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蔽闻着她身上的淡香,心下倒是三人之中最为愉悦的一个。他拍了拍咸毓的腰背,低声问道:“你真未瞧见过咸池殿哪一物的离奇之处?”
    咸毓皱眉回道:“若我见过,我定然告诉你。若我还没见过,我也不会骗你。”
    楚蔽见面前之人朱唇微启,张张合合,便忍不住又覆上去亲了一嘴。
    咸毓顿时一僵,紧张地转头看向万良。
    此时的万良已经望完了房梁,开始观摩远处的窗牖了。
    咸毓:“……”
    两个人如今蜜里调油,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不巧的是刚好有这么大的一桩事横在两人眼前。
    不过咸毓本以为楚蔽顶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冷血无情地将她也下狱审问,要么就全然相信她的回话。她也没想到他会是眼下这般捉摸不定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感受到自己周身都是他的气息。
    忽然意识到也正是因为他的耐心,她才没因为他们的怀疑而生气。
    她定定地看着楚蔽俊美的眉眼。
    接着,她目光走神,慢慢移到了他的唇……又连忙跳过,随意挪到了他的下颌。
    这时她发现他的下巴上竟然在短短一日不到的时间内冒出了青渣。
    “瞧什么呢?”楚蔽出声打断了她的游离。
    他见怀中的她脸上止不住的困倦,便松口道:“想睡便去睡罢?”
    既然楚蔽这么说,万良自然也不会再置喙什么。
    可是咸毓却倔强地摇头,她一板一眼地说道:“不如今夜将这事了了,不然……”
    不然她防不住明夜他上榻之前又顶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由头胡来。
    她明天只想睡觉!
    万良闻言,也迟疑地看向了楚蔽。
    楚蔽莞尔一笑,从而问道:“可你也未曾见过有疑之物。”
    咸毓点头:“是啊。你昨日还说不找了呢!”
    “咳……”楚蔽也没想到自己能厚着脸皮将那三句条件耍赖揭过。兴许是因那些承诺出于床榻之间吧。
    一旁的万良见此,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今日事情重大,他瞧眼下陛下与经美人之间的亲昵之态,应该早已老泪纵横了。
    在这一刻,万良心里的那杆称也稳不住了。
    他和气地道:“经美人……”
    又欲言又止。
    若经美人的确对陛下不曾欺骗。他也当然希望如此。甚至只要经美人如今同陛下一条心,其他也无需多言了。
    楚蔽的目光依旧淡然中带着不少的耐心,他转而主动问咸毓道:“你不如再想想,咸池殿可有丢失过何物?”
    咸毓闻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记得先前有一回……好像失窃了?”
    楚蔽垂眸:“……是我。”
    咸毓:“?”
    万良在一旁讪笑道:“是先前那回,陛下召经美人侍寝,经美人可还记得?”
    咸毓:“……”
    她当然记得那是她当初吃过的最好的一顿的招待膳了。
    楚蔽默默侧过脸来。
    为何今夜有一种他倒是被揭了老底的错觉?
    万良连忙又问道:“经美人可还记得旁的物件?”
    咸毓想了又想,缓缓问两人道:“除了原先我们带走的那箱子钱财之外……打赏宫人的钱算吗?”
    楚蔽闻言挑眉:“你还会打赏宫人?”
    咸毓:“……”
    团儿说要打赏宫人才行。
    她才不是为了争宠呢!
    楚蔽淡笑道:“因当也不是。”
    咸毓便问道:“为何不是?”
    楚蔽回道:“我猜总归是些书信与信物之类不小的物件。”
    咸毓两手一摊:“笔墨纸砚,我用得不多。”
    她能保证她至少是没有用过的。
    楚蔽点点头。
    他也早已翻过她殿里的那些书册了。
    莫说是书册了,后来他都带人将床板书柜都翻了遍,仔细瞧看过皆是不可能藏有可疑之物。
    咸毓伸手捂嘴,忍住了一个哈欠,她面带困色地问道:“那还能上哪找?”
    这一日来虽然无奈于他的执着,锲而不舍地反复盘问于她。但如果东西真的要紧,咸毓也理解他的处境。
    短短几个月来,光她听闻过的刺客都是一波又一波。先前皇宫里就好几回了,这次在行宫也是一番重创。她虽然不太懂,他也不曾多言,但光看他起早贪黑的进出,就知道他手头的事也不少。
    然而,咸毓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她看向了一旁的万良。
    这位良公公,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事业心,咸毓自愧不如。
    她指尖微动,拉了拉楚蔽的袖子:“怎都不说话了?”
    楚蔽亦是别无他法,他沉声说道:“我另想法子吧。”
    咸毓点点头。
    楚蔽见她脸上也没了笑意,反倒朝她勾了勾嘴角。
    这回他可是真答应明后不再盘问她了。
    临了楚蔽又最后说道:“你回想不出来便不想也罢。”
    “嗯。”咸毓点头,“对了,废弃之物算吗?”
    楚蔽闻言一顿。
    正打算就此告退的万良也是一顿。
    万良立即问道:“经美人丢过何物?”
    咸毓眨眨眼。就是一些垃圾呀。不是家家户户每天都会丢垃圾的吗?
    如果非要说什么名贵之物……咸毓看向两人,又想到:“我记得有个红泥炉。”
    瞧着制作工艺不错,可惜——:“那红泥炉瞧着不差,可是坏了,这应当是我印象中丢过最贵的物件。”
    说着,她看向万良:“良公公你还记得吗?”
    万良浑身一震。
    他也记起来了!
    不会就是……
    “那一日朱宝林来我那儿,我们正在用红泥炉,而后良公公便寻上门来,找朱宝林过去商议春日宴的章程。”
    然后那炸着鸡块的红泥炉就因为温度太大炸开了花……
    楚蔽转头看向万良。
    万良正满脸惊疑:“奴婢竟然忘了这!”他顿时激动起来,“经美人,那泥炉丢到了何处?!”
    咸毓迟疑地回道:“许是被团儿扔了……扔到往常扔东西的地方?”
    她转头见楚蔽也神色微变。
    而神色大变的万良已经急得恨不得飞回宫去了。
    咸毓疑惑地从楚蔽的怀抱中挣扎了出来,楚蔽松开她后也站了起来,他思忖片刻,朝万良说道:“即刻回宫。”
    咸毓一愣:“……?”
    万良则是立即应道:“是!”
    霎时间,万良便火急火燎的出去吩咐人了。
    他走出殿外,唤来了无姬和明月等人。
    守在夜里的无姬和明月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快步跑上前来。
    不一会儿,行宫的夜间亮起了一盏盏的灯烛。
    ……
    初秋之夜的官道上,咸毓坐在楚蔽的马车里,人还有些恍惚。
    怎么突然之间,他们就真的连夜不睡的赶回京去了?
    看来是那个红泥炉的原因了。
    好在楚蔽的马车非常平稳,咸毓转头索性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长夜,她当然是在马车上的睡梦中度过。
    而京城内也晚了一步才得到消息。
    等到转天众人得知皇帝的圣驾已经提前从京城回来之时,彼时的两仪殿内已经呈上了一堆的垃圾。
    咸毓回宫后当然先回咸池殿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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