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的回应,咸毓就直接说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有……”
    楚蔽掀起眼皮,看着她:“你最好说得简明扼要些。”
    咸毓:“……有些氏族乡绅们舍不得自己来路不明的贪污钱两按律上缴,便连夜将金银珠宝砌进了家中的墙内……因时光如梭,有些个家主在临终前都忘了将家中这一秘密交代给子孙们。
    “直到多年之后,有家子孙们为了分家争夺房产地契,闹起来时一不小心将家中的墙角给敲破了,顿时,那些经年累月藏在墙中的珠宝钱两们都哗啦啦地滚了出来!”
    楚蔽看着她说完,自顾自倒了一杯隔夜茶,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那纤细又脆弱的脖颈毫无戒备地展露在他的对面,映着朦胧的烛火光下,还照出他前不久刚留下的红痕。
    自他夺得皇位半年有余,世人皆道他是个性情古怪的新皇,更有甚者,在心底暗暗计较他就是个性情孤僻又暴戾恣睢的疯帝。也就这种偏居一隅、落下太多探听外朝音讯的拙笨之人,才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楚蔽问她:“你说了那么多,是觉得我所寻之物或许藏在你这殿里的墙中?”
    咸毓双手一摊:“我觉得露在面上的物什真没任何可疑之处。”剩下三面墙边她就不找了吧?
    楚蔽看穿了她:“但方才说好了,此处千万莫教他人察觉了风吹草动。”
    他今夜能叫她点亮殿内,也是因他早已吩咐了人在暗中远远的看顾咸池殿四处,不容任何意外之人观眺到亮光。
    咸毓无奈,她懂他的意思。
    不就是不能大张旗鼓地掘地三尺找吗。
    非要她这个合法住户大半夜偷偷摸摸地帮他找。
    咸毓拍桌起身:“那么来吧。”
    楚蔽抬眼看她:“?”
    咸毓撸起袖口:“走,殿下,先把我的床榻移开来看看!”
    见他还坐在那里,她说道:“墙一时半会儿无法凿开来查看,我这床榻下先挪开来看看?”
    咸毓想着,露在外头的东西要是可疑,上回闹小偷时就应该被人拿走了。那么既然目前不能大张旗鼓地凿壁掘地,那排下来最可疑的就是她的床底下了。
    先前第二回 楚蔽带人来时早就翻过了。
    他仍坐在凳上:“你有那般的力气?”
    咸毓:“这不邀请殿下你一同合力吗?”
    楚蔽侧首,看了眼那床榻。
    “你阿耶身为教书先生,不教你写好字,竟容得了你逛茶馆听书?”
    咸毓:“……?”
    合着这位是觉得她刚才说的故事是她听书听来的杜撰故事?
    而且她的字有那么烂吗?
    她刚才不就只是沾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而已吗?
    虽然她不认识繁体字,但简体字她也不可能写成狗爬字。他就瞧了一个字就觉得她的字丑?他们古人对书法的要求还真高哦!
    楚蔽站起身来,瞥见她眼底如同牛犊般想要较劲的暗暗气焰,心头倒是舒坦了些。
    他转而提到:“正殿可有人住?”
    说道这儿,咸毓突然眼前一亮:“对哦,一般要是藏留了东西,更有可能是在正殿吧。”
    楚蔽大步往外走起。
    咸毓绕道捎上妆奁上的两根发带,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出了偏殿的门,咸毓一边将长发编成左右两支麻花辫,一边说道:“先前来过的那一拨小……贼子,撬坏了正殿的锁呢。”
    楚蔽面色不改地站定在正殿门前:“哦?那你为何不上报?”
    咸毓抬手挠了挠脸颊的碎发,随意道:“没丢东西就成。”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发丝,咸毓见他瞧了一眼她的发型。
    她立即挺直了腰板。
    楚蔽伸手取走了松松垮垮的破锁,推门而入。
    咸毓屁颠屁颠地自觉跟在他后面。
    但当她刚一进门,身后的殿门就呼啦一声被合上。
    紧接着,一道前不久刚经历过的逼迫感就将她笼罩在了门背后。
    咸毓一激灵,顿时在脑海中闪出一句话……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楚蔽在暗中早就觉察到了她紊乱的气息。
    他冷笑一声:“你终于怕了么?”
    对一个才三面之缘的陌生男子,没有足够的戒备,何其地无知者无畏。
    他不禁遐想,她难道对谁都如此这般放松警惕?
    然而干看戏的系统没办法回答他的设问。
    ——那是因为她大概知道你们什么角色会干什么事呀。
    再说了,某人有时候确实有些没心没肺的。系统总结,很可能是她穿书后破罐破摔选择躺平的原因。
    这时候,心态良好的咸毓带着一丝小兴奋的口气,朝着黑暗中的楚蔽开口问道:“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玩‘密室逃脱’了吗?”
    楚蔽:“……?”
    作者有话说:
    咸·想念现代娱乐活动·毓:下次我们玩剧本杀!
    楚·吃味儿不自觉·蔽:《今晚暗鲨名单:楚霰》
    系·吃瓜·统:……?全剧终?
    ——
    滴,熬夜卡
    第38章 新茶
    如果说咸毓在前世所处的行业中算“糊咖”, 那么现在她在这个短暂的世界里做“混咖”。
    对于她而言,只要排除酷盖不是男主楚霰后,很多事情大可以想得简单点了。正所谓大道至简简单快乐乐得自在。
    她一进正殿,还没在黑暗中摸清方向, 就感受到酷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气, 这股冷气在听了她的话后稍有一丝停滞。
    咸毓实在忍不住, 问道:“不会是你在怕吧殿下?”
    楚蔽:“……”
    他已经伸到她脖颈前的手顿住,擦着她肩侧的长辫而过。
    “你不怕我在此灭了你的活口?”他无情地问道。
    咸毓十分惊讶:“不是吧?就因为我揭穿了其实你自己很怕黑, 你就想灭我的口?”
    楚蔽:“……”
    咸毓好心地安抚道:“你听我说, 其实密室一点儿也不恐怖,就是有时闯关时遇到逼仄的封闭环境,人心底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但当破解机关的那一刻,是非常有成就感的!诶你那火折子呢?快拿出来呀殿下。”
    “……”楚蔽寒声道:“闭嘴。”
    感受到他侧身欲转身, 咸毓乐颠颠地想要抬脚跟上,没想到他走了半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咸毓没来得及刹车,就一头撞上了他的臂膀。他的手臂肌肉坚硬, 咸毓差点撞疼了鼻子。
    她退后一步, 正要问他, 脖颈旁却突然一沉, 感受到了冰凉玄铁的触感。
    楚蔽垂眼看她。
    匕首上镶嵌的半粒夜光石映着她脸侧的耳垂, 珠圆玉润般的细肉中,依稀能瞧见未佩耳饰的淡孔。
    “你真不知此殿之内的机密?”
    咸毓被压着脖侧的手臂瘫着不动, 她另一边的手从衣袖中伸出来揉着鼻子:“你非要怀疑我知不知, 我被你怀疑得都不知我算是知、还是不知了!”
    这人提防心竟然这么重, 到现在还在怀疑她?
    “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殿下你想查也必然都能查到。”至于他们一个个是什么样的人,她就懒得关注了。
    说着,咸毓在心中越发从容了起来:“你问我是否知晓这个殿里藏着什么?那我来猜猜看!”
    楚蔽在暗中冷眼审视着她,只听得她侃侃而谈——
    咸毓:“肯定是什么传国玉玺啊,龙脉宝藏什么的!”
    戏剧小说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然后你们几个皇子为了争夺那啥……就各自都在暗中较劲地找。”
    楚蔽听着她异想天开的猜测,冷冷地道:“你可知你所言之语,何等出格?”
    咸毓忍着笑:“其实大家都知晓的啦,你们几个有什么好掩饰的,”她随口熬了勺鸡汤,“人各有志嘛,有志者事竟成。”
    楚蔽在黑暗中面无表情,顺着她的话说道:“那他日我荣登圣位,自当庇佑照拂你一二?”
    咸毓摆摆小手婉辞:“不了,到时候我都已经不在啦。”
    楚蔽听了后,回道:“你若不想被撵去皇陵,我便允你一道留在宫中安享晚年的人情。”
    这对于每一任先帝留下来的嫔妃们来说,都是莫大的幸事。
    可楚蔽却见眼前的人竟对此言无动于衷?
    咸毓也懒得解释她说她不在了的意思不是被送去守皇陵了,而是她会早早领盒饭,归西的那种,比皇帝大叔没得还要早。
    再说了,她心知下一任皇帝是男主楚霰,所以酷盖他现在简直就是在贷款画大饼。
    咸毓微笑地示意下方:“谢谢殿下的好意,殿下能先把你的东西挪开吗?”还挺沉。
    楚蔽将手中的匕首收回。
    接着不知怎地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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