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一名敌人向另外一名敌人学习修行之法,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一门剑术,一个宗门,是随着自己的逝去而彻底消隐在历史的长河里,还是出现在世间重新大放光彩,这对于一名修行者而言,却是很简单的选择。
    解还真也平静了下来,看着林夕道:“我文昌剑阁之所以取文昌二字,是因为祖师是一名教书人,他观符文入剑道,我文昌剑阁的这门暮光剑,究其道理,和仙一学院的天人剑的确十分类似。任何符纹,都是可以将修行者的魂力利用,吸聚一些天地之间的元气。天人剑和暮光剑的剑痕,也就像一条条符纹。”
    “天人剑的施剑,就像是真的刻符文,而且以独特的施剑手法,可以将一部分力量长时间停留在剑痕里。然而我们的暮光剑是以飞剑的快速穿行,在空中如同洒落一片暮光,实则是用飞剑快速穿行,带起的一条条涡流,如同在空中形成符纹,形成剑阵。这种剑阵因符纹之间的力量互相激荡和引聚,可以带起比正常一剑更强大的力量。但这种刻于虚无的符文,自然不能持久。”
    微微一顿之后,解还真又饮了一杯酒,接着缓声道:“这种剑阵,自然是用于对阵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时才用,以剑阵之力抵消掉对方更强的力量。可是修为越高的对手,感知越强,出手自然也越快。所以除非飞剑能够快到一定的程度,在对方一击过来之前,就能构筑出剑阵。”
    “我文昌剑阁自有追求剑速之法,但即便我修剑修了这么久,面对和我实力相差无几的圣师,我还有信心能够在对方一击到来之前构出剑阵,面对比我更强的圣师,我却依旧没有任何信心。”解还真苦笑道:“然而不是对敌在纯粹的力量上强出许多的圣师,这暮光剑却又没有施展的必要。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我觉得我们文昌剑阁的暮光剑,只是让一名圣师在无望进阶大圣师的情况下,在圣阶中还有不断前行的希望,因为只要可以使得飞剑越来越快,还是可以凭借飞剑来阻挡更强大的力量。”
    “所以你是觉得你的飞剑还不够快,除非再快一些,才能用暮光剑来对付更厉害的敌手。”林夕点了点头,说道。
    解还真点了点头,他知道林夕是想学习这门剑道,他也很希望师门的这门剑道能够通过林夕的手绽放出耀眼的光辉,长留云秦史册,只是他从心底里也觉得林夕没有学这门剑道的必要。
    只是林夕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所以他想的方面和普通的修行者也不一样,于是再低头又思索了一阵之后,他又看着解还真问道:“其实说飞剑的快慢,也只是相对于强大的修行者的感知而言,相对于交手时分毫的差距导致的生死而言。其实任何飞剑在空中全速飞行的速度都很快,尤其要是在十数米的距离内…哪怕是你的飞剑和云秦最慢的飞剑同时一起飞过十余米的距离,其中的差距可能也差不了一寸两寸?”
    解还真微微蹙了蹙眉,认真道:“你说得不错,若是就像纯粹的赛跑,在短距离内的差别本身就微乎其微,同样构筑一个剑阵,所需的时间的确没有太大的分别…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么说的意思。”
    “我明白高手相争,哪怕差数分之一的时间也是差,但既然飞剑的快慢对于剑阵构筑的影响其实很小,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飞剑越快,抢的只不过是弱于对方反应的时间,只是能够多给自己抢到一些面对修为更高者时的反应时间。”林夕看着他,不急不缓的沉思道:“或者也可以换个方式说,如果能够精准的预判出对方的攻击什么时候到来,力量具体攻击哪里,那我提前一些构筑剑阵,总是来得及的。这样对方就算比我修为高一些,也无法直接用以力破技,用纯粹力量碾压的方法获胜。”
    解还真彻底明白了林夕的想法,他有些震惊,“从修行的道理上而言,这的确是可行的,对方的魂兵和或是力量在空中飞行,自然也需要时间,哪怕对方也是飞剑,要是能够精准的预判出对方的飞剑飞行轨迹,你也可以直接在你们之间便截住对方的飞剑。在力量震荡之后,对方也需要有重新控制飞剑的时间,你若是接下来依旧能够提前预知对方飞剑的进攻轨迹,也依旧有可能再次截住。因为和对方飞剑碰撞的,并不是你的飞剑,而是你飞剑先前构筑出的剑阵的力量…但最为关键的是,有哪一名修行者,除非感知远远超过对手,否则如何能够一直拥有准确无误的预判?”
    林夕微笑了起来,他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可以。”
    解还真的呼吸彻底的停顿,他陷入了更大的震惊里,然而他又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的确忽略了一点,对方不是能以常理而论的修行者,而是将神。
    “若是如此,那便的确可行。”想到文昌剑阁的这门修行之法在林夕截然不同的思路之下有可能会震撼整个世间,他的呼吸就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仙一学院将精巧的剑技称为雕花,如果真能准确预知对方下一步的动作,那你所要做的,也只要在空中不停的雕花,不停的雕出一个个剑阵,就像在身周不停的布下一朵朵透明的花,一张张透明的网,对方的每一击过来,都已经有一张透明的网在那里等着他。他的每一击都会落在你雕出的花里。”
    林夕笑得更加灿烂了些,他微微躬身行礼,“既然如此,就请解先生传授此门剑技。”
    “不对。”就在这时,解还真却是突然皱眉,道:“还有一个绝大破绽…若是对方发现远攻不成,索性近身前来,你们二人之间近身相斗,你再快也不可能有施展暮光剑的可能。”
    林夕想了想,却是依旧笑道:“御剑者一般都是远攻别人,全力御剑时,才会如山如岳站立不动,一派宗师风范,更是让人觉得强大,但若是对方想要逼近身来,御剑者自然不可能死的,站着不动等人逼近,而且解先生你也想得偏差了…如果对方想要近身来战,那便也要不停的突破我雕出的一朵朵剑花才行。”
    解还真顿时愣住,一息过后,咔嚓一声,酒杯被他手中激荡的气息震得粉碎,“不错!”他激动难平道:“若是能够知道对方任何下一步的动作,那他即便前行,你也依旧可以在他面前布下一朵朵剑花。”
    林夕看着激动不已的解还真微笑道:“所以关键只在于,这暮光剑的威力,到底大不大。”
    解还真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很大。”
    ……
    林夕在悠闲的修行,深层次的挖掘着将神天赋的力量。
    一封从炼狱山最高神殿中发出的密笺,也开始朝着云秦境内传递。
    中州皇城的真龙山里,那座阴暗的大殿里,更加瘦削和暴戾的云秦皇帝疯狂的扭着那名酷似长公主的宫女的身体,狂吼着:“为什么连她都要背叛朕!她怎么能够背叛朕!”
    “你醒醒吧。”被他的双手扼得难以呼吸的这名宫女却是讥讽的笑着:“是你先背叛了云秦,背叛了所有人,而不是她先背叛了你。”
    “住口!”
    云秦皇帝异常狰狞的嘶声道:“就算连她都背叛了朕,那又如何,朕还有无数大军,朕依旧可以强行攻破青鸾学院,林夕依旧不敢到中州皇城来杀朕!”
    “那只是你自欺欺人的想法。”宫女更大声的笑了起来:“你可以下令,看看有多少军队还会听从你的命令,还有,你自己应该明白,林夕只不过是想给云秦百姓过些安生的日子,还有,他应该也一点不急,因为在这真龙山里,每一天对于你而言都是煎熬。你只不过是一个只能躲在真龙山里的可怜虫。”
    整个阴暗的殿宇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云秦皇帝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一件事情,林夕永远无法打败朕。”
    在许久之后,云秦皇帝怨毒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朕留着长孙氏的血液,始终是云秦的真命天子,朕接下来就做无数有利于云秦百姓的好事,朕倒是要看看,他想要杀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朕要看看,他能不能那么冷血,杀出一个天下。”
    ……
    中州城里,就连云秦皇帝自己,也只能看林夕敢不敢,也绝望的认为自己不可能战胜林夕。
    然而中州城里,还有一名年轻的权臣,却依旧没有觉得灰心而绝望,他依旧在想着有没有可能杀死林夕。
    这个年轻的权臣就是许箴言。
    当中州城的上空飘下冬天的第一片白雪时,他确定只有一个可能可以对付林夕,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中州城,因为他很清楚在千叶关那场盛会之后,青鸾学院在平静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而且青鸾学院更有时间去关注别的方面,像他这样的人,只要离开中州城便一定会被盯上。
    所以他连想要和林夕为敌的意图都根本不能流露。
    他也只能等待,等待着某个机会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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