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专门的去请了苏嫲姑姑,要来了当时太皇太后让人查抄六宫所找出来的不该有之物,仔细的检查过之后发现,承乾宫里被烧的只剩下半截的字条上仿佛写的是年号。”
    康熙率先拿过那一小截边缘微微卷曲,被烟熏的发黄的字条,举起透着光,果然上头写的是年号。
    最后又拿出了一个不成样的烧糊了的娃娃,指着其中银光闪烁的地方说道:“苏嫲姑姑去时,这东西已经烧得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了。
    瞧了那字条,臣妾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才不让宫人们将承乾宫出来的东西反反复复的翻过。
    然后在这一团灰烬中发现了几根插入其中的银针,因为这东西并非轻薄好烧,所以才留下了这么一个罪证。”
    这下就是再傻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此事恐怕是巫蛊,这事儿在宫廷中是最受忌讳的,每每只要涉及此事那不死伤一批人都不行。
    康熙却冷冷的笑了两声,看着侃侃而谈的继后,眼神就跟含着冰茬子一样的冷,所以说这么聪明有手段的人怎么可能对之前的阴谋一点察觉都没有呢,左右不过是看她是主导还是见有利可为推了旁人一把。
    正是因为插手的人多了,所以造就了那么一场仿佛天衣无缝的阴谋,就让他看看自己这位聪慧果决的继后又准备做什么,钮祜禄家…
    康熙伸手翻看着那个已经不成形的娃娃,再瞧着那扎的极深雪白光亮的仿佛没有经过任何烟熏火烤的银针。
    康熙嘴角玩味的笑容终止在了身旁横空出世的一只纤细的手,只见那只手目标明确的朝那巫蛊之物拿去。
    刚才还毫无忌讳地翻翻看看的康熙下意识的伸手,啪嗒一下打在了那双白嫩如菱角的手上,愤怒又后怕的说道:“别碰这玩意!”
    康熙是不信这些东西的,或者说从古至今的皇帝要是真信,那就不会给自己扯一个上天之子的身份了。
    之所以阻止乌那希,也不是说信或者不信,只是单纯的宁愿多忌讳一些,也不愿意冒这个可能有的风险。
    这是巫蛊稍有不慎便要血流成河的作为,乌那希做为可能在局中的人物,不愿坐以待毙的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手才伸出去,突然间就被打了,就刚才那么多人都伸手来翻娃娃了,为啥就打自己?
    乌那希委屈,水汪汪的大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康熙,像是非要他给个解释不可,那潋滟动人的眼睛这一瞪,瞪的康熙心都软绵绵的了。
    伸手把人的手攥在手里,用力的握了一下,好吧,这么多人呢?给你留个面子。
    见乌那希乖巧垂眸的站在自己身边,被这份胆大包天的算计激起了怒火的康熙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目光沉着的看着继后狐疑的说道:“敢说这事儿是巫蛊之祸,皇后必定还有其他的证据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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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继后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这其中能够决定此事的走向的康熙更是重中之重,自然没有错过康熙身后的背在身后与乌那希紧紧的手。
    那样安抚的动作, 一开始大家都凑近看这些证据的时候, 康熙几乎是下意识的站在乌那希身前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正在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被扮猪吃老虎的乌那希给骗了的继后一听这话悚然一惊。
    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成了愧疚:“不敢欺瞒皇上,臣妾确实发现了一些端倪,可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两样含糊不清的证物。
    银针更是雪白光亮的不知是不是原本就在其中的东西。
    是以臣妾也不敢妄谈巫蛊之祸。”
    康熙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朕以为皇后做事总是胸有成竹, 万事万物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呢。”
    一直想不明白康熙为啥要把那烫手山芋丢到自己手里的继后咬紧了后槽牙, 她一贯是精明能干的,可在近些日子这诸多阴谋之中实在过于背景板了, 普通无能到一看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
    大意了,出一身冷汗的继后迅速的改变了之前的布局:“承蒙皇上信任, 让臣妾彻查此事,臣妾实在无能,这日审查了诸多的宫女,都表示一切一如既往。”
    从那个藏着银针的巫蛊娃娃最后拿出来的时候,乌雅氏就惊的瞳孔微缩,手不由自主的捏紧成拳。
    怎么回事?自己安排的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她就是再无知, 也知道巫蛊在这个封建社会会引起多么大的轩然大波,从一开始就准备的就是莫须有。
    现在康熙是绝对不会信的,甚至会笃定的认为这只是一种算计, 可等到明年太子出了天花的时候,那这件事对现在把太子当成宝贝疙瘩疼的康熙来说就很值得让人深思了。
    惊慌胆颤的乌雅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角色不是站在幕后的黑手, 而是被挟持在从山顶往下滑的战车上的牺牲者, 她可以选择开始却没有喊停的权利。
    乌雅氏几乎要下意识的看向乌那希, 指甲狠狠的嵌入到手心里才止住了这本能的反应, 纤长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垂眸低头的当着自己的背景板, 眼角余光观察着众人的她只能看到所有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焦虑和惊愕。
    “这么说,皇后辜负了朕的信任呢!”康熙叹息地说道:“朕以为你能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的,如今看来是朕过于高估你了。
    如此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后如何能够让后宫一片安宁,既然佟贵妃既有嫌疑,那么她所掌管的那一部分六宫事物就交给这惠嫔。”
    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给砸晕了的惠嫔,哪管继后那难看的神色,严肃着表情的接下了这个任务:“臣妾自当日夜勤勉,不敢辜负皇上的信任。”
    继后肺都要气炸了,她筹谋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把权力全部收拢在自己手里吗,结果不仅没能收拢权力,反而把已有的赔了出去。
    从前继后总认为爆粗口是一件极粗俗的事,但此时此刻矜傲如她也忍不住的在心里脏话连篇了。
    只是再无法接受事已至此和皇帝硬顶着干,那是觉得对方提不动刀了吗?咬着牙的准备答应下来,起码留个好印象的继后抬头撞进了康熙看似温柔的目光里。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上挑的丹凤眼像是含着春风一般的温柔,继后却没错过那温柔的表象下的凉薄,她自认为的所有进退得宜,事实上对方压根儿没信过自己。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怀疑自己的,是拿出巫蛊娃娃?还是小阿哥昏迷亦或者更早之前的乌雅氏流产,故作不知的看着自己上窜下跳的总不可能只是为了看戏吧,细思极恐的继后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继后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了,欲盖弥彰的死死盯着康熙的眼睛,就像面对一只吃人的猛兽一样,试图以此来壮自己的胆色,却不知这样只会越发暴露了她的外强中干。
    太皇太后捏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地说道:“皇帝罚了,那便让皇后将功赎罪吧,哀家再多给你三日的时间,务必把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不管这件事情是因何而起,如今都已经演变成了巫蛊之事,所以必须把一切掐死在摇篮之中,否则多少人得借机构陷她人。
    谁起的头,谁就负责把此事抹平,反正真也好,假也好,皇后都必须得给此事给出个结果,至于该如何取信于人,这就是皇后该烦恼的事了。
    太皇太后从康熙的神态之中发现了端倪,其她人又不是傻子,这下看向继后的目光都不对了。
    慈宁宫里,穿着一身简单的团云纹衣裳的太皇太后跪在佛前,香炉中最上等的檀香袅袅升起,寂静的佛堂内只能听见太皇太后的低声念佛声。
    太皇太后等了许久,直到深夜康熙都没有前来,太皇太后依旧低声地念着佛,唯有那越转越快的佛珠说明了主人心中的急躁。
    啪的一声,佛珠叮叮的落了一地,太皇太后看了许久,喃喃自语的说道:“玄烨已经是个帝王了。”
    那个曾经依偎在她身边会将所有事情都同她说的孙儿也有了保留,这是对的,那独坐在皇位上总揽全局的帝王总是孤独的。
    这么想着,眼里只觉得热意上涌的太皇太后低头挥退了苏嫲,亲自一颗一颗的捡起了佛珠,偶然浮现出来的脆弱也很快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在时光中被打磨出来的冷然。
    翊坤宫里早早的熄了灯,康熙抱着乌那希不知道睡得有多香,至于以后要怎么处理继后,就看钮祜禄家识不识趣了,当然,如果对方不识趣,那他也只能教他们识趣了。
    总而言之都是小问题,和往常一样和乌那希用膳散步的康熙睡眠质量好得很,第二天精神奕奕的上了早朝。
    钮祜禄氏是大清的顶级门阀之一,让当年的顺治帝特意挑了遏必隆作为辅政大臣之一,显赫程度自然不用多说,可正是因此导致现在康熙对于钮祜禄家一直很不喜。
    毕竟当时的四大辅臣苏克萨哈不用说,一直忠心耿耿的,后来还被鳌拜给冤杀了,索尼一开始也是和稀泥,后来也照样为皇帝亲政的事奔波着。
    鳌拜更不用多说,从始至终的反面角色反正恶就恶到底了,康熙对他从来都是最警惕的,可遏必隆呢,你要说他完全站在鳌拜那边又没有,你说他要忠心于皇帝,那也不是,纯纯就是个墙头草。
    康熙对他的恶感从某方面来说比对鳌拜的还深,钮祜禄氏是显赫,可康熙又不是除了他们就没别人能用了,帝王的冷遇对钮祜禄家来说是致命的。
    钮祜禄家的人别提有多着急了,因此,难得下了朝之后被梁九功叫住,表是皇帝要单独和他谈谈的阿灵阿惊喜得不行。
    脚步都欢快了起来的他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在皇上面前表现,带着受宠若惊的笑容走进养心殿的他,一瞄见皇帝那不悦的神色迅速的严肃了表情。
    康熙一见他便冷冷地笑着,将手中的纸张朝他甩去:“钮祜禄氏真是好大的胆子,构陷宫妃,谋害嫔妃,掀起巫蛊之祸,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干的?”
    这三个罪名一个比一个重,阿灵阿扑通一声跪了下,眼角余光瞄到几张飘到自己面前的纸张上写的证据,只觉得头晕目眩的他战战兢兢的说道:“钮祜禄家满门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有任何不轨之心。”
    康熙冷哼一声重新坐了下来:“看皇后如此胆大包天,朕还以为这天下不姓爱新觉罗,改姓钮祜禄了呢,否则,她何以如此大胆?”
    这样的话就更不敢应承了,阿灵阿就跟额头不是自己的一样砰砰的磕着,一声声地道着不敢。
    康熙像是被他打动了语气和缓了许多的说道:“朕也不愿冤枉了忠心之人,可证据如此分明,一个内宫妇人可掀不起这么多的风浪,必是有钮祜禄氏的人脉全力相助。
    比如当年遏必隆权倾朝野之时,又是否留下了某些东西呢,要不然这一场场的阴谋何以天衣无缝的让朕都察觉不出端倪。”
    阿灵阿被这话吓得肝胆俱裂,皇宫是什么地方,是皇帝居住的地方,是重中之重!
    就算其他地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地方皇帝都是要全权掌握在手心里的,可就这么一个最容易触及皇帝敏感神经的地方,你钮祜禄家的姑娘肆无忌惮的掀起了一场场阴谋,你要说你无辜,你看其他人信吗?
    这三件事是啥性质,稍有不慎就一起玩九族消消乐吧!别说继后不是阿灵阿的嫡亲妹子,就是嫡亲妹子被逼到这份上都想掐死她。
    阿灵阿迅速的划清了界限:“皇后在家中就未曾和奴才相处过,奴才实在不知。”
    康熙声音重新冷了下去:“作为钮祜禄家的承爵之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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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阿灵阿几乎是要毫不犹豫的点头的, 可这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乍现的灵光制止了他这样的行为,等等, 继后是罪大恶极, 可皇上为什么没有将这些罪证公布,而是私下和自己说。
    艰难地转动着因为随时可能死亡而一片空白的脑子的阿灵阿陡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敢多有犹豫的说道:“皇后娘娘一向最得阿玛宠爱, 奴才也不知她手里究竟有多少钮祜禄家的人脉。
    只有请皇上亲自去查探, 才能够将一切都查的一清二楚,还奴才一个清白。”
    康熙脸上这才多了两丝笑容, 梁九功拿着纸笔递到了阿灵阿面前,头还在隐隐作痛的阿灵阿没有了平日里的身娇肉贵, 屏气凝神地提笔就将记忆中的人脉全部一一都书写下来。
    被捏住了把柄的阿灵阿哪敢藏私,钮祜禄家多年经营的人脉,眼线以及旁人那些不可言说的把柄全部都一一记录在册。
    康熙随意的翻阅了几下,确定这料是实打实的,脸上迅速的带起了笑容伸手将他扶起:“放心吧,你做得如此坦荡,朕也绝不会冤枉了忠心耿耿的忠臣的, 只管回去等消息吧!”
    等消息,在皇上面前好歹还有辩驳的余地,回去等消息, 哪日闸刀落在头上了都没办法抵抗。
    但皇上这是体恤你啊,你难道还能说不行?我信不过您的处理, 生怕这一拖就糟糕了。
    阿灵阿一脸忠心耿耿的说道:“奴才这些年也在不断反省, 当初阿玛在世时因为四大辅臣之一的身份导致许多人都送上厚礼, 以此来让阿玛对他们宽宥几分。
    那时奴才年幼不能做什么?如今奴才已经长大了, 那份不义之财是万万不能留了, 还请皇上收下,如此才能洗去那份不义之财上的血腥。”
    康熙连连摇头:“这怎么能行呢,钮祜禄家功勋卓著,不过是一点贪污受贿的小事,何至于此?”
    问题是这不是贪污受贿的小事儿啊!如今进献给皇上好歹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等到御林军来抄家,那就真的一点都没了。
    康熙不收,阿灵阿坚决要给:“皇上,奴才的父亲犯下的罪孽奴才如今能够做的只是为他稍稍挽回一二,这是奴才为人子的孝心,还望皇上千万要收下。”
    话都说到这儿了,康熙能不答应嘛:“好,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就收下了,明日你将东西送去户部入库吧,有你如此孝顺的后继之人,想来遏必隆大人泉下有知也当欣慰。”
    这要是偷偷摸摸的入了皇上的私库还好,左右其他人就是知道但只要不想落个窥探皇帝行踪的名头,也得当自己不知道,可若是大张旗鼓的去了户部,就等于把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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