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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蟹肉里头有没有摘捡干净的螃蟹壳, 而梭巡蟹这种长在南方干净湖泊之中的特产,味道比北方毛蟹要鲜美的多,但壳也更加厚实, 边缘多刺,蟹壳没摘干净, 若是误食到嘴里, 指定要给嘴划破的。
    长乐郡主的嘴划破了, 几个下人都吓疯, 嬷嬷急忙拿来水给她漱口,丫鬟又挡在她身前,叫郡主张开嘴, 好看她嘴里的伤口。
    不过是划破一个小口子, 然而因为郡主娇气,所以这些丫鬟们完全如临大敌。
    一个看似是她身边大丫鬟的, 走过来,满脸狰狞一把揪住沈妙贞的衣领:“叫你剥蟹都剥不干净, 你这贱婢包藏祸心是不是想要害郡主?”
    沈妙贞满脸懵,她确信那些蟹肉她剥的很干净,绝对没有蟹壳残存在上面。
    因为谨慎,每一块蟹肉她都检查过, 因为剥蟹她手指的指甲全都劈了,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伤口。
    “说, 你是不是要害郡主。”
    那个丫鬟得到了长乐郡主的暗示, 将她推倒在地上,沈妙贞刚要辩解, 下一刻一个巴掌就抡到她的脸上来。
    郡主打人都是不必自己动手的, 她的丫鬟作为狗腿子, 就已经代劳了。
    这一巴掌那丫鬟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沈妙贞觉得眼前一阵冒金星,头晕目眩,根本说不出话来,嘴角沁出一丝鲜血,脸上顿时便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正看到长乐郡主自得又了然的笑容。
    郡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忽然用帕子擦了擦嘴:“本郡主不过是叫你剥蟹罢了,你却故意害本郡主,实在是,我如今也饶你不得,来人,把这丫头给本郡主关起来。”
    在看到那抹笑的时候,沈妙贞就明白了。
    长乐郡主是故意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词?
    然而不管她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身为上位者,掌控权柄和财富的人,只用一句话便能定了别人的生死。
    大概想要杀自己的丫鬟不过是一句杖毙,而对付她这个别人家的丫鬟,好歹也要做做戏。
    “郡主娘娘,我这妹子不是故意的,求求您开恩,饶过她这一回,我定然让表哥好好罚她。”
    江秀雪慌了神,急忙上前求情,她也是聪明人,如何会看不出长乐郡主就是随意寻了个由头,故意挑事呢。
    郑五娘倒是幸灾乐祸,连自己被当成乐女的事也不纠结,计较了,就在这里看沈妙贞的笑话。
    她高兴坏了,只要能让沈妙贞倒霉,最好能叫她那个眼高于顶的表哥也吃挂落,她就开心的想要鼓掌。
    永宁县主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好友,她一直视为亲妹的郑五娘,当然她有亲生的妹妹,是郑侧妃所生的,因为是庶出封不了县主,但陛下格外开恩,给了个乡君的封号。
    她跟妹妹感情也很好,但是妹妹年纪太小了,现在仍在牙牙学语,并不能玩到一起。
    而她生母早逝,算是郑侧妃将她照顾长大,郑五娘幼年时也常来王府玩耍,这才建立的交情,她也一直纵容着这个活泼的朋友,将她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宠爱。
    原来的郑五娘,纵然有些任性,却也是个心地不坏的姑娘。
    然而此时,她就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为什么对一个无辜的姑娘有这么大的恶意,就因为那姑娘生的美,什么都做的出色,还陪在一个自己攀不上的神仙公子身边?
    她简直魔障了。
    永宁县主已经不想再看郑五娘此时有些兴奋到狰狞的脸,她只觉得很丑恶。
    她在自己的丫鬟耳边附耳说了几句,那机灵的小丫鬟便偷偷跑了出去。
    作为与长乐郡主打了许多年交道的人,她大概能了解长乐郡主想做什么,此女很是骄纵,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完全被雍王宠坏了,哪怕她对裴公子有那么几分意思,也不会手下留情饶了沈妙贞。
    或者说,正因为她对裴公子有意,才不会放过沈妙贞,将她抓起来是为了胁迫裴公子做些什么,得逞了,她也不会放过这个姑娘,定然会早早铲除威胁。
    永宁县主心中衡量半天,到底帮不帮,她人微言轻,说的话长乐郡主未必会听,而且也容易惹祸上身。
    然而若不帮忙……
    永宁县主叹了一口气,除了郑五娘自作主张的那次,她对沈妙贞并无恶感,如今看来,她也很可怜的模样,不出手良心都有些过不去。
    江秀雪和谢家的丫鬟们在那里阻拦着,不让仆妇们把沈妙贞拉走。
    永宁县主幽幽道:“长乐妹妹,这丫鬟虽然伤了你,可未必是有意,你要打要罚也得等人家的主子来了,如此便将别人家的婢女私自关起来打杀,怕是有违大梁律法。”
    “咱们虽是皇亲国戚,却也是女眷,总要爱惜名声,且身为龙子凤孙,更要以身作则,为天下人做表率,长乐妹妹你说是不是?”
    长乐郡主最是讨厌永宁县主这种柔柔的说话,好像什么都她在理的样子。
    “哼,大梁律法?本郡主就是大梁律法。”
    “不过是个丫鬟仆婢罢了,我便是私自打杀了,再跟裴公子赔礼道歉好了,他若心疼,我便赔给他十个八个的丫鬟,本郡主也算做的礼数周到了。”
    永宁眉心一跳,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
    “长乐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若是叫那些御史知道了,怕不是又要在朝堂上参雍王伯父一本,前些日子,因为办差不利,雍伯父便被削了爵,从亲王成了郡王,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那一回生气的都吐血了。”
    永宁装模作样的摇摇头:“长乐妹妹,雍伯父那么宠爱你,你怎么也要为伯父想一想啊。”
    长乐郡主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总是任由她欺负,抢了心爱之物,也只是温和笑着的永宁,居然有一天也会如此伶牙俐齿。
    她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是,自符阳王的势力做大之后,他们雍王符不再是一枝独秀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皇位早晚都是她父王的。
    要是陛下不肯传位,他们就让陛下不得不让出这个位子。
    那个小皇帝,明明都病弱成那副德行,仍旧托着病躯霸占着王位,就是不肯让座,父王早就看小皇帝不顺眼了。
    长乐郡主再蠢,也知道不能在这种场合露出不臣之心。
    然而她就是不肯让仆妇们放开沈妙贞:“姐姐不必吓唬我,我又不是为难哪个官员女儿,区区一个奴婢罢了,御史也能参我们家不成,这种事就算是大理寺宗人府也不会受理。奴婢罢了,本郡主认赔,你们这些蠢妇,都没吃饭吗,把她拉下去。”
    沈妙贞隐约知道,她被当成那个杀鸡儆猴的鸡了,长乐郡主越是心里发虚,就绝不肯把她交出去,因为交出去了,就应了永宁县主的话。
    永宁县主是好意,但可能起到了反效果。
    永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容消失,脸色慢慢僵硬了下来。
    “让开,让开,你们都给我起开,我看谁敢欺负沈姑娘!”
    一队身穿盔甲的巡防营士兵跑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一脚踢开压着沈妙贞的两个胖仆妇,将这个两个人踢的如皮球一样在地上打滚。
    沈妙贞还蒙着,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起来。
    这只手很大,骨节分明,掌心布满了老茧,绝不是公子的手,公子虽然也习武,手上也有茧子,但每日都会用脂霜涂抹,不会这么粗糙。
    灰头土脸的被拉起来,柔软的帕子抹在脸上,擦去她绝望的泪痕和尘土,并不温柔胡乱的抹着,却将她的脸擦的更像是个小花猫。
    沈妙贞看到了眼前的男人,不他还是个少年,带着一张略显稚嫩却朝气蓬勃的脸。
    “小公爷……”
    这个少年正是温齐。
    沈妙贞茫然四顾,显然并不明白,为何来救她的是温齐,而不是公子。
    眼前的温齐与以前看到的似乎有些不同,他长了一岁,身高拔高了不少,去年的时候只是微微比她高些,今年居然高了她一个头还多。
    沈妙贞平视着,也只能看到少年结实的胸口。
    他身上穿着银钢盔甲,头上没有带头盔,却绑了一根玄色额带,头发束成高马尾自然垂下,好一个又精神又俊俏的少年小将军。
    “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了吗?”
    现场已经被温齐带来的兵士控制住,面对真刀真枪,郡主那些嚣张的丫鬟仆妇们,也噤若寒蝉,龟缩了起来。
    “温齐,你想干什么!”
    长乐郡主尖叫出声,恨恨的打了几下她的贴身丫鬟:“你们这些废物,还不上去把人抢回来。”
    “我看谁敢!”
    温齐手中长枪一横,冽冽寒光逼得那些仆妇们连连后退,谁也不敢上前,就怕被温齐挑了胸口。
    “温齐,我整治下人,关你什么事,你带着巡防营搅合我们女眷的宴会,便是告到陛下那里,也是你没理。”
    温齐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给长乐郡主气的浑身发抖。
    “你整治下人?这沈姑娘是你家下人吗,你就随意整治?若是这西京的权贵,人人都可以不尊律法,随意打杀别人家的下人,长乐郡主,本公子挑了你这几个丫鬟的肚腹,再陪你几个新的丫鬟,你可愿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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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妙贞面露担忧, 那双美丽的眸子中,满是对他的感激以及担心。
    温齐感觉到一股热血从心口涌上头,她在担心他, 明明自己刚刚脱离险境,就开始担忧他这个挺身而出的英雄。
    温齐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又恨不得将自己威武雄壮样子, 自己种种男儿手段, 叫她看个遍。
    他要叫她知道, 他可不比裴境差。
    一把将沈妙贞挡在身后,遮住了长乐郡主不善的视线。
    “温齐,你就一定要跟我为难不成, 你私自带着巡防营擅闯葳蕤庭, 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治你的罪。”
    温齐撇撇嘴, 丝毫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脸上满是嘲讽。
    “得了吧, 萧冰云,我跟你谁不知道谁呢啊,这件事你告诉告诉皇后娘娘?就是告诉陛下也没用,有本事你就回去找你的王爷爹去, 看他给不给你出头呢。”
    “再说,我带着巡防营的兄弟们中午休沐, 来我家的园子里歇脚吃茶, 无意中看见你长乐郡主欺压民女,便来严查治安顺便伸张正义, 你有本事你就去告啊。”
    显然, 温齐十分了解, 如何拿捏住这位骄纵郡主的痛脚。
    她也果然上当了:“那个沈氏女是奴籍,根本就不是民女,你这样护着她,难不成喜欢上了她了?别忘了,这女人可是有主儿的。”
    “温齐,你别忘了,你可是温家的儿子,跟这么一个卑微的奴婢过往从密,就不怕给你国公爷蒙羞吗?再说,你带着巡防营跑到我们女眷宴会里维持什么治安,这是京畿卫的活儿!”
    沈妙贞觉得此话实在不堪,怕污了小公爷的名声,微微后退了一步,不想太过靠近温齐,然而手腕一下子被他把住,往身后带了带。
    这是不容她质疑的,要保护她保护定了的态度。
    沈妙贞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的确没有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来保护她的人,居然是温齐。
    而只有几面的缘分,他竟然能为她出头,跟郡主硬杠。
    “嘿~”
    温齐笑的更加放肆:“沈姑娘是不是奴籍,小爷不管,可她是大梁子民,就是我们巡防营要保护的老百姓,京畿卫管不了的,我们巡防营就是能管,只要沈姑娘是大梁的百姓,我们就会保护她。”
    “再说,小爷我交朋友不论出身,全凭本心,我管沈姑娘是什么出身,她是我温齐罩着的人,小爷就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长乐郡主的脸都气成了猪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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