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给她买的自行车虽然已经是这个年代最小型的女士车。
    但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她很难掌握好平衡, 骑得摇摇晃晃的,刚出巷子,人就摔了一跤,穿得厚,身上倒是不怎么疼,但手在地上蹭了一下,有些破皮了, 手握着把手火辣辣的疼。
    车不好再骑,但祝倩的事情太重要,她一定要赶紧告诉江元。
    没法子, 她只能把车牵回去,走路去了邮局那边的站台等车。
    大概是凑巧了, 文莉走了二十来分到了邮局边上的站台。
    等了一会儿, 车来了, 正要上车的时候, 文莉不经意往邮局方向瞥了一眼, 忽然瞧见江元骑着车在邮局前停下,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文莉定眼瞧了一下,是亮子。
    “江元!”
    文莉要上车的脚退回来,激动的朝邮局方向挥了下手。
    她长得好,声音娇,这么一喊,惹得本来要上车的人都看了她一眼。
    这是文莉第一次喊江元名字,江元怔了一下,才往她的方向看过来,等看到她,他没再管车,径直朝她过来了。
    “怎么在这儿?”
    江元问一声,忽然注意到她刚垂下去的手,他眉一下拧起来,拉过她的手。
    上面划痕明显,破皮的地方红肿了一片。
    “怎么弄的?”
    “我刚才把自行车牵出来骑了一下,没掌握住平衡,摔了一下。”
    摔得本来不算严重,但文莉体质特殊,刚才着急赶时间,把车子牵回院子就出门了,也没处理伤口,这会儿看着就有些难看了。
    “摔哪儿了?除了手,还有哪里?”
    江元听到她摔了,心揪起来,昨天才做了噩梦,他现在最在乎她的身体,她一点磕碰,对他来说都是不能大意的事。
    鬼知道这具身体到底什么情况,能撑多久。
    “没事,就蹭了下,身上穿的厚,没感觉多疼!”
    见江元脸色难看,文莉手往后缩了缩,想起祝倩的事,她又赶紧道:“我出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我知道昨晚那封信的字迹我在哪儿见过了!”
    文莉说着,赶紧从她的小包包里把祝倩写的那张欠条拿出来递给江元。
    “你看看,你抄回来那封信和这上面的字迹像不像?”
    江元正打算带文莉去卫生院上药,哪有心情管什么字迹,但文莉把欠条都拿出来了,又看出文莉脸上的急切,他忍耐一下,从文莉手里拿过那张纸,打开扫了一眼。
    霎时,他目光一沉,见亮子锁好车往这边过来,他直接喊了亮子:
    “写信的人找到了,你现在去邮局,直接问他们最近有没有收到西南军区那边过来的电报或者信件,尤其是上面带着文莉字眼的。”
    祝倩现在在军区,信是半个月前从县城寄到傅成工作的单位,这封信只可能是她让人代寄的。
    她需要和人联系,只能通过邮局。
    “另外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频繁出入邮局的人,还寄过到县城的信件又到西南去的信件的。”
    江元是在回县城的半道上碰到的亮子,他刚从外面调查完一件案子没什么事。
    江元要来邮局查消息,有亮子在更方便,左右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就把亮子叫了过来。
    在路上,江元已经和亮子大概说了下信件的事。
    亮子听完就觉得难办,一封凭空冒出的信件,怀疑的对象都被排除了,别的线索再没有,这种几乎是没法查,只能等,等那人再跳出来。
    看出江元很在意这事,他才跟着走一趟,没想到江元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我这就去问。”亮子诧异一瞬,赶紧道。
    亮子去问事,江元没有不放心的,和亮子说了一声,他就拉着文莉去了边上的卫生院,让人帮忙给文莉的手上药。
    礼拜一,县城卫生院相对没那么忙,文莉一去,护士就过来给文莉清洗伤口做了包扎。
    弄好后,江元又问文莉:“身上还有哪里,一起把药上了。”
    “没有了,不用上药,身上没感觉疼。”
    文莉穿的多,要上药肯定要脱衣裳,这会儿的卫生院简陋,病床少,上药都是在外面,文莉不想挨冻,她也没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就拒绝道。
    江元也知道文莉怕冷,没勉强她,扭头拜托医生多开了支活血化瘀的药膏。
    上好药,江元才带着文莉去了邮局找亮子。
    也到了吃饭的时候,邮局这会儿没什么人。
    就那么恰恰巧,亮子刚和邮局的几个当值人员聊过,那边,收报员就接到一封西南那边过来的电报。
    上面还刚好有提到文莉这个名字。
    亮子早先就表明了身份,还出示了证件,再加上亮子问的信息里面涉及军区,邮局的大姐们以为是遇到什么大案子。
    各个都很警醒。
    收到这电报,人就赶紧和亮子说了。
    这时,旁边负责寄信的一个大姐也忽然想起来什么。
    “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从县城寄信到县城,又寄到西南去的还真有一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那小伙子太黑了,我现在都还能有印象。”
    “庆姐,把你收到的那封电报地址给我看一眼,我看下是不是同一个地方的。”
    寄信的大姐说完,就冲边上收报的大姐说道。
    她们的柜台离得近,收报的大姐很快把电报地址递过去,寄信的大姐一看,立马拍了拍手:“还真是,就是同一个地方。”
    “收电报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亮子一听,赶紧问道,刚和文莉到邮局的江元也朝寄信大姐看了过去。
    “我看看啊,姓李,叫李顺业。”
    “元哥,我现在回去查这个人?”
    亮子听完,问道江元。
    派出所有完整的人员信息,就是现在都是纸质登记,一个个名字查起来要费点功夫。
    “不用,既然选择发报,那说明这人今天就会来邮局,不着急,我们等着吧。”
    江元说一声,又和邮局的人说需要打个电话去革/委/会那边。
    早上拿试卷的时候和冯副主任说好了,这事查出来就通知他们,江元自然说到做到。
    况且这个事,目前交给革/委/会比交派出所那边更方便,也更好处置。
    电话直接打给的冯副主任。
    冯副主任接到电话都愣了愣,他没想到,早上江元才说自己去调查,还不到中午,他就把人逮到了。
    白捡一桩破案率,冯副主任快高兴死,他也不拖拉,当即安排了两个人过来。
    快到饭点的时间,革/委.会两个人却被临时叫来了邮局,加上事情不算大,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但他们一到,江元就去国营饭店让人送来了一大桌饭菜。
    而且许多菜还是他们平时去点都很难点到的。
    这下,他们心里什么不满都没了。
    邮局的人也很高兴,帮忙破了案,还蹭了一顿饭。
    饭吃完,邮局的人开始办公,江元,文莉和亮子,还有革.委.会的人待在邮局的休息室,离柜台不算远,门开着,只要邮局那边大姐做个手势,他们看见就能把人按住。
    没多久,就有个黑瘦黑瘦的青年进了邮局,他长得实在有辨识度,一双眼睛窄而亮,皮肤黝黑得少见,邮局的大姐看到他就把人认出来。
    经过不少事的大姐,沉得住气,她手上的工作不停,那边手势也悄悄对着休息室的做了。
    李顺业每次踏入邮局,要收西南那边的信件,他心里都很恹烦。
    他少年历经母亲和外公被父亲一家举报,父亲一家也被别人家举报,导致最后跟着外公母亲到牛棚度日。
    算是看透了世事,为了母亲的病,他不得不走上投机倒把的路,他自认已经做得够小心,没想到却被村子里的祝倩给发现了。
    还用这事要挟他。
    她要他办的事不算难办。
    但这女人挺让人讨厌,亲妈不管,执着报复人,还很烦,非要他每周一都到邮局来看看有没有她寄的信件。
    进来邮局,李顺业先去了窗口负责收发信的大姐那里,询问有没有他的信件。
    大姐看他一眼,照常问了他名字,然后作认真的查询了一番,回道:“没有。”
    李顺业下意识松一口气,他是真怕这女人又对他提别的要求,上回她让他去她继父家帮忙警告人不能欺负她妈的事就很离谱。
    路过电报窗口,李顺业顿一下,虽然以那女人对妈都能狠得下心的劲儿,不太可能舍得发电报,但未免漏掉,他还是上去问了一下。
    但没想到,他话刚问出来,旁边就出现两个人把他按住了。
    “李顺业是吧?我们是革/委/会的,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和我们走一趟吧。”
    李顺业身份敏感,听到革/委/会几个字眼,他下意识挣扎,但想到母亲,他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李顺业抓住了,亮子下午还要去所里写报告,和江元说一声离开了,江元和文莉则跟着革/委.会的两个一起去了革/委/会。
    李顺业到了革/委/会后格外老实,在得知人不是他投机倒把抓的他,而是因为那封帮祝倩寄出去的信,他很配合的把祝倩交代了出来。
    出于私心,他没说自己投机倒把被祝倩要挟,只说自己身份不好被祝倩要挟,让他调查小柴村文莉,还有她读高中的时候,和她有关系的那个男同学傅成。
    文莉在小柴村好打听,她就读的高中也是县城比较有名的高中。
    李顺业在县城认识几个人,恰好有一个人在那所高中混过。
    美人哪怕是木头美人,她也是美人。
    人对文莉印象很深,李顺业很快就把傅成这个人打听到。
    怕祝倩催,还担心她发疯又要他办别的事,他打听到消息就给她去了信。
    祝倩那边收到信回复很快,还让他把她写的信转寄出去给拿个傅成。
    李顺业先前打听过文莉,知道人已经结婚了,她还让寄这么一封信出去给人以前的高中同学,都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这人想做什么。
    够缺德阴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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