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青低头弯腰道:“公子勿怪,这都是为了公子安全着想,有些事暂时无法对公子明说,公子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况且哦了一声,指着椅子说道:“你还是请坐吧,我这里没什么规矩,也见不得你这样守规矩的,再者你原来是客,要是这样拘礼,反而不好说话了。”
    “不敢,公子跟前,绝没有小人的座位,打死小人也不敢。”秦长青坚决不依。
    况且气馁了,苦笑道:“好吧,那你有什么事需要我批准,你赶紧说,我马上批准,也省的看你遭这份罪。”
    秦长青也笑了,他不是不听话,而是真的不敢坐,他跟况且的地位相差太多了,要是今天坐下了,万一日后况且明白过来,找他算账怎么办?
    即便不因这些,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让他不敢在况且跟前坐着,那等于让他坐上针毡。
    “你从海外来,知道我父亲和妹妹的消息吗?”况且最关切的就是这个。
    “老爷子一切安好,小姐殿下也好着呢,公子不必挂怀。”秦长青回答道。
    “老爷子?小姐还加个殿下,这都什么称呼?”况且苦笑起来,不禁想到石榴,她可是都称老夫子为老爷子的。
    据说皇上微服私访时,身边跟随的人就称呼他为老爷子,哪怕是少爷天子也一样,天子不以年纪大小论尊卑。
    况且当然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称呼可笑,倒是他这个公子称呼很平常,苏州城里的人不是叫他况少爷,就是叫他况公子的。公子、少爷、小姐本来就是最平常的称呼。
    他当然想不到秦长青嘴里这些称呼都是有独特用意的,他们的老爷子、公子、小姐殿下都专用的,只能指向一个人,不会跟任何人混淆。
    “多谢你们代为照顾我父亲、妹妹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况且诚心诚意道。
    “不敢,公子万万不能这样说,小人承受不起,伺候老爷子、小姐殿下本来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本分。”
    况且无言,这对话怎么就这么别扭的呢,怎么说都无法顺畅,这还让不让人正常说话了。
    “好吧,那有什么要紧事,你就说吧。”况且对需要他批准什么事,感觉简直是无厘头到家了,心里一直在忍着笑。
    “是这样,公子先前发过命令,郑家父子兄弟都不许活着回到福州。”秦长青道。
    “我只是随口说句话而已,称不上是命令。”况且笑着纠正道。
    “公子何等身份乃是金口玉言,您说出的话就是旨意,就是命令。”秦长青道。
    况且有些发毛,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梦到自己当皇上了,金口玉言只有皇上才能享受吧?
    不过想到他先前也曾说过,要尽最大努力救小君,这一点勤王派的确做到了,考虑到小君当时身处海边,出力的人中也应该有海外的人吧。从这一点看,他们还似乎真的把自己的话当成命令了。看来以后自己说话还真得注意点,不能什么话都乱说,万一这组织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就不好玩了。
    “好吧,就算是命令吧。你要我批准什么?”况且问道。
    “禀公子,咱们的人在海外跟海盗联盟组织达成一个协议,双方休战五年,他们每年给咱们两成的分成做孝敬,只是他们最后有一个要求,就是郑家现在还活着的两个兄弟能安全回到福州。所以小人此来就是想请公子批准,能让郑家两个兄弟活下来。”
    “这个我能做什么吗?我现在连他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况且没有正面回答。
    “公子不用做任何事,只要说句话就行。”
    况且沉吟起来,按说他对郑浩民、郑浩渺也没太大的仇恨,他真正恨的是郑家祖孙两个人,这才是真正的元凶祸首,他们已经毙命,其余的人死不死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可是想到现在石榴因郑家而受到的惊吓恐惧,还做成了病,他就恨不得让郑家人死绝才好。只是他干不出灭门绝户这种事,只能让郑家兄弟都死绝。
    先前周鼎成曾经问过他,说是海外组织跟海盗联盟达成协议休战了,还要不要继续追杀郑家兄弟,那时候他的态度是坚决的,决不能让郑家兄弟活下来。
    “他们是死是活,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况且问道。
    “是这样,公子,如果咱们想杀郑家兄弟,容易得很,他们就是菜板上的肉,一刀下去就行了。可是这样的话,先前的协议可能要有变数,战事怕是要重启,咱们也得死不少人。先前那一战咱们也折损了不少兄弟。”秦长青回禀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我也只能按你的方法批准了,总不能连累你们死伤弟兄吧。”况且没好气道。
    秦长青脸色一变,急忙躬身道:“公子,话不是这样说,我们都是为公子服务的,只要对公子有利的,我们就是舍命也在所不惜,更是职责所在。”
    “这样说来,你们认为,郑家兄弟活着对我有利?他们可是我最大的仇人。”
    况且从未真正对人动过杀心,唯一一次是在凤阳,对逼迫左羚的李家真动了杀心,最终却也还是按捺住了。这次对郑家,他的杀心却是熊熊如火,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浇灭。
    秦长青低头不敢说话。
    要说利益,当然是他们海外的君王组织的利益,郑家兄弟活着回到福州,协议得以确保,君王组织可以坐享五年海盗联盟的供奉,两成的分成可是天量的财富啊,那是整个海外贸易的两成。
    郑家两兄弟的人头不值这价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值这么多钱,所以君王组织才不惜打破惯例,派人直接跟况且接触,希望他取消前令。这也是必须走的程序,况且不撤销指令,他们就无法说服本土的勤王派停手。
    勤王派不愿意停手,也是因为发财的是君王组织,他们得到的利益却很少,尽管本土的勤王派不缺财富,组织里有不少僧侣财团,不像海外的君王组织全靠黑吃黑募集钱款,可是金银这东西没人嫌多。
    这还不仅仅是财富的事,还有气势上的原因,勤王派不想还没真正出手就偃旗息鼓,这让他们以后在君王组织面前会低人一头。
    况且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感觉心里不平衡。
    “你们的协议里只是说明郑家兄弟要活着回到福州,是吧?”况且问道。
    “是的。”
    “那好,他们可以活着回到福州,只是不许他们再踏出福州一步,否则,我即便是悬赏,也要他们两兄弟的人头。”况且说道。
    “公子放心,这一点他们会答应的,他们也不敢再踏出福州一步,否则就是他们的死期,那时候不用公子发话,自然有人取他们的人头。”秦长青神情大喜。
    他倒是没想到况且如此好说话,他原本还想大打苦肉牌,说明兄弟们死了有多少,伤的有多重,郑家妻儿老小又是怎样的可怜等等,没想到这些预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看来这位主子还真是体恤下情的,是个好主子。
    萧妮儿预备了酒席,秦长青却死活不肯入席,况且算是彻底服了他了,也就不难为他,把酒席送到纪五叔房里,让纪五叔陪着他喝酒吃饭。
    他没看到德清,一问才知道德清早走了,留下张字条,写着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这人谁啊,挺古怪的。”萧妮儿对秦长青的来访感到诧异。
    “是我父亲那里派来的人,跟我说件事儿。”况且道。
    “哦,怎么说,老爷小姐都很好吧?”萧妮儿急忙问道。
    “嗯,他说都很好,应该不会错吧。”况且只能这样说,他心里也没底儿。
    “这人看着不像下人,怎么在你面前坚持要做出一副下人的模样,别是有什么用意吧?”萧妮儿现在对人心险恶也有些认识了。
    “没什么,有些事我也不明白,以后会明白吧。”况且苦笑着。
    两人对坐着喝酒吃饭,况且有心事,这饭吃的也是潦草得很,酒倒是喝了许多。
    “别想太多了,既然都说他们很好,就应该是很好。”萧妮儿知道他是又想到父亲和妹妹了。
    “可是无法亲眼见到,怎么也是有些不放心。”况且苦笑。
    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真要想亲眼见到也容易,就是自己也去海外,只是一旦去了,再要想回来就不可能了,不然父亲和妹妹也不会一去不返。
    “要不,我和大哥跟着这人去一趟海外,亲眼看看老爷小姐的状况再回来?我们不像你,来去都可以的。”萧妮儿说道。
    她说的大哥自然就是周鼎成。
    “不行,海上波涛汹涌,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安全系数太小了。再者说周大哥也不在家里。”
    况且当然不会答应,这不只是海上风险太大的缘故,还有护祖派这个大敌呢,他们决不会放任跟他有关系的人平安从海外归来。
    秦长青吃过饭后,来向况且告辞,况且又硬塞给他一百两银子做盘缠,还用命令的方式强令他收下,秦长青这才谢过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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