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片飘渺无依的扁舟,只身在波涛汹涌之中,随时都会被淹没。
    他一点儿都不如从前传闻中的那般冷清淡漠,此时就连扣住她手腕的肌肤都灼热。
    这点儿灼热的感知从末端一点一点地传递到周身,好似是燎原的火势,皆由星星点点的火苗组成,然后顷刻之间点燃了一整片。
    傅怀砚并不如之前那般来势汹汹,而是非常有耐心一般的,纠缠。
    一点又一点地侵入。
    手上隐隐有脉络浮现,可是动作却说得上是温柔。
    却又吻得很深。
    倘若他从前当真如传言那般不近女色的话,那他一定很无师自通。
    好似从前所见的淅淅沥沥的细雨,沿着屋檐渗下,又好像是暮春时节庭前落下的花叶,落入发间。
    明楹被他惹得有点儿不上不下的。
    她有点儿喘不过气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咬了他的舌尖一下。
    傅怀砚却又丝毫不受任何影响,好似找到了她的弱点,随后趁虚而入。
    原本摇摇欲坠的小舟顷刻之间就被波浪打翻,一点儿踪迹都找不到。
    明楹的手被抵在身后的木门之上,她呼吸都停滞了几瞬,蝴蝶骨磨蹭着硬质的木板,带着丝丝缕缕的痒意。
    她忍不住轻声唔了一声,好似只是细碎的嘤咛。
    好像是幼小狸奴的爪子,很轻地在心间挠了一下。
    傅怀砚喉间克制不住地,很缓慢地滚动了下。
    所谓的自制力,在此刻,实在是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
    他的手指原本扣着明楹的腰间,在此时一点一点地上移,然后抵上她的下唇。
    低哑着声音道:“清减了些。”
    明楹此时还有点儿愣,“……啊?”
    “摸出来的。”
    明楹原本只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并不是想问他为什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能分神关注这种事情的。
    因为方才他倏然吻了下来,让她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此时连被他抵着的膝弯都有点儿软。
    她过了片刻才回神,还在想着方才的那个问题:“意义在于什么?”
    因为方才的吻,她的眼中带着清润的水汽,正在抬眼看着自己。
    他声音还是不似从前那般清冽,喑哑道:“因为意义非凡,所以才能像方才一样,等价交换皇妹的……谢礼。”
    傅怀砚俯身在她脖颈上吻了下,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
    “杳杳。”他声音很低,“问完了吗?”
    明楹想了想,然后轻声嗯了下。
    傅怀砚手指在她腕上的小珠上碰了下,“那现在,是不是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
    他与她湿濡的瞳仁对上,“杳杳。当初在宫中的时候,你对我到底可曾动过心?”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现今的新帝,是显帝的儿子,出身于世人皆知的薄情皇室。
    与之相比的那片刻而过的动心,大概的确不算是什么。
    明楹年幼时,明夫人的闺中密友曾经前来宫闱之中探望过明夫人。
    明夫人从明氏妇变为了宫妃,那位夫人瞧见明夫人这样命途多舛,先是骂了几句明氏上下全都是个软骨头的,后来又拍了拍明夫人的手,轻声劝慰道:“你受苦了。”
    “其实也谈不上是什么受苦,只是可怜了杳杳。”明夫人温声笑笑,语调很淡,“日子都是要过下去的,你也不必为我多觉得忧虑什么,其实今上瞧着我没什么意趣,倒也不怎么来了。”
    对面的夫人沉声叹了一口气,转而道:“你现今这般看得开也好,日子总是要过的,总好过有些宫妃对着今上当真存了些情意,在这宫中才是当真难熬。”
    ……
    明楹沉默了太久。
    傅怀砚根本不如他看上去那般胜券在握,那句阿兄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句呓语。
    只是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他也不想放过。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突然俯身,将下颔抵在明楹的肩头。
    束起的发有些散落在明楹的脖颈上,然后她听到傅怀砚轻声开口道:“很难回答?”
    “杳杳。”
    他顿了片刻,喉间上下滚动了一下。
    “……骗骗我也行。”
    哪怕是骗骗他,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他也相信。
    明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间又涨又酸涩,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不敢赌。
    往前一步就是看不清的前路,她太过故步自封,不肯再往前一步。
    她其实一向都坦荡,只唯独在这件事上,就连自己都佯装不知。
    可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都全然稳妥。
    她在宫中谨小慎微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一旦牵扯进去,就是覆水难收。
    无论是少年初见时,还是当年他执伞穿过庭前春雨梨花,又或者是后来他低眼在自己手中放下的檀珠。
    大概的确如同傅瑶所言,他可是素来霁月光风的傅怀砚,上京城的贵女,能有几人没有对他动过心?
    “皇兄。”明楹突然小声开口唤他,“应该是……”
    她想了想,然后接道:“有一点的。”
    傅怀砚倏然一笑,下颔在她肩上蹭了下,声音有点儿散漫。
    “想了这么久,就骗我句这个?”他顿了下,“既然是骗,就不能骗我几句好听的吗?”
    他的声音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洒在明楹颈侧,明楹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腔之中的嗡鸣。
    “比如。”
    他试图举例:“对我情根深种,非我不娶,暗自心悦,仰慕许久,一往情深,一片痴心,用情至深。”
    明楹纠正道:“应当是非我不嫁。”
    傅怀砚闷声笑了下,明楹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腔中的颤动。
    “杳杳要是愿意说这些的话。”
    “那,我嫁也行。”
    他的下颔抵在明楹肩侧蹭了几下,实在是有点儿痒。
    明楹突然认真地对着他道:“不是在骗你。”
    她想了想,轻声唤他的名讳:“傅怀砚。”
    傅怀砚还在蹭着她的肩头,听到她此时的话,突然一顿。
    然后倏然起身。
    他一向都很难看出什么具体的情绪,明楹每次见他,都是矜贵到几近是从容不迫。
    可是此时,往日漆黑淡漠的瞳仁之中,却又是明显的,几乎一点儿掩饰都没有的,笑意。
    他缓声道:“杳杳。”
    他有点儿像是在哄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明楹蜷缩了一下手指,然后点了点头。
    坦诚答道:“我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瞬间被咽了回去。
    傅怀砚原本的手还在压着她的手腕,此时松开,随后扣住她的腰间。
    天旋地转,明楹被迫扣上他的脖颈,再次感知到周边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放在了床榻之上。
    今日下午的时候,明楹的被褥被红荔拿出去晒过。
    此时躺在上面,能感觉到之前残存一点儿的暖意,而晚间从窗户之中吹进来的风,也顷刻之间吹进了明楹的心绪之际。
    他,怎么都不知道疲倦的。
    明楹被迫承受着他的吻,她躺在床榻之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贴近她的脊背,而傅怀砚则是半支在床榻边,倾下身来吻她。
    手以不容拒绝地姿态抵进她的指间。
    因为背后是柔软的被褥,所以明楹能感觉到自己微微陷入其中,感知全然被他身上的檀香味覆盖,十指相扣的手也陷进被褥之中。
    明楹的裙摆因为方才的动作,微微上移了一点,露出纤细的脚踝。
    而傅怀砚却依然是如寻常一般一丝不苟的模样,只除了些许乱掉的呼吸。
    明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吻几近带着来势汹汹的欲念。
    明楹眼睫翕张,抬眼看向窗外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外面的月色。
    今日是望日,窗外是高悬的圆月。
    倒映在垣陵的琼江之中,碧波荡开,圆月随着水波而晃动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虚影。
    她想到了之前在东宫的那日,小幅度推了推面前的傅怀砚,小声道:“傅怀砚。”
    她稍微顿了顿,“现在是朔望,你今日,不是有戒律在身吗?”
    傅怀砚手中常年握着一道檀木手持,况且他年幼时曾经在佛寺之中住过,身上有戒律在身其实也很是寻常。
    傅怀砚很轻地啄吻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她现在认真的神色很是好笑,然后闷声笑了下,答道:“当初骗你的。你还真的相信了?”
    她被亲得有点儿懵,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明楹想到当初在东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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