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琨看着哭得眼圈通红的温知夏,想要安慰,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太单薄。
    平心而论,这二十天来,饶是他一个大男人,都时常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心疼难过到近乎麻木。
    换位思考,假如他是温知夏,真的不确定能坚持到现在。
    一天天陪着熬过来,他是真的觉得,如果哪天温知夏说自己熬不下去了想要离开,他半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真的太折磨了。
    日复一日的看着最爱的人,从清醒到疯狂,再到意识模糊,和彻底丧失理智。
    “那瓶药,化验结果出来了吗?”温知夏哽咽着嗓音,低低的问。
    “半个小时前刚出来,能够将毒素抑制到只剩下三成。”封琨定了定神,轻皱着眉回答,“其中还是有几个成分不对,但是即便能够抑制七成,依旧不能当成解毒剂或是暂时的抑制剂,那几个不对的成分,有可能会产生其他的副作用。”
    “在此基础上,继续研发,要多长时间?”
    “想要在七天之内,很难。之前北欧那个实验室研究出来的半成品,其实也能抑制四五成的毒素,但是国际相关协会在那基础上研究已经超过十天时间,基本上是原地踏步。”
    闻声,温知夏想到云逸凡那天说的话,手脚渐渐变凉。
    他早已将一切都计划好,一直在静静的注视着事情朝着他设计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只怕除了答应他的要求,她是不可能通过另外的渠道,拿到解药了。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和我说?”她抿了下唇角,抬头,定定的看着封琨,“不敢用药,南洲的狂躁症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所以,狂躁之后的抑郁呢?”
    封琨怔住,随即苦笑出声:“知夏,你不要这么聪明不行吗?”
    他看着她脖子上已经变成深紫色的掐痕,有些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一副已经放弃挣扎的表情:“等狂躁过去,他会想起来自己在失控之下做了什么。我连想都不敢想,待会儿他醒过来后,想起来自己差点掐死你,会是什么反应。
    知夏,有些话说出来,我都想切了我自己的舌头。但是不管是我,还是你,都要做好另一种心理准备。我已经和我家老头子商量过了,从今天起,他也会留在医院里,随时监控南洲的躁郁症情况。在他的心理状况走到最坏的地步之前,用药是无法避免的了。”
    他顿了顿,嗓音低下去:“否则,他今天已经出现了伤人的事情,明天,就有可能,会伤害自己。”
    温知夏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的意思是,南洲有可能会抑制不住低落的情绪,出现自杀倾向?
    不——不可能!那般骄傲矜贵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一天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不行!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左手死死的捏住抑制不住发抖的右手。
    几乎是机械般的开口:“谢谢你,封琨。”
    谢谢他将这些极有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如实告知。
    谢谢他戳破了她心中的最后幻想。
    谢谢——他让她做出了选择。
    “我们也别什么都朝着最坏的方向想,实验室和国际协会都在努力,说不定,明天就会传来关于解药的好消息。而且,抗狂躁抑郁的药是否有什么严重的副作用,也仅仅是我们的担心,也有可能,任何副作用都不会有。”封琨用手帕替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去,“别多想,二十天都熬过来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了,我们也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你说得对,不能悲观,一切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温知夏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对着他勾了勾唇角,“脖子已经不怎么疼了,不用担心。”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拿药膏,还是擦点药。”
    “好。”
    温知夏点点头,目送着封琨离开,转眸看向房间的方向,手脚一片冰凉。
    ……
    靳南洲在昏睡了三个小时后,终于醒了。
    被绑着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他侧头,看着趴在床边上睡着的温知夏,想要动动手指去摸一摸她细软的头发。
    某些陌生的记忆,忽的涌入脑海。
    他身体骤然一僵,像是突然掉入了千年寒潭中,遍体生寒。
    眼前天旋地转了一番,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竟然差点掐死了她?
    脑子里的画面太过于可怕,他看见自己狰狞的表情,看见知夏涨红的脸,还有她看着他的眼神里的痛苦和绝望。
    如果不是封琨及时给自己注射了镇定剂,她是不是就真的会死在他手上?
    靳南洲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却已经明白,是他的病出了问题。
    他的躁狂症,是已经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
    毒药发作激发了他的狂躁,让他变得如同失控的野兽,也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暴戾。
    他不仅差点掐死她,还将她当成了自己痛苦的根源!
    靳南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薄唇勾出了苦涩的笑。
    被注射毒药至今,他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一直相信,他肯定能将最好的自己还给知夏。
    可是他现在不确定了。
    他不能保证,下一次,他会不会在失控的暴怒之下,直接大力的掐断了她的脖子。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温知夏忽的惊醒,猛地坐起身。
    她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靳南洲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剧烈的头疼,从楼顶,一跃而下。
    而她,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梦里的画面太惨烈,即便是她现在看着靳南洲安全完好的躺在她面前,还是抑制不住的周身发凉。
    “做噩梦了?”靳南洲睁开眼睛,看着她杏眸中的惊魂未定,问。
    眉眼温柔,嗓音中有宠溺,有心疼,有歉意,亦有懊恼。
    她当时一定吓坏了吧?
    “你睡醒了?”温知夏眼神中的惧色瞬间烟消云散,扑到他面前,“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吗?”
    “没有。”靳南洲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
    温知夏已经换了件立领的衬衣,遮住了脖子上的掐痕。
    “宝宝。”他轻轻的唤了她一声,眸中满是歉疚和痛苦,“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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