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收回搭在白榆脉上的手,跟一旁盯着的如绢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动静。
    如绢眼神示意知晓,默不作声离开了。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阶下来势汹汹的贺景珩,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院使。
    奇怪,凌姑娘明明还在,她疑惑。
    “陛”
    话音未落,她便只感受到灼烧的火气擦肩而过,跟着的人也没在意她的存在,满脸焦急地追了进去。
    “娘娘最近都何时服药?”凌云跪在地上问询道。
    “醒来后一个时辰吧。”
    凌云又触了触脉象,蹙起的眉心写满了疑惑。
    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两人一起抬头望去。
    贺景珩早晨明明才离开不久,这个点又至,白榆刚想开口问,被贺景珩的声音止住了话头。
    “如何?”þö18Т𝖊.cöⅿ蒍楍攵唯①槤載蛧阯 綪至リþö18Т𝖊.cöⅿ閲dμ
    他的音色有些凉,不如从前有她在时面对下人的威严,而是彻骨的寒意。
    “禀陛下,娘娘的气血已比先前足,只需再好好休养”
    “朕不想听废话。”
    白榆嗅到他态度中的怒意,抬眼望去,谁料他对着凌云问话,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复杂,就像一同朝她飞来的千万只金钩,她一时不知要先抓住哪一个,耳畔的空气猛烈流动,她似当真抵挡不住如此侵袭,闭上眼微微诧异了一下。
    “是。”凌云把头压得更低,“娘娘还未诊出身孕。”
    贺景珩伸出手。
    身后的大监上前将一袋布包放在他的手掌上。
    那玩意只在他的手心停留片刻,便被重重地砸在地上。布袋散开,期间包裹之物也随之碎裂开来。
    白榆瞪大了眼睛,第一时间竟是看向了夏葵。
    是药渣。
    半干的一整块新药渣裂成了几块,底下全干的则细碎扑到了她脚边。
    她慌乱扶着座椅站起身,手上因紧张失了力劲,颤抖着才站了起来。
    残留的中药气味溢了满室,那是她“威逼利诱”江演得来的避子药,只有夏葵知晓,每日煎过之后都将药渣埋在后院的树下,草木气味还能掩去其余的味道。
    夏葵哪知如何应对,身子发软靠在门框上,眼中都急出泪来。
    白榆在心中强平情绪,看了眼地上的残渣,又看向贺景珩。
    出口时气息仍不稳:“这是”
    “想好再说。”贺景珩打断她。
    她眼中他面色平静,唯眼中熊熊烈火将人吞噬。
    “是避子药。”
    既然已经走到这种局面,他必是早知此为何物,又何须隐瞒。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贺景珩气极反笑。他看向别处,无奈占据心头,整个人颓丧下来。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有孩子?”
    白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眼睛,无情地。
    许久,贺景珩都快熬过春去秋来,只听她定定道:
    “不想。”
    她就这样看着他眼中微弱的光黯淡下去。
    他又能拿她怎么办。
    “大监!”
    “在。”
    “把江演弄过来。”
    “是。”
    白榆的手猛地攥紧。
    “我们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都不在乎。”
    很快,一个绑着手脚的人被侍卫架入殿内,穿过堵在门口的人群,扔在了贺景珩面前。
    江演使劲挪动行动不便的腿脚,呈跪姿在两人跟前。
    “你要做什么?”白榆终于藏不住心急,上前一步,想触碰贺景珩,却头一次,是他躲开了她。
    贺景珩垂头看向江演。
    他在自己面前始终是下者,他卑躬屈膝地服侍讨好自己,他不敢反抗,因为知道无用。可他的背脊是笔直的。
    他拥有自己做梦也不敢梦的年少,他自小便能被她平等地看待,能被她称作朋友,能与她在太医院里拥有独属于两个人的记忆,能让她对着别人数次提及他的名字。
    而贺景珩,在他暗下决心想保护她之时,只能跟随自己的父亲承受污名,被太子和其他尊贵王爷的孩子羞辱,却只能被卑贱的父亲带着,不得不弯下背脊,像条狗一样向施暴者们请求原谅。
    江演永远都比自己更为高贵。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在她的脸上看见了慢慢消逝掉的骄傲。在两人的关系中,他终于不再一直是那个求她施舍的人了。
    再看向江演,一想到自己看见这样的她,竟是因为此人,更觉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解恨。眼中的杀意犹如剑刃的银光。
    “把他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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