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捡了其中一个出来,只见它格外的大个,闻那香味,应该是添了南瓜做色。
    “这形状——是木瓜吗?”
    孟风眠轻咳一声,“应该是。”
    顾昭有些惊奇,“倒是做得很像。”
    她掰了一块尝了尝,道,“香,绵软又香甜,大哥也来尝一个。”
    顾昭又拿了一个出来,这一个倒是小了些,是桃儿的形状,雪白雪白的,上头飘一抹粉红。
    “不了,你吃吧,我还不饿。”
    孟风眠笑着推了回去。
    那厢,顾昭瞧着纸袋里的饽饽,也有些愣神。
    是巧合吗?
    买的恰巧是木瓜,桃儿和木梨……
    一时间,顾昭瞧着纸袋,再看孟风眠,眼睛眨了眨,扑棱扑棱似有光。
    虽然她没有正经的上过私塾,不过,该识的字,她都是认得的,瞧过的书也不少,表哥做功课的时候,她还能帮他看卷子呢。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抱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1
    这诗,她知道啊。
    孟风眠回过头,“怎么了?”
    “没事。”
    顾昭特意又去瞧了老汉顶在头上的圆簸,见里头的饽饽瓜果品种不多,很容易便凑齐木瓜木桃和木梨,心道,原来是巧合啊。
    莫名的,她又有些失落。
    就像,就像丢了银子一样!
    ……
    第191章
    下一刻,顾昭将掰了一块,缺了一角的木瓜饽饽又放到了纸袋里。
    孟风眠诧异:“怎么不吃了?”
    “舍不得吃了。”顾昭含糊的嘟囔了一句。
    孟风眠没有听清:“什么?”
    顾昭抬头,冲孟风眠笑了笑,“没什么,饽饽吃了容易饱肚,回头肚子该吃不下其他的了。”
    “走,大哥,咱们去前头,先留着肚子,一会儿去吃别的。”
    “好。”孟风眠从善如流。
    两人随着人群继续往前走。
    神灵巡境的队伍渐渐的远了,远远的,还能听到那炮竹燃放的噼里啪啦声,伴随着锣鼓铙钹的铿铿锵锵,路两边的摊贩吆喝得愈发的卖力了,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这,在这,这应该就是小郑哥说的果酿了。”
    顾昭扯了扯孟风眠,指着一处地方。
    孟风眠看了过去,只见那儿一个老太太坐在杌凳上,手中不停的编着小筐子,筐子不大,多数约莫两个巴掌大,形态各异,上头搁了各色的山茶花,零星点缀些桂花,引得许多小姑娘在那儿叽叽喳喳的瞧着。
    旁边,一位姑娘面前摆着一坛大瓮,有果香飘香而来。
    显然,这就是小二哥郑泉说的杏花姑娘和她阿奶了。
    “店家,先给我来两盏尝尝,好喝的话,回头我们再多买些。”
    顾昭走了过去,瞧着那大瓮坛,笑着道。
    “好嘞!”杏花是个手脚利索的姑娘,当即便拿了竹筒,打了满满当当的两竹筒果酿,递了过去,热情道。
    “小哥你尝尝,吃过我家果酿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说罢,她爽朗的笑了笑,显然对自己的手艺自豪得紧。
    顾昭也不客气,当即尝了尝。
    “嗯,香!小郑哥没有骗人。”顾昭赞道。
    她侧过头,招呼旁边的孟风眠,“风眠大哥,你也尝尝看,这果酿着实不错。”
    顾昭又尝了一口,看着那果酿,赞不绝口。
    “有果子的清香馥郁,又有几分浅浅的酒香,最关键的是,这两者味道不争不抢,果香衬得酒香愈发绵长,酒香衬得果香愈发清甜,香气一层一层而来,纷沓而不乱,好喝!”
    孟风眠:“我尝尝看。”
    顾昭期待,“怎么样?”
    “极好。”孟风眠眼里含笑。
    顾昭一击掌,“我就说它不错。”她回过头便对摊主道,“杏花姑娘,帮我再打六竹筒。”
    潘寻龙三人,再加上小狸和大尾巴松鼠,以及承诺明日包圆早点的小郑哥,六竹筒刚刚好。
    “好嘞!”
    杏花姑娘应得利索,一边打酒,一边瞧着顾昭,眼睛还亮晶晶的。
    此时夜幕降临,街上的灯已经点燃,橘黄的暖光透过或红或粉的灯笼洒下,光线好像都染上了色彩,不知是忙碌的,亦或是灯烛的光线照耀映衬的,杏花姑娘的两颊有些许的绯红。
    “好了,给。”她将竹筒递了过来。
    顾昭愣了愣,将其中一个推了过去。
    “姑娘,我只要六份,这多了。”
    “没有多,这多的一份是我请你的。”杏花眼睛亮晶晶,直勾勾的瞅着顾昭,“你方才夸我的果酿,我听了,心里好是欢喜。”
    杏花姑娘热情又大胆,眼睛晶亮,“郎君你认得小郑哥?那是来祈北赶考的秀才公吗?”
    “是认得小郑哥,这些日子,我们住多福客栈,不过,我倒不是赶考的,只是陪家里的兄长来的。”
    “这样啊。”杏花姑娘瞧了瞧顾昭旁边的孟风眠,正待继续说话。
    这时,她旁边扎竹筐的阿奶轻咳了一声。
    杏花连忙侧过头,关心道。
    “阿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太太乐呵的笑了笑,“刚刚被风呛了一口。”
    “你小心一点嘛,做活就做活,作甚还要张着嘴巴。”
    杏花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小声的说了两声,再回过头,已经不见顾昭和孟风眠了。
    杏花连忙从瓮坛后头走出几步,左右看了看,只见人流汹涌,随着人潮的涌动,这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杏花急得跺脚,“哎哎,怎么就走了呢?”
    老太太瞥了一眼过去,“怎么的,人家还不能走啊,这是多拿了你的果酿啊,还是没给你付银子啊。”
    “阿奶!”杏花捏着碎银,“人家给我银子了。”
    “是啊,人家都给你银子了。”老太太抬起头,手中编竹筐的动作却不停,“那走了就走了呗。”
    “阿奶!”
    杏花瞧着老太太好像什么都瞧出来的眼神,忸怩了下,随即也不扭捏了,两步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手捧在脸蛋上,眼睛亮晶晶的。
    “阿奶,你说,刚刚那郎君留下来,给我做夫婿怎么样?”
    “你?”老太太笑骂,“你个小丫头,看来我真是太宠你了,留人做夫婿这等话也说得出口,我瞧啊,你平日里吃的肉,旁的地方不长,尽长脸上去了。”
    说完,她伸手拉了拉杏花的脸蛋,“让我瞧瞧,这谁家的丫头脸皮这么厚啊。”
    “轻点儿,轻点儿。”杏花喊痛。
    片刻后,她将脸蛋从老太太手中夺了回来,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没好气道。
    “我怎么就不成了,旁的不说,我这脸蛋生得像您年轻时候,漂亮!再说了,我还会做果酿,刚刚那郎君可是夸了,您听见了没,说得可动听了,嗐,也怪我,就光顾着瞧他了,没把那一串的话给记下来。”
    杏花扼腕,转而昂了昂胸膛,继续道。
    “咱们又是郡城里的人,有房又有银的,我脾气还好,讨我这样的小娘子做媳妇,这等便宜事,怎么就不成了?”
    老太太啼笑皆非,盯着杏花的脸瞧了一会儿,打趣道。
    “哪个郎君?方才可有两个,各个都俊俏,你仔细挑花了眼。”
    杏花:“当然是说话爱笑的那一个了!”
    顿了顿,她又道。
    “旁边那个生得也俊,不过嘛,这一道过日子的,我还是喜欢有说有笑的,阿奶,你也听到了,他方才夸我做的果酿,那话说得多好听啊,回头要是日日夸我,可不把我给美坏了!”
    老太太失笑不已,摇了摇头。
    “我也是昏头了,居然煞有介事的问你是哪个,刚刚那两个娃娃都生得俊俏,给你做夫婿,到底是他占你便宜,还是你占他便宜啊?”
    “阿奶哎!”杏花嗔言。
    老太太:“好啦好啦,阿奶和你说多少回啦,咱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踏踏实实的,我瞧郑家那小子就不错啊,人勤快,他阿爷和咱们家又都是老街坊。”
    “嗐,提他做什么,扫兴呢,他小时候鼻子上挂着鼻涕虫的模样我都瞧过,给我做夫婿……不成不成。”
    杏花连连摆手。
    ……
    祖孙二人说着亲昵话,清风吹来,将这些话零零碎碎的吹到了不远处顾昭和孟风眠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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