要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在意,就好像他真的和程卿只是陌生人的关系。
    秦肆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保护她,但是我又怕她不同意,毕竟这种事情如果自己擅自做主的话还是挺让人讨厌的。”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
    他总是不顾程卿真正的想法,理直气壮地强行要求她接受自己的好感,就连现在“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男友”身份,都是周竞在格外强势的情况下要求的。
    周竞很少去问程卿真正的想法,他理所应当的以为,他没有伤害到她,这就是对她好感的表达方式。
    熟不知,女孩没有拒绝,也许只是怕麻烦。
    在叶家那样高压氛围的环境下,她早早的学会了妥协。
    再讨厌的事情,再不想做,她也会乖乖的点头,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不拒绝别人,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
    周竞停顿两秒:“你说得对,秦肆,这次我输给你了。”
    “啊?”秦肆诚实开口:“你到底怎么了?从回来后你好像就一直奇奇怪怪的,你第一次失恋啊。”
    “不过,接下来我不会再输给你的。”周竞只消沉了不到几秒,马上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反正她还在好友的房间,不是吗?
    他完全可以像是真正的“第三者”那样,偷偷再溜进去找她就是了,只要背着好友不让他知道就可以。
    周竞唇角勾起了自信的笑容。
    少年关于恋爱的底线似乎越来越低,也愈发从容地接受了自己“第三者”的身份与事实。
    中午,秦肆给她又送了饭,周竞的耳朵时刻保持着警惕,聆听着房间里的每一个字。
    女孩的身体好转了许多,没有早晨刚来时的病弱和疲惫,她甚至也放下了防备与抵触,至少态度比对待自己的时候好多了,周竞凭借自己了解的事情,拼凑出了来龙去脉。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程父和自己一样是被叶家强-迫的。
    更担心自己的任性为爸爸惹来数不尽的麻烦,一直一直都在压抑着本能去无条件完成双生子和他们的妈妈给她的要求,令她没想到的是,昨天叶舒居然特地为程父过生日,而程父模糊不清的暧.昧态度才是程卿爆发的导-火-索。
    如果程父已经被叶舒征-服的话,她一直以来的退让就宛如笑话似的,爸爸都已经渴望着和叶舒成为新的一家人,她既不被叶舒喜欢,又被自己亲生的爸爸抛弃,能做什么呢?
    从痛苦,到不理解,最后是麻木。
    程卿没有跟秦肆说太多,只不过这些也足够让房间内外的少年心疼她的了。
    秦肆离开了,他去替程卿买她最喜欢的粤式点心,周竞趁这个机会进入房间,两米宽的床上,她过于纤细,卷着被褥,只占据一点点的宽度,在心理学上,也是个极度不安的睡眠姿态。
    睫毛安静而乖巧的垂下,在眼睑洒下阴影,鼻头粉粉的,唇.瓣带着大病初愈后淡淡的色泽,白皙瘦弱的肩膀露出了少许。
    周竞默默地来到她身旁,程卿立刻察觉到有人靠近,紧张的睁开眼,眼睛像沁着雾水,楚楚动人。
    “兔子,对不起。”周竞的手指本想贴近她脸颊,又克制着收回手。
    程卿不明白他道歉的原因,只觉得他的嗓音低沉温柔了许多。
    “你做错什么了,非要向我道歉不可?”
    “很多,多到现在跟你一件一件数,都要说的明天。”
    她看着他眼眸,嗯了声,“那就不要说了。”
    几秒后,周竞忽然低声问她:“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也发烧了?”程卿实在被周竞这几个古怪的问题缠着受不了,抬起手轻轻碰了他的额头,“没事啊你,周竞。”
    “兔子,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让我一见钟情的你,所以我会习惯用我的方式去让你习惯,之前我好像没考虑过,这些你是不是能受得了。”
    少年说的认真,而动-情。
    他的眼眸锐利而自信,五官英俊,眼眸深邃,他像是上帝最宠爱的作品,眉眼都完美的无可指摘,却无可救药的栽在她的身上。
    “我……”其实我也利用过你,但这句话程卿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伸出手指,这是一种暧.昧的信号,周竞马上用骨节分明的手拉着她纤细的手腕。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嫁给我,我保证我会带你离开叶家,”周竞顿了顿,又说:“你想做什么,都告诉我,相信我有可以保护你的能力,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程卿犹豫了。
    她对周竞,说讨厌,谈不上,说喜欢,似乎又没那么多。
    如果没有程父昨晚的事情,程卿一定会鼓足勇气,请他不要再纠缠自己,但自以为的爸爸和妈妈间忠贞不二的恋爱都成了笑话,她为什么还要在这样扭曲的世界里独善其身做好人呢?
    程卿抬手,勾住了周竞的脖颈。
    说到底,她甚至对周竞的爸爸还有几分厌恶和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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