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日她不应当打草惊蛇的,就应该好好的让那人去,然后等那人再来时便能逮住他了,但现下那人有了防备,怕是这几日都不会过来了,最关键的是苏阮还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苏致重。
    “二姐儿,奴婢给您端了早食过来。”珠帘处,禄香端着手里的漆盘进来,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汤粥点心一一放到红木圆桌上。
    看到禄香,苏阮突兀灵光一闪,“禄香,你帮我去把大哥唤来,就说我有事寻他。”
    “哎。”禄香应了一声,转身出了主屋,片刻之后引了苏致雅过来。
    苏阮正坐在绣墩上吃着早食,看到苏致雅进屋,赶紧起身道:“大哥。”
    “你的伤还没好,赶紧坐吧。”苏致雅虚扶着苏阮坐回绣墩上,然后撩起后裾坐到苏阮身旁,慢条斯理的拢起大袖开口道:“怎么这一大早的就寻上我了?”
    “我有大事。”放下手里的银制调羹,苏阮让平梅带着禄香守在主屋门口,然后才开口与苏致雅说了窗绡上被戳了洞的事。
    听罢苏阮的话,苏致雅狠皱起眉头,面色蕴怒。
    “大哥,这事,你怎么看?”单手扶在红木圆桌上,苏阮给苏致雅倒了一碗茶水。
    “自然是要把这个人揪出来的。”一反平日里的温文模样,此刻的苏致雅怒色明显。
    “我怀疑是那苏致重。”苏阮犹豫片刻,才缓慢开口道。
    虽然那绮窗处能瞧见苏阮平日里常用的美人榻和架子床,但因为苏阮换衣都在彩绘纱屏后换,架子床上又有床帐遮掩,所以那偷窥之人平日里能瞧见的也不过就是苏阮躺在美人榻上歇息的模样。
    但仅仅是如此,便已然让苏阮无法接受了。
    ☆、独发
    “那苏致重每日里放课后都会去惜玉园。”苏致雅若有所思的抚着下颚,良久之后才凑到苏阮的耳畔处说了一番话。
    惜玉园是苏致重拨给新抬姨娘绿玉的院子,那苏致重对绿玉的新鲜劲还没过,所以每日里放课后便准时去她那处用一顿午膳,晌午后再腻歪一下。
    “大哥,这样可行吗?”听罢苏致雅的话,苏阮睁着一双眼,面上有些犹豫。
    “阿阮,你的心太软,这可不好。”苏致雅冲着苏阮摇了摇头,然后端起面前的凉茶轻抿一口道:“苏府面上看着干净,内里头却是烂的,你再这般下去,大哥若不是有三头六臂哪里保的下你。”
    “……我知道。”垂着眼帘,苏阮的声音含在喉咙里,糯酥酥的听不真切。
    苏阮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软,谁都能欺到她的头上来,可这事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了的。
    她也时常埋怨自己,怎么这脑子就比不上那苏惠蓁灵光,就算是有那苏惠蓁一半的脸皮也好,不然哪至于被陆朝宗戏弄成那副模样。
    所以与其说苏阮性子软和,不若说她因为长久呆在府里,而被禁锢了思绪,养成了驽钝性子。
    “好了,我也不是要说你,只是要你知道,像这般的事日后如若再遇到,想些其它有用的法子可比你坐在这处自怨自艾的好。”
    “所以我这不是寻你来了嘛。”拉住苏致雅的大袖,苏阮头疼的蹙眉道:“大哥,如若那偷窥之人不是苏致重……”
    “如若不是苏致重,那咱们也没什么损失。”接过苏阮的话,苏致雅从绣墩上起身道:“行了,待你的伤养好些,便让禄香来通知我,咱们去惜玉园。”
    “嗯。”苏阮点了点头,看着苏致雅摆袖而走,那掩在红木圆桌下的素手紧紧绞作一团。
    其实苏阮是故意寻苏致雅过来的,因为昨日里陆朝宗的那番话依旧留在她的脑子里头挥之不去,让苏阮无端的十分烦躁。
    苏阮不信,她的大哥这般好,怎么可能会生这样的心思?
    夫有尤物,足以移人……如若大哥真要将她推给那陆朝宗,就不可能还费心费力的为自己奔波去修补那颗花中花……不对!
    想到这里,苏阮突然神色一凛。
    大哥拿着那颗花中花去宋陵城内寻遍了名工巧匠,却正正好好在三日后告知自己这颗花中花不能修补,刚刚说完,那刑修炜便带着人来了,似乎正好掐住了点。
    下意识的伸手咬住粉嫩指尖,苏阮靠在红木圆桌上,脑袋里头轰隆隆的就像是被六月的暴雨雷鸣声给轰了一日夜般的混乱。
    不会的,这应当只是巧合罢了。
    猛力摇了摇头,苏阮腾的一下从绣墩上起身,然后稳住情绪,抬手招过外头的禄香和平梅道:“你们两个进来。”
    听到苏阮的声音,禄香和平梅提着裙裾进到主屋内室。
    “禄香,我想吃桃花面,你去帮我做一碗来。”
    “是。”禄香应声,出了主屋。
    透过一旁的绮窗看到禄香走远,苏阮才急匆匆的拉过平梅的手道:“平梅,你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呀,二姐儿。”看着这副急切模样的苏阮,平梅也难免有些紧张。
    “不是什么大事,但一定不能让旁人知道了。”拉住平梅的手,苏阮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圆角柜道:“你从那里头取了钱,到宋陵城内各个修补器物的能工巧匠那处跑跑,看他们是否接过一颗老红色的花中花。”
    陆朝宗曾经说过,他的那对花中花是世间独一份的,所以如若那些人见过那颗花中花,必然会有印象,但如若没见过的话……那就是大哥在骗她了。
    “哎。”虽然不知道苏阮为何要让她做这件事,但平梅一向不是个多话的,当即就取了钱袋准备出去。
    “不急,你寻个日子,避开半蓉和禄香。”拉住平梅的胳膊,苏阮严肃着面容,声音轻缓的又重复了一遍道:“不是什么大事。”
    也不知是说给平梅听的,还是自个儿听的。
    天色依旧热的紧,再过几日便是处暑,禄香和半蓉整日里呆在芊兰苑内,苏阮支都支不开,因此平梅也没寻着机会出去,花中花一事就此被耽搁了下来。
    苏阮心绪烦躁的在芊兰苑内养了三日的伤,在第四日时终于是决定去了绿玉的惜玉园。
    苏阮去时那苏致重还未来,绿玉似乎十分惊讶苏阮会来寻她,说话时处处讥讽。
    “二姐儿真是稀客呀。”绿玉扭着身子坐在绣墩上,上下扫了一眼苏阮,然后眼含嫉妒道:“听说二姐儿得了那摄政王的青眼,砸了好几大箱子的玉石?”
    传闻这摄政王不近女色,看来却还是逃脱不得这狐媚子的勾缠。
    暗暗捏紧了手里的绣帕,绿玉脸上妒色更甚。
    苏阮垂着眉眼不搭理绿玉,只慢条斯理的抚弄着面前的那只青瓷茶碗。
    茶碗里装着清冽凉茶,但看着茶质却是不大好,渣滓甚多,卷叶枯黄。
    毕竟只是个姨娘,院子里头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看到苏阮那不冷不热的态度,绿玉嗤笑一声道:“分明是二姐儿来寻的我,却不与我搭话,这是何道理?”
    “寻你,也不是为了与你搭话的。”
    苏阮缓慢抬眸看向面前身穿艳色罗袖裙衫的绿玉,柳媚眼角轻瞟,在注意到房廊处缓慢走来的两个身影时,手里的茶碗一斜,里头的茶水便尽数倾倒在了绿玉和自个儿的身上。
    绿玉正说的兴起,被苏阮倒了一头一脸的茶水,当时就变了脸色。
    “啊!”甩着大阔罗袖起身,绿玉气得直哆嗦。
    “姨娘怎么这般不小心?”苏阮撑着圆桌起身,抬手擦了擦自己被茶水浸湿的宽袖道:“把我的裙衫都弄湿了。”
    “你……”听到苏阮的倒打一耙,绿玉黑着一张脸,面色难看至极。
    苏致雅正巧与苏致重走到主屋门口,听到苏阮的话时便接道:“阿阮,姨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就莫追责了,还是快些去换件裙衫吧。”
    “嗯。”苏阮点了点头,正欲转身之际却又听得苏致雅轻咳一声道:“你这副样子可不能去院子外头,还是先朝姨娘借件裙衫在院子里头换了再说吧。”
    那茶水湿漉漉的粘在苏阮的宽袖和衣襟处,净白细薄的衣料贴在一只香肌藕臂上,印出里头晶莹濡湿仿若凝脂白玉般的肌肤,更不用说那被茶水打湿的衣襟处了,茶水浸蔓下来,将苏阮里头的主腰绣纹都透出了大半。
    漆发玉雕,绣腰襦动百媚生,真真是所谓的活色生香第一流。
    “既如此,姨娘便与我一道吧?”苏阮用宽袖遮着衣襟,转头对绿玉道。
    绿玉狠瞪了苏阮一眼,甩着罗袖走在前头。
    苏阮被平梅扶着,跟在绿玉身后。
    苏致重瞪着一双浑浊眼眸立在那处,盯着苏阮那不自禁扭腰摆臀的纤媚背影用力的吞咽着口水,然后突然捂住了肚子道:“哎呦,大哥,我突然想出恭了。”
    “快去吧。”苏致雅眯了眯眼,语气平稳。
    听到苏致雅的话,苏致重赶紧一溜烟的跑远了。
    静站在原处片刻,苏致雅不远不近的跟在苏致重身后,往侧院里头走去。
    撅着屁股杵在侧屋的绮窗处,苏致重左看右看了片刻,见四下无人,赶紧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把小锥子在窗绡上戳了两个洞。
    侧屋内,一女子正站在纱屏后换衣。
    “呸,怎么是她?”苏致重唾弃一口,正准备起身之际却是突然被麻袋兜头罩住。
    麻袋里头装着辣椒粉,那辣椒粉洒了苏致重满头满脸,辣的他直跳脚。
    穿着披帛的苏阮从拐角处走出,先是看了一眼窗绡上的小洞,然后才朝着苏致雅点了点头。
    苏致雅抬手敲了敲绮窗,然后冲着里头的绿玉喊道:“姨娘,有个小贼在这处窥觊。”
    “什么?”听到苏致雅的话,绿玉一拢裙衫,直冲冲的就推开侧屋大门走了出来。
    “好你个小贼,惹到我的头上来了!”绿玉心中本就憋着气,这会子手脚并用,对着那被装在麻袋里头的小贼就是一顿踢打狠拽,还让婆子拿了木棍过来毒打。
    可怜苏致重被那辣椒粉糊了一脸,喉咙里头火辣辣的连句话都哼不出来就被绿玉给打蒙了过去。
    “姨娘,莫打死了,过会子可交官府审查。”苏阮站在一旁凉凉道。
    “呼呼……”绿玉气喘吁吁地抬脚又踢了那小贼一脚,然后瞪了苏阮一眼道:“我院子里头的事,二姐儿莫管。”
    苏阮扯了扯身上的披帛,不再说话。
    “阿阮,去换身裙衫吧。”苏致雅扬袖帮苏阮挡住那扑面而来的辣椒粉,声音和缓道。
    “嗯。”苏阮点了点头,由平梅搀扶着去了一旁的耳房。
    耳房里放置着干净的裙衫,是苏致雅让苏阮提前备好的。
    平梅候在耳房外头,帮苏阮看顾四周。
    耳房不大,却是被碧纱橱隔断成两间,苏阮站在碧纱橱后,褪下身上脏污的裙衫。
    靡颜腻理,楚腰纤细,盈盈款动之际若有甜香轻抚,透过那薄薄一层糊在碧纱橱格心上的青白二色.色绢纱,苏阮一身香肌玉肤白的扎眼,墨发逶迤,艳骨流香。
    “呵。”突然,碧纱橱后传来一阵嘲讽冷笑,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暗哑声音,“暗诱不够,改明勾了?”
    ☆、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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