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江月眠便与林舒枝退房离开客栈。
    刚走到斜对面的镖局门口,车队已整装待发。此次行程路线是从城西出发,一路向西南方向,最终行至旧都长安,届时她们可在长安再寻去蜀郡的车队。
    上了一辆全坐着女眷的马车,性格开朗的二女很快与车内其他乘客混熟,若一路上这般互唠家常倒也不觉无聊。
    与此同时,也准备今日离开济州城的徐清玉,正坐在圆桌前吃早点。
    当门外的护卫突然进来说徐泽有事禀告,他放下玉箸,拿帕子沾了下嘴角,“叫他进来。”
    “是。”
    “世子。”徐泽一脸忐忑,“有件事小的昨晚就想跟您禀一声,一直没碰上机会……”
    徐清玉摆了摆手,“但说无妨。”
    “是。”明白世子这是表明不会怪罪的意思,遂提着的心落回原处,这才把江月眠的事告之,“她说手上有您想要的东西,我本想立即跟您禀报的,但蒋立他”
    徐泽边说边观察着世子的表情,见他脸色越发难看,一面抬手用袖子抹额头冒出来的汗,一面努力把责任从身上摘出去,全都怪在私自做主的蒋立,以及虽拿作假证二人无法却故意扣留到天黑才放人走的平秋水身上。
    徐清玉一眼看出他的盘算,不耐烦地打断对方,问最关心的事:“她人呢,可有伤着?”
    “回世子,小的只打听到江姑娘已经离开御刀山庄,还不知去向。”
    “废物!”徐清玉这才真的恼了,掌心聚气向他胸口一挥,徐泽尚未做出下意识防御的动作,人被突然袭来的内力震飞。
    哐当一声巨响,他的身子撞在关着的门上,将其破出一个人形的洞来。
    “唷~”恰好路过的蒋行知瞅了眼躺在过道上不省人事的人,他弯腰歪着脑袋从门扇的破洞往屋里望,笑得一脸欠揍,“表哥好大的火气呀,要不愚弟送你几个美人泻泻火。”
    徐清玉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冷着脸叫人把门口碍眼的玩意全清走。
    门口的俩护卫,反应快的那个立即把徐泽扛走,另一个只好客客气气地对蒋行知说:“小伯爷,您请——”
    自讨没趣的蒋行知到没为难他,“哼”了一声回自个的房中。
    坐在圈椅上呷了口下人递来的茶水,蒋行知正要问手下皇城可有消息来报,却无意间与蒋立目光对视上,对方像是被烫着了般不自然地转开目光,躲闪心虚的样子耐人寻味。
    “蒋立。”
    被点名的人身子抖了一下,瓮声瓮气地应答:“属下在。”
    “你说说看,为何徐泽会挨我表哥一掌。”
    “属、属下该死。”蒋立吓得跪倒在地,一股脑说出昨天的事,并给自己开脱:“属下是想着左右那女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到时候再跟您禀报一声也不迟。”
    蒋行知捏着茶盖拨弄茶盅里的茶叶,语气慢慢道:“那为何一直不禀?”
    蒋立最怕小伯爷这幅模样,若他神情不耐说明心情是一般差,惩罚下人顶多是扣月钱。可若是眼下这种漫不经心,说明他在琢磨怎么罚犯错的人,一想到小伯爷折磨人的手段,还真不如像徐泽那样挨一掌来得痛快。
    不敢再拿话推脱,这只会叫小伯爷更加不快,他忙道:“属下已查到江姑娘落脚之处。”
    蒋行知听到句明显心情好了些,“她人在哪呢?”
    “在嘉和客栈。”
    男人将茶盅放在桌上,起身掸了下衣袖上的褶,“带路。”
    “是!”
    主仆二人甫一打开房门,便与面色不虞的徐清玉碰上。
    他侧头往屋里瞄了一眼,见表弟的行李都还未收拾装箱,又见其身后站着徐泽,当下猜出蒋行知要去做什么,二话不说跟在其身后。
    “我说。”蒋行知走到门口站定,抱臂拿眼斜睨他,“你跟着我作甚?”
    徐清玉直接开门见山道:“再墨迹会儿,她人就要跑没影了。”
    蒋行知“嘁”了一声,“就好像你多了解人家一样。”
    “比你了解。”
    “呵,有什么用。”他接着冷嘲热讽,“在她眼里,你跟我都一样。”
    徐清玉果然脸色更差了,“废话这么多,赶紧带路。”
    “求人还这么横。”蒋行知嘟哝一句,没再继续跟他费口舌,率先出了门。
    倒不是他好心,再耗下去确实如表哥所说人就要跑了,既已被他察觉了,防也是防不住的。
    只是不知待会见到人,该怎么处置江月眠呢……蒋行知一时间没有想法。命人通缉她那么久,每天醒来都会问一嘴人捉到了没,这种习惯早就叫他忘了,当初气得想要她命的那种心情。
    待会见到人再说,他想如果那个女人选择跟表哥走,那可就别怪他狠心了。
    表兄弟俩各怀心思往嘉和客栈去,却扑了个空,掌柜的说那俩姑娘天还未亮就退房走了。
    徐清玉递了一锭银子,继续打听,“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掌柜的见了银子先是一喜,后又想到什么目含警惕地摇头。
    “我们不是坏人。”蒋行知又递了锭银子,解释道:“那俩姑娘是家中小妹,与家人怄气离家出走了。”
    “原来是这样。”掌柜的边说边打量二人,似乎是见二位公子衣着华贵,身边又有护卫跟着,便信了,忙抄起两锭银子,笑呵呵道:“不太清楚两位姑娘去哪了,她们昨天买了两匹快马。”
    说完又想起什么恍然道:“对了,早上走的时候她们问我,去徐州从哪个城门出去近,我跟她们指了南门。”
    ……
    徐蒋二人重新回到落脚的客栈。
    因为行装还未收拾好,徐清玉当即决定先叫两个护卫随他一起,骑快马打头先行去追江月眠。
    蒋行知见状也较上了劲,也叫上俩人骑快马紧随其后。
    在城南门蹲守的沉义见两位世子出了城门,马上跟少主禀告此事。
    沉聿白听完这才放心启程回无忧岛。只要徐蒋二人一路顺着他布置的假线索追踪,保证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对劲时,再去寻二女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可惜,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徐清玉一路追到徐州,还未打探到沉聿白布置的假线索,先收到到洛阳传来急报。
    【圣上有一子遗落民间,请速回京详谈】
    看到这条消息,徐清玉的脑子嗡嗡作响,他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事,立即向西往洛阳的方向而去。而蒋行知虽消息不如表哥灵通,但见对方神色猜出绝对是出了大事,便当机立断紧随其后。
    二人抵达洛阳后,这才了解具体情况。
    原来圣上十多年前曾临幸一位名叫季英的宫女,事后圣上也没行任何封赏,好似忘了那位女子般。谁承想此女竟怀了身孕,还十分胆大包天瞒着,并贿赂内务府的管事以年满二十五为由被放出了宫。
    出了宫的季英偷偷产下一名男婴,但被她狠心遗弃,之后她便去江家当了奶娘。季英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从未与任何人吐露,直至前些日子她生病说胡话,这些话被近身侍候的小丫鬟听了去又说给了别人听,最终传到江二老爷耳朵里。
    江益元一听这么大的事,必然是起折要上奏,这才引起圣上的注意……
    “太荒谬了!”
    徐清玉对这件突发事件极其不满,如果那位流落民间的皇子被找回,那他做皇帝的梦就得醒了。
    “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先一步把人找到,然后……”楚王妃说到这里停顿,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日孩儿就启程去旧都长安。”
    王妃心疼儿子如此舟车劳顿,感觉人都瘦了一圈,她提起最关心的事来:“你和左清的婚事——”
    “母亲。”徐清玉打断她的话,“孩儿乏了,想去沐浴休息。”
    “好,你去。”她说着想叫身边的大丫鬟去服侍,却被儿子婉拒。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她忍不住叹气,想到自江家那个姑娘出事后,儿子似乎就对女色更加没了兴趣,以前还会碍于长者赐不可辞收下她送来的美人,虽然一直丢在后院没碰过。
    可眼下连面子活都不做了。楚王妃只能默默祈祷左清能早些过门,生两个大胖小子,把儿子的心一点点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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