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战袍,换上一身藏青色长衫时才发现肩膀受了伤,想来是与那翼狮对战时被抓伤的。当时在场上不觉如何,此时才发现那处鲜血直流,还一阵阵的抽痛。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准备要拉拢衣襟,另一道间适的嗓音便响起:「别告诉我你就这么放着那伤不管了?」
    他转过头,深色墨镜的男子正负着手,施施然地朝他走来。
    张起灵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平然地问:「女人呢?」
    虽然对方把女人当衣服一样,一个换过一个,但在大庭广眾下,就这样带着发情的omega,还是太大胆了些。
    墨镜男子笑了,摆了摆手。「遣走了。我就是要闹闹那张承羲……嘻嘻!你没见到他的表情,精彩极了!我敢说他一定很想分一杯羹,嘿嘿!……喂,你还真打算不管那伤啊?!」他见张起灵不置可否地拉整好衣服,匪夷所思地嚷嚷。
    「没什么大不了。」他说。他在战场上受过更重的伤,也是这样挺过来的。
    「有什么大不了。」墨镜男子说,探手搭上对方另一侧完好的肩。「皇上找你,和大皇子一起。你不想在皇上面前血流满地吧。」
    坐在蟠龙座上的君王满意地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性格迥异,各有所长,共通点便是对他极为孝顺……身为人父,他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羲儿,灵儿,朕今日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朕最近……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张承羲与张起灵闻此言皆怔愣了一下。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张承羲—他跨前了一步,拱手道:「父王何出此言?父王向来身强体健,少有疲态,是苍生社稷之福。」
    皇帝微笑道:「正因为先前多专注于政事,待朕最近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常有眩晕耳鸣,脚步虚浮的状态。御医也说了,朕这是气血不足,损及心脉,若不及早调理,只怕状况加剧,会一发不可收拾。
    御医开给朕一帖药方……里头珍贵的药材都不是难事,难的是,须以宝血入药……才能引出这些药材的功效。」
    宝血?
    张承羲面露疑惑,张起灵微微皱起了眉。
    皇帝续道:「我儿可曾听过东璃皇子这号人物?」
    张承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道:「自是听过。听闻那东璃皇子具有神力,能够起死回生,在东璃境内,甚至被誉为『神之子』。不过他体弱多病,足不出户,没人亲眼见过他,所谓的神力,也不知是真是假……」
    皇帝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朕之前,也认为那只是绘声绘影的传说,不足採信……不过,御医告诉朕:他年少时,曾在东璃国游歷,亲眼见识过那次传说中的事件,所谓的神力……都是真的……」帝王双眼放光,两名皇子则是神色各异。
    皇帝敛起了热切的神色,无比认真地令道:「朕需要东璃皇子作药引,谁能将他活捉回来,朕的皇位,便传给谁。」
    「你不觉得你的地图有点问题吗?人家都已经攻进城里了,我们呢?还在这儿赏雪呢!可真是愜意。」
    深色墨镜的男子揭开营帐一角,望着外头单调的雪景,叹了一口气,拢紧了身上的皮草。
    坐在紫檀木桌后的男子正垂首研究着地形图,闻言,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点了点头。「地图被修改过。」
    这表示:他的军队无论如何都到不了东璃国,只会活活冻死或饿死在雪原上。
    方才探子来报:大皇子的军队已经攻破东璃国城门,大肆屠杀、逼供,却都没有找着东璃皇子。
    墨镜男子又叹了一口气,瘫坐在椅上,翘着二郎腿,原本伏在地上打盹的雪狼被他惊扰,抬头睨了他一眼。
    「兄弟,你是不是冷静过头了点。皇位耶!这不是什么其他乌七八糟的东西你懂吗?是皇、位!就算你从没想过去争取这东西,也该思考一下:如果对方得到这东西,你会有什么下场吧!」
    趋吉避凶,人的本能不是?!怎么他这兄弟就是颗榆木脑袋,只懂得直线思考,转也转不过来。
    若是让大皇子得到了皇位,想也知道他绝对会将累积了这么多年的怨恨一次宣洩出来—想要好死是不可能的,不被五马分尸,或砍成肉泥就不错了。
    透亮的黑眸望了他一眼,一如往常地不发表任何意见,只叫来传令官,淡淡地道:「传我军令,全军掉头。」
    什……?!
    传令官衔令而去,墨镜男子则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还踩着了雪狼的尾巴。
    「你疯了!现在掉头?东璃皇子呢?」
    张起灵动手收拾着桌上散乱的地形图,平然回道:「不是说没找着吗?那就掉头吧。」
    「不、不是!没找着那是大皇子他们呀……!唉唷我的妈啊!老子再跟你说下去就要疯了!我得出去透透气、透透气……」
    他气冲冲地一拢身上的皮草,一个呼哨,那雪狼俐落地站起身,跟着他身后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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