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手都染了些泥土,他们相携来到一旁的湖岸边洗手。
    咸毓一想到自己的身后反正有些脏了,她索性直接坐在了湖岸的阶梯上休息。
    洗完手的她看着水波荡漾的湖面发呆。远处的水面上倒影着游船上的灯彩光辉。
    她看了一会儿后收回视线,见身旁的楚蔽还在那任劳任怨地给她洗沾了泥污的彩扇。
    出水后的扇面上迅速滑落下顺滑的水流,接着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水滴。楚蔽捏着扇柄抖了抖水珠,而后将完好无损的彩扇递到她的面前。
    夏日天热,想必湿了扇面的彩扇一会儿便能干了。
    咸毓欣然接过,她起身拍拍自己的身后,笑着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周遭的热闹还未散场,但咸毓觉得他们逛得也差不多了,动身回去也不算太早。而且毕竟还撞见了密事,所以不如就此回去算了。
    两个人并肩走过拱桥,打算原路返回客栈。
    回去路上的行人与来时的一般多,虽未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但也是热络异常。
    今晚街边的临时多了些摊位,吆喝声络绎不绝,只要有行人路过,便卖力地招揽着客人。
    咸毓正拎着彩扇柄走在楚蔽身旁时,隔壁的行人忽然撞了一下她的肩。
    这种时候,她下意识地会想到常见的扒手可能性,于是连忙低头看向自己腰上挂着的东西。
    但是她没带钱,钱都由楚蔽保管着,于是她又看向楚蔽的腰间。
    两个人停下来察看并无丢失什么物件之后,他们刚抬起头来,忽然见到了两抹倩影。
    “?”咸毓惊讶地瞪着眼,眼睁睁看着两个身姿曼妙的妙龄女子朝她又走近一步。
    一旁的楚蔽皱起了眉。
    接着咸毓见到其中一个小娘子红着脸、双手捏着一只精致的香囊,递到了她的眼前。
    陪着她的另一个女子还胆大地帮腔道:“未曾想今夜再遇这位郎君,我家阿妹想赠予你……这是她亲手绣的……”
    咸毓:“……?”
    什么鬼?
    见她发愣,这两个小姑娘反倒更大胆了些,趁着她还未来得及回绝时,忽然上前,将香囊硬塞在她的手中,然后捂着帕子害羞地转身就跑了。
    “哎?”咸毓捏着香囊想喊住人都来不及。
    她转头看向楚蔽。
    没想到出个门还能遇到这种事?看来是那个小妹妹是看上女扮男装的她了?
    咸毓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她再次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楚蔽。比起她她现在奶油小生似的形象,论帅气他才是符合审美的吧?
    难道是刚才那个小妹妹独好她这种风格?亦或是楚蔽脸色太冷了,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只是一段小插曲,咸毓也不会放在心上,她耸了耸肩说道:“走吧。”
    此时楚蔽却冷冷地问道:“你不扔了?”
    咸毓一怔。
    她好像也没看见附近有垃圾桶啊?不然刚才吃完的油纸他也不会没处扔还留着。
    再说了,这个莫名其妙塞在她手里的香囊……她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终于了然地抬头对他说道:“我知道了!她们或许以为我身上这些彩扇啊香囊啊,也是先前有女子相赠的,所以觉得再赠一个,我也不会拒绝。你说对吧?”
    楚蔽没应声。
    倒是恢复自然地再次同她动身往前并行走着。
    她说得都对。事实就是她被旁的女子瞧上了,旁的女子赠她的香囊还是自己绣的,而他赠予她的物什都是买的,这一点是比不了。但他也不会有意补绣个什么来较劲。
    咸毓看出他冷下来的脸色,她边走边小声问道:“你该不是……嫉妒我吧?”
    楚蔽:“……”
    他漠然地回道:“我嫉妒你作甚?”
    接着他面色缓了缓,说道:“日后我也不会对你生妒心。”她又不是真男子,“你这香囊若是用不上,也可转给我。”
    “成啊。”咸毓笑得没心没肺,“反正我的就是你的嘛。”
    说着她便将香囊递给了他。
    楚蔽接过手时正想对这外人的香囊“辣手摧花”,听到她这话时,他指尖的动作一顿,到底是将香囊暂时收拢了起来。
    回到客栈之后。
    两人进门时,身后都是客栈大堂中的喧闹声。
    不过天字第一房的房间档次毕竟在那儿,他们的房间离得最远,关上门之后也听不到多少的声响了。
    毕竟赶一天路了,眼下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两人洗漱过后,共享了天字第一号的大床。
    夜里的气温也颇热,咸毓躺在床榻上时手里还挥着她的彩扇。
    楚蔽办事周全,早就将离她最近的窗门打了开来,等夜深之后凉快些了,总也能吹进来些凉风。
    如今白日里穿的衣裳也不多,等到晚上褪下外裳之后,剩下的也是贴身之衣了。这对于咸毓来说当然还是热的,但是生活条件如此,也只能凑合地过了。毕竟他们已经不是在宫里的人了,没有偶尔大发善心的皇帝大叔派人给她送冰块。
    他们两人像是都累了,回来也没说上几句话,接着就一同躺在了床上。
    咸毓扇了一会儿彩扇后,胳膊感到有点酸了,她停了下来,把彩扇放在身侧的空处,打算就此入睡。
    房内十分安静。
    耳畔能听到的不过是些窗外的蝉鸣声。
    咸毓闭眼养神了一会儿后,忽然又再次睁开了眼睛。
    此时两人睡下有一阵子了,她记得楚蔽比她阖眼得早,想必现在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于是她偷偷地从仰躺的姿势侧过身来,换成枕着自己的脸侧,悄悄打量起一旁仰躺睡着的楚蔽。
    这天儿可真热。
    咸毓又去摸自己身后的彩扇,拿在手上慢吞吞地挥动着,然后继续看向睡着的楚蔽。
    因为此刻她是侧躺着的,所以她用彩扇挥出来的微风也能扇到楚蔽的脸。
    他脸侧的碎发被扇得微微吹散了开来,在他冷峻的侧脸上飞舞着发梢。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回 仔细打量他的睡颜。
    短短的一阵子时日,他们两个人变成了形影不离的跑路伙伴,几日来都是同吃同住,亲密得很。所以咸毓觉得现在自己这么盯着他也没什么关系。
    没过一会儿,她的胳膊又酸了,连同手中的团扇一起搁在了自己的腰侧。
    但她看着楚蔽的视线却没有停顿过,一直默默地在他的俊脸上流转着。
    分明长成这样,还有小妹妹反过来扑她?
    这只能说明他那时的脸色过于生人勿近了吧?
    相比起来,他眼下睡着的模样就好多了。
    没了睁眼时的冷酷无情,眉眼间多了不少的柔和之色。
    然后咸毓的注意力着重在了他的眉眼上。
    因为他们要跑路,他在京城时便简单修饰了自己的眉形。好好的天生剑眉被他刮掉了一些边缘。虽相差也不大,但减了不少的气势。
    咸毓不禁好奇……这些过段时候又会长出来吧?
    想着想着,她的手撇开了彩扇,伸了过去,慢慢来到了他的眉眼上方。
    她好想摸一下……
    正在这时,分明看着已经闭眼睡着的楚蔽突然开口说道:“你今夜是不想睡了?”
    作者有话说:
    楚蔽:嗯?你自己选
    ——
    第143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楚蔽睁开了双眼。
    他开口说话时的热气正好呼在了她的手心, 让咸毓愣了愣,然后问了一句:“你也会热吗?”
    楚蔽斜睨过去:“我亦是人,怎不会热?”
    也是哦,咸毓自己也想到了。他只是平时气质看起来冷酷一些, 但人还是正常的人。
    不过……她现在不应该问他为什么没睡着吗。
    “你惧热?”楚蔽淡淡地问道。
    咸毓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她无意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回道:“也还好啦……”
    她刚才也只是一时好奇,凑到一旁偷偷看他的脸而已。倒不是因为热得睡不着。
    但楚蔽此时应该以为她就是这样的原因。
    “心静自然凉。”他说道。
    可能是为了给她做一个耐心的表率, 他说这话的口气也凉凉的。这换成别人或许能被凉到, 但咸毓感受到的效果却不大。热乎的天气照样热乎着。
    她重新摸起了彩扇,拿过来扇风,替自己解释道:“其实我还是忍得了热的。”
    而且他们眼下的生活条件已经算不错的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她不是一个这点儿热都忍不了的人。
    那就好。
    楚蔽听信她之言后,便不再出口安慰了。
    他抬起手, 取走了她手间的彩扇,默默地接替她扇了起来。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这样也会手酸的。”咸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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