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挎了两篮子的鸭蛋往屋子里走。
    真是晦气,好好的喜气都被那挨千刀的冲淡了。
    不成不成,回头她得赶紧去灶房给小晗做个蛋羹,不能辜负了契爷契娘的心意。
    白夫人的脚步又轻快了起来。
    ……
    六娘有些无措的回屋,期期艾艾的和地上的白老爷说了说。
    最后,她猜测道。
    “老爷,定然是您这些日子偏疼奴,夫人吃味儿了。”
    白景山气急捶地,“反了反了,瞧我回头怎么训她!”
    “这婆娘,再吃味儿也不能这样,夫人就是不晓事理,所以爷才不爱去她那屋。”
    外头,端着木托从门口经过的白夫人:......
    “呸!多大的脸!”
    ......
    那厢,离开白宅后,顾昭抬脚往春江路的春江市集去了,她准备带一些鱼虾回去,姑妈说了,今儿准备做糟粕醋面。
    想到这,顾昭有些期待。
    ……
    虽然天寒地冻,但这可不耽误靖州城的百姓,市集里小摊贩挑箩赶驴,背篓挎篮,鲜活的大鱼,清甜的河虾,昨儿才宰的大猪......新鲜的菜菇,样样不缺。
    顾昭到屠夫摊子割了一刀子肉条,肥瘦相间,又去豆腐摊子买了豆腐泡和豆芽儿……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这才抬脚去了阿庆嫂子那儿。
    “阿庆嫂,给我来挑一条大鱼,再捞一兜河虾。”
    “哎哟,今儿怎么是你啊。”阿庆嫂瞧见顾昭,面上欢喜不已。
    顾昭笑道,“天儿冷了,地上湿滑,我也不放心阿奶他们出来,索性下值了拐过来,带一些肉菜回去,正正好。”
    阿庆嫂点头,“是得小心一点儿,前儿啊,我们那一老爷子摔了一跤,怦的一声砸下去,好半晌没起来,唬得我们吓了一跳。”
    顾昭关心,“啊,没事儿吧。”
    阿庆嫂摇头,“没事没事,昨儿我还瞧见他了,正给他家老婆子端热水呢,走是走得慢了一些,不过还算硬朗。”
    顾昭放心了,“那就好。”
    “我听甜水巷的街坊们都说了,今年的靖州城冷得早了一些,路上湿滑,你们出行也要小心一些。”
    “自然自然,”阿庆嫂连连点头。
    她弯下腰替顾昭挑了条最鲜最嫩的,手中的草绳利落一穿,鱼儿鲜活的摆尾,带起沁凉的水珠。
    阿庆嫂闲聊道,“也幸好老爷子没事,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家里老太太秋日那会儿就病了,卧床着呢。”
    顾昭接过鱼,诧异道。
    “家里没有小子媳妇帮忙吗?”
    阿庆嫂摇头,“没呢,听说以前抱养了一个,养不熟,跑出去好些年了也不见回来,老太太老爷子也死心了,这些年都是两人相互作伴。”
    “不过,不用操心儿孙,倒也算清闲。”
    阿庆嫂感叹,“咱们老话说的也对,少年夫妻老来伴,周婶那儿啊,幸好有周伯忙前忙后的伺候,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人呐,干干脆脆的死了,那还真是这辈子上辈子修的福。
    要是病了躺在床上轻易动弹不得,那才真是遭罪了。
    顾昭想着白景山老爷,跟着道。
    “看来,这相公也是有坏有好的。”
    阿庆嫂哈哈笑了一声,“不单单相公哩,这婆娘也是一样的,要不怎么有一句话叫做好汉无好妻,懒汉攀花枝儿了,可见,这夫妻缘法就是不一定的。”
    顾昭点头,“是这个理。”
    ......
    瞧着蚬子大个黄壳,顾昭也挑了一些,顺道还将钉螺买了,回头搁辣子炒一炒,他阿爷喝上两盅热酒,小日子那是神仙都不换。
    寒暄了几句,顾昭准备离开。
    “哎!顾小郎也在这儿啊。”一道声音略带惊喜的响起。
    顾昭回头看去,也有些意外。
    “炎柱大哥。”
    来人是甜水巷的街坊钱炎柱,也是府衙的衙役,此时,他还穿着府衙的皂衣,外头裹一件大袄子,腰间挂一把弯刀。
    钱炎柱走过来,“大嫂子,给我也来一条鱼,要和顾小郎手中的一样鲜活。”
    阿庆嫂欢喜:“哎!”
    钱炎柱:“小郎稍等,咱们一起回去啊。”
    顾昭应允,“成。”
    阿庆嫂动作利落,片刻后,一条鱼儿便穿了麻绳递到钱炎柱手中,笑道。
    “承惠三十五个铜板。”
    钱炎柱龇牙,肉痛的从哐里啷当的荷包里数了铜板过去。
    顾昭和钱炎柱往前走,远远的还听到阿庆嫂热情的大嗓门,“下次再来啊。”
    钱炎柱摇头,“这老板娘的鱼儿鲜是鲜,就是不能饶了零头,有些小气。”
    顾昭不赞成了,她们玉溪镇那就没有小气的。
    当下便笑道,“瞎说,她这不是还给你添了把葱了吗?不错了。”
    冬日里,一把葱值两枚铜板的。
    钱炎柱附和,“也是。”
    添了葱鱼汤也香着嘞!
    两人走了几步,钱炎柱突然想起昨儿黄昏时候的事儿,连忙将事情说了说,最后道。
    “那会儿我急着去当值,便也没有再劝,不知道他是不是上了你们家,说了那糊涂话。”
    顾昭诧异,居然还有这样一茬事。
    钱炎柱忧虑:“唉,白大哥怎么成这样了?咱们老实人家,最怕这等没脸没皮的赖皮鬼了。”
    “就像癞蛙蹦脚背上,不咬人也恶心人,顾小郎,他要是缠上你了,不然,咱们和大人说说,这宅子可是大人予你的。”
    钱炎柱说到这,懊恼昨晚没有想起这事儿。
    ……
    顾昭不赞成:“不妥不妥,大人日理万机呢。”
    知府大人呢,怎么能这般大材小用?
    “炎柱大哥莫烦,左右这几日白老爷是没法上门寻我麻烦了。”
    钱炎柱好奇,“这话怎么说?”
    顾昭迟疑,“他这下该不舒坦,在床上躺着,下不来了吧。”
    钱炎柱再问,顾昭却闭了嘴,不再继续说话了。
    ......
    快到甜水巷时,顾昭侧头就见钱炎柱不断的呵气跺脚。
    钱炎柱有些不好意思:“天冷了一些,昨儿走了一夜,脚都要僵了。”
    顾昭想着家里那一瓮的糟粕醋,从绢丝灯中将她阿爷予的酒囊拿了出来,递过去。
    “炎柱哥要是不嫌弃,这酒囊就拿去喝吧,暖暖身子。”
    钱炎柱乐呵,“不嫌弃不嫌弃。”
    他接过就将酒囊往怀里一揣,只等到家了让娘子温一壶热酒尝尝。
    顾昭:“对了,之前听嫂子说了,要给她外甥甥认契,唔,咱们甜水巷的老井和老树确实很不错,特别灵,是好干亲呢。”
    钱炎柱意外,这顾小郎手中说的不错,那和他们寻常百姓口中的不错可不一样。
    难道是老井老树显灵了?
    “成,回头我给我那婆娘说一声。”
    ……
    两人分别后,顾昭抬脚朝自家宅子走去。
    才敲门,就见面色纸白的小令探出头,双丫髻一颤一颤。
    顾昭笑眯眯:“小令早啊。”
    小令欢喜:是它家小昭公子嘞!
    只是纸人不会说话,脸还有些僵,小令再是欢喜,面上也只能僵僵的勾了勾唇,瞧过去有些阴森诡谲又不怀好意。
    瞬间,一道念头如电闪雷鸣划过。
    顾昭恍然。
    啊!她知道了!
    难怪她觉得面熟,白老爷梦里一直跑啊跑,回头见到在屋檐下冷笑瞧他的大鬼,有几分像她家小令啊。
    老杜氏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昭儿回来了?”
    手中的东西被小令贴心的拿去灶间了,顾昭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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