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从没见过这种事……这是神蹟啊!不不……必定因为将军是战神转世,才能这样无坚不摧,死而復……呸呸!我是说,化险为夷……」
    高大的男子坐在炕上,衣物半褪;瘦小的八字鬍男子确认着男子身上的伤势,不时发出惊呼声,嘖嘖称奇。
    男子似未在细听军医说些什么,他手中捏着一把断箭箭头,左右转着,视线落在上头,却又不像在上头,似在思索什么……
    另一名深色墨镜的男子坐在一旁,撇了撇唇,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我说军医啊,你昨夜不是脚底抹油开溜了吗?怎么现下还在这儿呢?啊……」他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该不会是在雪地里迷路了,逼不得已才回来吧。」
    瘦小男子露出困窘的表情,吶吶反驳着:「冤、冤枉!军师!我那是、那是在向老天祈祷!我怎么可能会那个…那个……开溜呢?!绝无可能的!」
    墨镜男子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笑意又掛回脸上,他摆摆手,道:「罢了。算你走运,将军平安无事,省去我还得找个地方埋了你。」
    军医脸皮一抽,强撑起笑意回道:「军师说的是,说的是……」復又转过头,对那自始至终都没望向他的男子,细声细气地道:「将军,我方才熬了补血的药汁,您快趁热喝吧。」
    张起灵望着那带血的箭头,仍旧没看向他,仅道:「巫邪呢?」
    「谁?噢……那东璃人……」墨镜男子耸耸肩。「没见着。我进来时,就没见他了。」
    军医迟疑地道:「小的方才熬汤药时,曾见到他……」
    张起灵驀地别过脸,盯着他。「他人呢?」
    呃……将军好像还是别看他的好啊……
    被那双犀利黑眸看得双腿发软的军医抖着嗓回道:「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他、他问我要避孕的药汁,然后便离开了……」
    墨镜男子的脸上现出奇异,张起灵则是瞇起了眼,杀意隐隐涌现。他猝不及防地探手,抓住军医的肩。
    「你给他了?」
    军医这会儿当真跪倒了—半是因为张起灵逼人的气势,半是因为肩上的剧痛。他苦着脸,连连摆手。「没、没……小的那时在熬将军的药汁,没空搭理他。他后来便离开了。」
    话说回来,这避孕的药汁,之前他也曾给过呀,那时怎不见将军发这么大火?!军医心中疑惑,但现下这种气氛,他又怎敢问出口。
    张起灵缓缓松了手,脸上的线条仍是冷肃。他令道:「给他补血的药汁,就誆他是避孕的药汁,听清了吗?要是令他起疑,你该知道你的下场。」声线肃然而冷凝,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军医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小的听清了!包在小的身上!」
    张起灵睨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缓缓站起身—一隻手臂打横的伸来,挡在他眼前。
    「喂……昨天快断气的人,现在想干啥?」慵懒的嗓音,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坚定。
    张起灵转头,回视那满脸不赞同的墨镜男子,淡淡地道:「去找他。」
    去找他,釐清某些事。
    墨镜男子最怕他这副清清淡淡的模样—通常他越铁了心,越是这副表情。
    他收回手臂,烦躁地搔了搔头。「知道了知道了!老子去找总行了吧!你把药喝了,乖乖躺好,很快的,你迷路的小朋友,便会回到你身边了。」
    啊……其实这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人……便是自己啊……
    吴邪抱着膝坐着,一头漂亮的浅色长发被他扯得又毛又乱,他叹了一口气,将脸埋进双膝中。
    怎么办……以后该用什么脸面对将军……?
    是否可以侥倖地猜测:对方睡一觉醒来,压根儿不会记得昨晚的一切......但是,对自己而言,难道也能如此等间视之吗?
    昨晚的事,说明了自己在本质上,还是无法抗拒alpha……尤其是像将军这样强大的alpha……儘管喝了抑制汤药,也不是发情期,面对大量的信息素,还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唉……难怪人人都看不起omega……连自己的性慾也无法控制,就像畜牲一样的……别说alpha看不起,连他自己都想唾弃自己了……
    真烦哪……
    而且,昨晚那样的……吴邪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脸色阴晴不定。
    他方才简单打了桶清水清理下自己,从那处引流出来的精液量简直……昨晚将军在他昏过去之后又射了几次,根本搞不清。跟alpha……又是怀孕的高风险,无法想像,要是怀了将军的孩子……
    吴邪打了个哆嗦,浑身恶寒,站起身准备再去找军医讨汤药,眼前便突然冒出了个庞然大物挡住了他的去路,粗獷的嗓音响起:
    「哎呀呀!这不就是老躲在将军营帐里的小贱人吗?今天怎了?将军重伤,没人餵饱你,屁眼痒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昨晚朝他挥剑的彪形大汉,连同其他几名将领,将他团团围住,对他指手画脚,连连訕笑。
    吴邪眉头一皱。
    昨晚他心系着将军的伤势,任人谩骂,可不代表他乐意听这些污言秽语。
    他冷冷地道:「闪开。」
    他眉眼一凛,与生俱来的皇族气势让眾人心中一突,面面相覷了下。
    吴邪趁空,打算绕道而行,手腕便被一开始出言不逊的将领一把扣住。
    手腕上匕首划出的刀伤还未癒合,被他这么一抓握,伤口又渗出了血丝,吴邪疼得瞇起了眼。
    那将领似乎懊恼着方才为吴邪的气势所慑,恼羞成怒下,更加口不择言:「你这贱人!装什么清高!反正你全身上下不都被将军玩遍了吗?!怎么样,想不想嚐点鲜,老子让你嚐嚐好东西……」大汉说着说着,便去解自己的裤头。吴邪的脸色瞬间刷白。
    「好啊!是什么样的好东西,也让我嚐嚐?」
    带笑的慵懒男中音响起,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只见一群魁梧的大男人们,瞬间露出如丧考妣的表情。
    大汉松了吴邪的手,四下张望着,似寻找逃生的路线,后背瞬间一阵劲风袭来—他被人一脚踹趴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其他人全都噤若寒蝉地站在一旁哆嗦,没人敢出声。
    墨镜男子一脚大剌剌地踩在彪形大汉的背上,『刷』地抽出腰间长剑,漫声道:「你方才碰这位小朋友的……是右手……还是左手呢……?啊……你瞧我这记性,不如两隻手都剁了吧,你觉得如何?」
    人高马大的汉子居然哭出了声,他抖着嗓哀求道:「饶命!军师!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求求您……求求您了……」
    墨镜男子百无聊赖地转着剑柄,道:「饶命?你该庆幸出来找人的不是将军,否则你早就人头落地。快点!左手还右手?」他喝道,感觉失了耐性。
    彪形大汉咬咬牙,似知自己逃不过,眼一闭,吼道:「左手。」
    墨镜男子几乎没有迟疑,高举着剑,用力挥下—
    「等等!等……等……这位……爷……」
    剑尖在大汉左肩处顿住,墨镜男子不耐地转头,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出言干扰,不意却对上了一双明亮的栗色眸子。
    「那个……」吴邪的脸色有些苍白,应是被眼前这幕吓着了。他握着手腕,温声道:「这人……只是跟我开个玩笑……没那么严重……真的……」
    怎么这儿的人动不动便剁手砍哪的,他是真看不惯啊……
    墨镜男子注视着他,良久良久……然后勾起了唇角。
    「啊……这是自然……」他温如春风地说。剑尖仍然穿透了那肩胛骨,再用力抽出,但至少那大汉的手臂是保住了。「小朋友你……说了算。」他俐落地收剑回鞘。鞋尖踢了踢仍不断发抖的大汉腰侧,冷声道:「下次再开这种玩笑,便准备提头来见,听清了吗?」
    「是……谢军师、谢军师……」趴在地上的大汉虚弱地应声。墨镜男子视线一扫,其馀的人也都垂下头来应声。
    他转向吴邪,又恢復了那笑意盈盈的脸孔,一丝杀气也找不着。吴邪看得目不转睛,直想:这人翻脸真的跟翻书一般快。
    男子伸长手,搭上吴邪细瘦的肩。「走吧。」他说。
    吴邪不安地动了动。除了将军,他仍是不习惯与其他alpha有肢体接触。
    「去哪?」吴邪问。
    男子别过头,朝他笑出了一口白牙。
    「你的主人在找你了。劝你别太常乱跑,否则他可能会学我一样,找条鍊子把你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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