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妮儿看着秋香的肖像画,忽然想到昨晚的事了。
    “还是赶紧收起来吧,万一石榴小姐看到了,还得起一场风波。”萧妮儿先愁上了,昨天是她不小心提到左羚,闯的祸,到现在她仍然心有余悸。
    “大惊小怪的,一张画能起什么风波?”文杰不解,问道。
    萧妮儿就把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文杰抓住况且的手臂:“好啊,既然都这样了,你还不去陈府提亲?石榴姐不生气才怪呢。”
    “提什么亲,正闹别扭哪,你别跟我添乱了。”对于石榴昨晚的大闹,况且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看到石榴吃醋时的样子,况且心里喜滋滋的,如果石榴不是全心爱他,就不会那么敏感,不至于认为一张画像后面会藏有隐情,这正是心灵相通的体现。
    毕竟,况且只是在临行前才跟石榴表白了感情,石榴答应他回来后,由况父正式出面提亲。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份感情有没有变化,况且心里也没底。
    在外面,他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爱着石榴,石榴也同样铭心刻骨地爱着他。回来后,就得面对现实了。昨天等于是试验了一回,一切完好如初!甚至可以说,石榴更爱他了。
    有了这份爱,一些拦路石都会搬开,他心中毫无所惧,唯一感觉没有把握的就是左羚的事。
    他一方面思念左羚,另一方面也实在不愿意她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将是大麻烦。而以左羚的个性,她极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危机时刻存在。
    文杰讪讪地把眼睛躲向一边,见周鼎成不搭理自己,况且也好像有心事,好觉无趣。再看到秋香的画像,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转头,他拉着萧妮儿的手开始讲述自己苦难的情史,说得楚楚动人,泣泪涟涟。
    原来他两个月前就开始磨着他父亲要娶秋香为妻,任谁劝也不行,他父亲说了一夜的道理给他听愣是没用,最后气得骂了他整整一天。
    文杰依然不死心,还是天天闹,不是要从藏书楼上跳下来,就是天天在井旁边溜达,吓得家人寸步不敢离开,最后他爹给他一个条件:明年跟文宾一起下场,如果能考中举人头名,也就是传说中的解元,就让他娶秋香。
    “妮儿姐,我爹这不是故意难为我吗,要是况且还有可能,我只怕连举人的边也挨不上啊,还要考头名,这就是逼着让我走绝路!”
    萧妮儿也生气了,不是气文杰的父亲不明事理,而是气文杰的不懂事,笑道:“二少,你不可能娶秋香的,她再美只是个丫环,你得娶大家闺秀才行。”
    “怎么不行啊,况且不是有了石榴姐还有你吗,我只要一个还不行啊?”文杰跳着脚抗议。
    “这是两回事,少爷得娶小姐,丫环只能做妾,或者配小子。”萧妮儿对大户人家的事还是门清。
    “不是这样的,云老爷都说了,秋香不是他们家的丫环,是养女,他们以后也要把秋香当自己家小姐嫁出去的。”
    “这……”萧妮儿不善言辞,还真说不过文杰,看了看况且,意思是说:你来吧。
    况且笑道:“文杰,你要娶秋香,这是好事啊,我赞成。”
    文杰总算找到知己了,一下子抱住况且,恨不得亲两口:“兄弟就是兄弟,还是况且最了解我。”
    周鼎成插了一句:“况且,你别添乱啊。不能坏了规矩。”
    他听了文杰的话也开始头疼了,这孩子以前不怎么让人操心的,只是不喜欢读书罢了,自从跟况且一起玩后,读书比以前好多了,周老爷蛮开心的,谁知道会闹出这么个事来。
    况且笑道:“文杰,你要娶秋香,人家秋香姑娘愿意吗?”
    文杰登时像遭了霜打的茄子,蔫掉了,半晌才嗫嚅道:“她……她不愿意。”
    “秋香本人都不愿意,那你还不死心,还闹什么闹?”况且口气像个大哥一般。
    “可是这事不是我爹跟云老爷同意,顶多再跟丝丝姐商量一下,就能办成的吗?”文杰心虚道。
    “你看啊,你不愿意周伯压着你,也不能让云老爷和丝丝小姐硬压着秋香嫁给你吧。如果那样,万一秋香也想跳楼跳井的,你心里舒服吗?”
    文杰不做声了,呆在那了。
    周鼎成服气了,这就是一物降一物,文杰只有况且能说服,他爹和他哥怎么同他讲道理,怎么训斥他都不行,硬压着还反弹呢。况且往往一句话不说,就能让文杰屁颠颠地去干他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比如读书。
    况且和秋香见面虽然不多,却深知这个女孩的心性,高傲而且眼光独到,不是她看上的人,就算是大家公子也别想娶到她,而她能看上的人一定是那种顶天立地的男人,至少具有非凡的气质。包括况且自己,也觉得不够这个标准,只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无论大家怎样夸他,还不至于在秋香面前昏了头脑。
    秋香一向把文杰当小弟弟看待,焉能愿意嫁给一个浑身孩子气的小少爷,更不用说世俗规矩的限制了。这个女孩子,宁可跟心上人守着贫穷,也不愿意跟着糊涂的富家子弟去享受,这就是况且对秋香独到的认识。
    “那怎么办,况且,你和秋香姐关系不错,帮我劝劝她好不好。”文杰又求上况且了。
    “我和秋香哪来的不错?你从哪儿听来的,我跟她一共才见过几次面,根本不是很熟悉。兄弟,你别乱栽赃啊。”况且身上一个激灵。
    “况且你不信吗?我说的是真的,你不是给秋香姐画过一张像吗,秋香姐可宝贝着呢,天天挂在自己的卧室里看,还说这辈子要跟这张画共存亡,宁丢性命都不丢你画的这张画,你还说她跟你不好?”
    况且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临走前有一天,他一个人在雨中散步琢磨一些事情。恰好遇见文宾兄弟和云丝丝主婢,被拉到茶楼上一起喝茶,一时忽然来了灵感,就在茶楼画了一幅画,随后就送给秋香了。这事他出茶楼后就忘在脑后了,以后再未想起过,不想秋香居然如此珍视。
    况且现在成熟了,对男女之事比以前敏感多了,想到走之前那一段时间里,云丝丝主婢二人对自己若隐若现、言辞举止里那股暧昧的意味,心里也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滋生。
    当然,那只是一瞬间的心理反应,随后,他就舒缓过来了。
    况且明白自己背负着很沉的包袱,最好少惹麻烦,尽管他不怕麻烦,却也不喜欢,有些事还是躲着些走比较好。
    “好吧,你既然这样说,等我见到秋香姑娘,会劝劝她。”况且情知只能这样说,不然真会没完没了。
    “太好了,秋香姐一定听你的。”文杰乐的差点窜到棚顶。
    周鼎成心中感慨:况且走之前,跟文杰其实也差不多,所以两人也才能打闹玩耍到一块,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况且却有了飞跃性的成熟,不是正常的随着年龄的成熟,而是跨越了一个阶段,直接迈入到文宾那个年龄段了。
    文杰呢,不但一点没成长,反而有些退步了,再这样下去,还得把奶妈请回来才行。
    他不太管周府的事,但对文宾兄弟的事还是比较上心的,心里不免有些淡淡的忧虑。
    在家里坐着,有父母嘘寒问暖,丫环家人伺候,如果不经历世事,可以想象,一定成熟得很慢,甚至有可能倒退。况且不是在江湖中经受了磨难才快速成熟起来的吗?这样看来,也有必要把文杰扔到江湖里锻炼锻炼。
    想到这儿,周鼎成不禁哑然失笑,就文杰这种世事不通的小孩子,如果真的像况且一样,突然被扔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估计不到一天就被人贩子拐卖掉了。
    “你们出去玩吧,别在我这儿叽叽喳喳的,静不下心来,连画都画不下去。”周鼎成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三人只好悄悄走出。周鼎成一旦进入创作状态,人就会变得很暴躁,这时候一点干扰都会让他大发雷霆。
    文杰急忙拿着秋香的画像出来,这可万万不能忘了,万一周鼎成肝火太旺,说不定就给撕了。
    三人来到况且的卧室,文杰觉得好像回到了以前,他跟况且兄妹一起玩耍的时候。
    “如果小妹在家该有多好。”文杰感慨道。
    况且没说话,他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可惜短时间内这个愿望实现不了。
    “况叔和小妹什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要几个月吧,老家那里有事。”况且敷衍道。这一套说辞能撑住多久,他也不知道。
    文杰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他早就知道况钟父女的失踪绝不是什么回老家,只是谈论这件事的人都非常神秘,他也不想打听,唯恐听到更加不好的消息。
    三人闲聊了一会,忽听院子里一个人高声道:“况少爷在家吗?有人在家吗?”
    听到这声音,文杰就像被雷击中一般,腾地跳了起来:“是秋香姐,她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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