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多天,雨终于在中午倾盆而下,张闻打开雨刷器刮掉挡风玻璃上水幕,用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醉醺醺的男人,“你可别吐啊,到家再吐。”
    “老子喝酒就没吐过,好好开你的车。”周惩闭上了有些涣散的红眼。
    张闻很想知道,为什么有人喝醉了,口齿还是这么凌厉。
    他这幅瘦弱的身躯架着一米八多的男人爬上五楼,险些没累死,喘着粗气从周惩口袋里掏出钥匙,进门,把人往沙发上一放,张闻活动着发酸的胳膊,忍不住吐槽,“沉死了,下次你再喝醉,我可不管了。”
    “滚蛋。”周惩毫不领情的骂了一句。
    “那我走了,我大冰柜还在外面呢,要是淋坏了,你赔我!”
    周惩翻了身,面朝内:“快滚快滚!”
    张闻临走前,给周惩倒了一杯开水放在了茶几上,“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窗外天色十分灰暗,窗帘没拉,温可意站在酒店巨大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雨越下越急,豆大的雨花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景象。
    她能镇静自若的看着闪电划过天际,劈开云层,再降下一声巨雷。
    即使一个人,也不必害怕。
    她用指尖轻轻触碰隔音极好的玻璃,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微颤。
    就如母亲告诉她的一样,恐惧是可以克制,征服,可以想法设法改善的。
    房费续到明天中午,她最多待到明天早上,坟迁不迁,她都得走了。
    阴天夜晚都来的快,刚过六点,屋里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温可意打开灯,摸出手机点外卖。
    或许是下雨天带给她的回忆都太糟糕,所以她总想在雨天里吃点甜的,点一杯冰美式加一小块拿破仑蛋糕,下单完成。
    十五分钟后骑手给她打了电话,酒店前台不让外卖上电梯,要她下楼去取。
    她到大厅拿了外卖,还没进电梯,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一间大床房。”
    前台小姐说:“不好意思先生,只有标间了。”
    周惩说行,给了身份证办登记。
    “702,电梯左手边,祝您入住愉快。”前台微笑着将房卡和押金收据递给周惩。
    他接过一并都揣进兜里,走到大厅沙发前,去拉不省人事的徐岢忆,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一去拎她胳膊,她就伸着手去抱他的腰,嘟囔着喊:“哥哥..”
    周惩拉下脸来,扒开她的手,冷声警告她:“徐岢忆,你老实一点,再他妈的乱动,信不信老子把你丢出去?”
    徐岢忆眼里闪着泪花,委委屈屈的去看他。
    “再不学好,信不信我替你爷奶揍你,小小年纪还敢喝酒。”
    完全就是长辈教训小辈的口吻,不掺杂一丝别样情绪。
    “同学过生日,”徐岢忆辩驳,乖乖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敢喝酒了。”
    这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不禁让他想到温可意,看的他心里生烦。
    “爱去不去,我又不是你爹,给我说这些没用,”周惩渐渐不耐,掏出房卡扔到沙发上,“自己拿着房卡滚上楼。”
    徐岢忆咬住下嘴唇,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见他态度坚决,自己拿起房卡,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周惩坐在大厅沙发,抽完了一根烟,紧跟其后也上了电梯。
    温可意站在安全通道的楼梯间,一直盯着电梯门,一个多小时了,周惩还没下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鬼使神差的输入了一串号码,对方接通的很快,“喂?”
    “哪位?”周惩蹲在905的房门前,把手里的烟头捻在地上摁灭,放低了声音,“再不说我挂了。”
    就在他要挂断时,听筒里传来一句:“她好睡吗?”
    周惩蓦地站起来,盯着门上的猫眼往内看,“你在哪里?”
    “温可意说话!你在哪里?”
    “你怎么在这里吸烟!”
    那道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惊的温可意弄洒了手里的咖啡,她慌乱的想掏出纸巾去擦,摸遍全身,连一张纸巾都没有。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褐色液体顺着掌心全都滴在了脚上。
    酒店一次性的白色拖鞋染上褐色污渍尤其显眼。
    好烦,好脏。
    “这里禁止吸烟你没看见吗?”酒店保洁从清洁车里拿出扫把,一边扫门前堆成小山的烟头,一边说:“铺的都是地毯,要是引起火灾怎么办?”
    “闭嘴!”周惩横眉立眼,凶巴巴的呵斥道。
    电话被挂断,再拨过去无人接听。
    他抬手咣咣咣的敲门:“温可意,你给我出来!”
    保洁推着清洁车到一边拿起对讲机,请外援:“九楼,有个男人在闹事。”
    这次周惩尚存理智,在保安上楼之前他下了电梯,到大厅前台前,胳膊重重的敲在大理石台面,戾气十足:“住在905的人呢?”
    “抱歉,这是客人的隐私。”
    “给我查一下监控!”他一拳捶下去,把放在旁边的绿植叶子震得动了动。
    前台小姐被唬的一激灵,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好死不死,放在桌上的对讲机响起:“闹事的男人下楼了!”
    前台小姐一把拿起对讲机,看着眼前一脸凶相的男人,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先生你冷静一点,再这样我可要叫保安了!”
    “我他妈...”
    酒店大堂的闹剧温可意没看见,周惩从电梯下来时,她正从另一部电梯上去。
    她弃了拖鞋,赤着脚进卫生间,洗手,洗了很多遍手,都洗不掉手上的褐渍。
    像那个烂人一样,从她的生命里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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