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专家大眼瞪小眼相互瞅着,三个人想起了什么用目光盯住周鼎成,那意思是:这是什么情况,你总该知道这葫芦里卖的啥药吧?
    周鼎成被望得浑身发毛,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小子,还得怎么拆,你自己来吧。”
    况且上前把整张画揭开,还对周鼎成道:“帮把手。”
    翁、孙、周、沈四个人的表情都很僵硬,尼玛,原来画的里面还藏着一幅画啊。他们看了半天、又争论了半晌,居然是张假画,这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看,四个人强行做出的表情好玩极了,各种精彩纷呈,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成了黑脸包公。
    这小子太不是人了,连评委都调戏,还当着这么多人,众目睽睽,这不是说我们四人不配当评委吗?连一张画的解封都解不完全,还怎么当评委!
    况且也知道事情不妙,急忙道:“诸位前辈,晚辈不是故意的,这只是害怕别人私下拆封偷看做的二次保险。”
    他的确是这意思,所以封装画时把一张原来画的失败的画贴在真正要拿出来比赛的画上,外面再封一层。
    此时,后面的人也明白了几分,有哄笑的有窃笑的,还有的窃窃私语。
    文征明看明白怎么回事后,大声叫道:“这混蛋叫我伪军兄,我看他才腹黑呢,以后是不是该叫他腹黑哥?!”
    唐伯虎听到后,眉毛一挑,双手一举,笑道:“我赞成。”
    沈周却是双眉紧皱,觉得况且这次有点玩大了,怎么也不能调戏评委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舒服吗?
    苏庆东这个高兴啊,也不说话,只是轻轻跺着脚,心里那个得意:好,小子,让你作,我看你能作到天上去,不作不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应验了吧。
    他不说话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台上啥都不算,要不是有沈伯勇带着,根本没有他呆的地方。他可比不上文征明、沈周、周文宾这些才子。
    “征明,看来你吃过他的亏啊?”一个礼部司官好奇地问道。
    这一问戳到了痛处,文征明火更大了,跟这位司官道:“大人,你甭看这小子人畜无害的样子,使起坏来没底线啊。今天这事就是这小子挑起来的。”
    沈周急忙道:“征明,别瞎说,给你戴帽的是石榴又不是况且。还有,这次的事明明是伯虎挑起的,可不能栽赃人。”
    “他们两个不是一伙的吗?”文征明怒道,意思是说石榴跟况且穿一条裤子。
    本来他对况且叫他的那句“伪军兄”就耿耿于怀,更胜于石榴那顶伪君子的帽子,此刻见况且连评委都敢开涮,益发相信,这伪君子的帽子一定是况且制作的,只不过是借石榴之手给他戴上罢了,追究这一切的源头,除了况且不会有别人,因为别人不会坏的如此精致如此巧妙。
    沈周摇头不语,暗自道:人只要意气相争,就会失去理智,毫不讲理,而且劝不醒。
    在况且跟唐伯虎之间,沈周是不偏不倚,不过他心里还是更喜欢况且一些。因为唐伯虎太霸道,有时他都感到气不过,只是他的人生哲学就是息事宁人,倒也从没跟唐伯虎起过争执,但却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这个梗儿。
    唐伯虎笑道:“好了,征明,大庭广众的,别在这儿闹,让人笑话。”
    若是说先前他有八分把握能赢,现在已经有十分了,先前他还真有些不敢确定,因为看到四个评委发生了争执,说明观点不一致。现在,况且突然上演戏剧性的一幕,等于得罪了裁判,如果重新拆出来的画跟原来的画差不多,那他就输定了。
    唐伯虎的判断没错,最先露出难看脸色的是周鼎成,他本来从中斡旋帮着况且使劲儿,结果自己也被装进去了,连说好话的嘴都被封住了。
    周鼎成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得过唐伯虎的眼睛。
    人一高兴,心胸就开阔,唐伯虎甚至觉得况且以前的“挑衅”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那位司官显然对况且很有兴趣,想多知道况且的一些事,就拉着文征明问这问那的,文征明也就跟他大吐苦水,简直就像对况且的控诉大会。听得那位司官大笑不止,旁边几个司官也被吸引过来,一起听文征明控诉况且的“腹黑”履历。
    这些人经常往来于南京、苏州之间,对唐伯虎、文征明等大才子都很熟悉。
    随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四周看台的人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都跟着爆笑起来,都极为佩服况且,作为选手,居然敢拿评委开涮,难怪能发明出涮羊肉这道美食,可是评委不是羊肉啊。这份胆量大家都服气了,换了谁都不敢这样做。
    “这就叫艺高人胆大,什么事都敢做。”支持况且的人如是说。
    “狗屁,他是估计自己要输,故意把水搅混。”唐伯虎的粉丝们如是说。
    “你才放屁,把水搅浑有什么好处,不更得输吗?你们这些无胆鼠辈,怎么能理解得了况大才子的心,滚远些吧。”
    “你才放屁,你全家都放屁。”
    两个阵营的人互相对峙,登时喧哗成一片,大有要大打出手的气势。
    坐在展台上的韦皋向站在边上的衙役一挥手,四个衙役马上走到展台前,举起手中的黑牌,上面写着“肃静”。
    正常情况下知府出行,前面都有八个衙役前导,都举着盾牌大的黑牌,四个黑牌上书:肃静,四个黑牌上书:回避,起到静街作用。
    今天虽然只有四个黑牌,**的作用依然不减,下面争吵的人立刻消停了,没人敢在公开场合挑战知府的权威。
    练达宁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不是后知后觉,而是相信权威这东西是没人敢挑战的,况且一向循规蹈矩,不是那种喜欢出格的人,所以没往深处想。此时明白过来后,也在心里暗骂:浑小子,搞什么?你不知道你的输赢掌握在谁的手里啊?
    他对陈慕沙笑道:“老夫子,你还是过去给他们缓和一下吧,别搞得太僵了。”
    陈慕沙冷笑道:“别理他们,死了张屠,连毛吃猪?他们不愿意尽管走人,大不了没人评,这场比试就算平手,这样更好,不伤和气。”
    练达宁见陈慕沙面有愠色,益发不解,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陈慕沙经年静坐,或许听力比一般人灵敏许多,也许听到了那些人的对话。
    随之,他也就明白了一定是评委里有人对况且不公,这才引得这位护犊子的老夫子大怒。
    陈慕沙的确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论,对沈伯勇一味偏袒唐伯虎的做法很是生气,而且感觉翁、孙两人也有这种迹象,就更是不爽。
    其实他平日里也很偏向唐伯虎,甚至可以说唐伯虎在吴中横行无忌,有一半是因为他的宠溺,许多人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对唐伯虎容让三分。
    可是在唐伯虎跟自己的关门弟子间,他想都不想,就站好了立场。
    “小姐,不好啊,那两个老头子真要变卦。”左羚身边的小丫环小声尖叫。
    左羚一直盯着展台,只看见况且上前之后,几个评委有点慌乱,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各方面的反应看,显然不利于况且,心里也很是担忧。
    “先看看再说,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左羚倒是沉得住气,她相信翁延龄、孙广劭不会置她的话于不顾,唯一的问题是况且的画作的确比不过唐伯虎,而且存在明显的差距,那就没办法了。
    “可是那些人都说……”
    “理他们说什么作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左羚淡淡道。
    就在此时,她看到了女宾区里的萧妮儿。
    展台上的贵宾区也分成了两块,一块是男宾区,一块是女宾区,不想四周看台男女混杂,但也如此而已,女宾区隔离开的只是女宾区,从旁边还是可以清楚看到女宾区的每个人。
    四周看台上的确有不少人都在看她们,毕竟平时可是根本看不到,此时不大饱眼福更待何时。刚上来的时候,石榴、丝丝还有萧妮儿先是在陈慕沙这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去女宾区入座。几个女孩子在男人堆里还是感到不自在。
    明朝时,男女之别并不是很严,到了嘉靖年间,风气愈发开放,这也是阳明心学盛行天下的结果。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神宗时代的李贽就经常在寡妇房里进进出出的,还被后世奉为大思想家。当然他结识的寡妇都是贵妇,而且还都是他收的女弟子。
    萧妮儿也看到了她,还做个手势,意思是让她摘下面纱,要好好看看她。
    左羚伸手摆了摆,蒙着面纱都能弄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要是摘下面纱,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也就在同时,她看到了坐在萧妮儿身边的石榴,身体登时一僵,心里一沉,气有些喘不上来的感觉。
    “难怪况且对他用情如是之深,真是绝美的女孩儿,而且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韵。”左羚的心里也开始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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