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在建筑规格方面十分讲究,非常严格,只有皇宫可以使用金色琉璃瓦,其建筑一概不许用,就连亲王府邸也不例外。
    这是对皇权的特殊尊重。
    然而,庙宇建筑却可以例外,如寺庙、道观,只要有财力,就可以用,不算违例,这是因为佛道两家都属于世外,不属于王化范畴。
    这幅画山峰顶上的建筑很是奇特,既像皇宫又似庙宇。假定是庙宇吧,则究竟是寺庙还是道观,也难以分辨。
    赵君武似有所悟,提醒道:“不会是玄武大帝的道观吧?小子,看来你与武当有缘,或许应该去朝拜一下玄武大帝。”
    永乐年间,成祖朱棣不知因何,认为玄武大帝是自己的本命神仙,可以保佑明朝国运。于是,下令在武当山大兴土木,建起一座宏伟的玄武大帝道观。
    毫不夸张的说,玄武大帝道观一点不亚于皇宫,不用说土木耗费多少,仅黄金一项,几乎耗费国库所有,全都用来塑金身、题金字匾额。
    所谓武当派,正是借助这股势力应运而生,短短数年间,已成为国内一流教派,与天师教分庭抗礼,规模虽然小一些,名头却是不可一世。
    赵君武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遇帝则昌,应该还是指皇上,不是指玄武大帝。”
    “未必,前面可是说的六神,六神不是道家的神祗吗?”赵夫人沉吟道。
    “还是别费脑筋去胡猜了,老赵不是说了嘛,不到时候恐怕谁也弄不明白,到了时候自然就会揭晓。”周鼎成感到头疼,他向来讨厌费脑筋的活儿。
    赵君武没有搭理周鼎成,问道:“况且,你有什么感应吗?”
    况且摇头苦笑,无言以对。他是能感应到东坡先生降临,但对画意跟判词却无法领悟,只觉得那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正在猜详不解之中,忽听处传来一生凄厉的狼嚎,俨然是一头狂兽将死之时发出的惨叫。
    几个人蓦然间都是身上发冷,齐齐地向外看去。
    “怎么回事,老赵,不会真把什么鬼神引来了吧?”一向倨傲的周鼎成,声音也有点变调了。
    一直以来,他对赵君武那套招神役鬼的法术,不以为意,此刻却也感觉毛骨悚然。
    赵君武尚未回答,外面又传来几声尖厉的鹤鸣,随即风声大作,空中惊起数道黑影,竟是有仙鹤受了惊吓,泼喇喇飞到空中。
    “别怕!”
    赵君武抖手间手中多了一柄松纹木剑,他站起身谛听远处的动静,然后说道:“癫子,若是鬼神狐仙的,我来对付,要是道上的人,就归你了。”
    周鼎成也站起道:“没问题,只要是实体的,我都不怕!”
    赵夫人倒是镇静,过来拉着况且说:“孩子,走,咱们进里面去,外面有他们就够了。山里经常有各种奇怪的动静,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况且知道自己在外面也没用,反而碍手碍脚,就跟着赵夫人走进内室。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一阵涛声似的罡风扑向这座房子,不禁毛发直竖。
    “不用怕,这里是安全的,外面布有奇门遁甲阵法,就算是一千个人,任凭几天也别想攻进来。”赵夫人粲然一笑,轻轻拍了拍况且的肩膀。
    “哦,您还懂奇门遁甲?”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还不是老赵弄的,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次一群狼,大约有二百多只吧,在这里转了三天也没进到院子里来。后来都被老赵引到一个陷阱里,倒是得了二百多张狼皮。”
    况且摸摸头,居然还真有这等事?
    对于奇门遁甲、八卦阵什么的,他一概不信,凡人布置一个奇形怪状的阵法,就能勾动天地大道,起到神鬼莫测的作用,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然而,赵夫人不像说谎诓骗之人,没有理由不相信她说的话。另外,况且也发现,进到屋里之后,恍如进入了另一个天地,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也真是奇怪,且不说墙都是一般的砖墙,那扇门,是他亲手关上的,轻重厚薄与普通木门无异,绝对不可能有隔音作用。可是,为什么仅仅一门之隔,一墙之隔,内室却俨然独立于世界之外?真是咄咄怪事。
    “有些事别去想它,想破头也没用。我原来也是不信的,慢慢的就无所谓信与不信了。若是没这些设置,我们两个人怎么敢住在这荒山野地里?你以为呢?”
    况且点点头,思忖道:赵君武毕竟是做过宫廷贡奉的人,若是没有几样拿手的本事,估计也不敢去宫里蒙皇上。
    不过,他最好奇的还是这位神神叨叨的人物,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如花似玉的贵族小姐拐走的
    这种事情,只好自己琢磨,没法开口去问。
    外面,周鼎成跟赵君武两人神色严峻,慨然而立,赵君武手持松纹木剑,不时在空中画符似的比划一番,同时脚下迈着一种奇怪的步伐,颇似今天的探戈舞步。
    周鼎成静立不动,侧耳谛听周围的动静。
    此时四周阒寂无声,连风吹草偃的细微声音都消逝了,更不知那群仙鹤飞到哪里去了。
    赵君武心里顿时沉重起来,此刻的异常静谧不是好事,只能说明,外面被人封锁了,而且用的是一种先天阵法。也就是说,这里已经被屏蔽起来,等同于与外界隔绝,一切动静都被排除在外。
    赵君武在慢慢调试自己的阵法,想借此试探出外面是何等高人。他是张天师的亲传弟子,绝不是江湖上骗人不眨眼的假道士。脚下摆布的这座奇门遁甲阵,乃是诸多阵法的集成,在天师教中也属第一流的功法。
    然而,来者不善,任凭他试探多次,依然没能查出端倪。
    假如能够弄清楚对方布下的是何等先天阵法,自然就有破解对冲的办法。当下,既然无法测试出对方的路数,也只好先稳住阵脚,静观不变。
    此时,周鼎成调息屏气,双手隐隐然成白玉色,又有一丝丝血色脉络布满其中,正是武当绵掌决不外传的正宗法要。
    “计划怎么被人知道了?”赵君武低声问。
    他并不怕被外面人听到,他们既然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外面也一样听不到里面的,就连双方看到的,也只是静止的画面。现在比试的是双方的耐心与定力,谁先慌乱,势必就会露出破绽。
    “不是计划泄密,大概是碰巧赶到一起了。”周鼎成叹道。
    “那还不中止计划?”
    “来不及了,四处关联太多了,既然启动就无法中止。”
    “那岂不是凶多吉少?”赵君武倒吸一口冷气。
    “这本来就是一条凶多吉少的路,结果如何,多半要看这小子自己的天命了。”周鼎成也只能做如此断言。
    “难道这事就没个完了吗?都他奶奶的一百年了,过去几代人了,还有什么不可化解的?难道连我师傅都解决不了?”
    赵君武宅心仁厚,实在不愿况且再走老辈的绝路,所以他提出,请他师傅张天师出面解决。
    “解铃还须系铃人,别人只能帮忙,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周鼎成深知人世间的恩恩怨怨,非外力所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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