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拦着她,她还要藏起来的!
    谢锦依心慌意乱,连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想说什么。然而,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音色,重锐就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以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
    他从前觉得,同样都是用来发泄戾气,女人甚至还没有烈酒来得重要,更别说要他居于他人之下,将脆弱的脖颈露出来。
    他更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心甘情愿地伏在一个小姑娘足下,克制着血液中那股奔腾的冲动,只为讨她一点欢心,只听着她那声欢愉的呜咽就满足。
    愿为她生,愿为她死,愿为她做任何事。
    重锐的声音仍是微沙,带了些恳求的意味:“殿下,让我看看你。”
    谢锦依心中天人交战。
    她仍是羞得慌,可那是重锐,是一次次将她从恐惧中救出来的重锐,是从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却因她毒发而恐惧得发抖的重锐。
    谢锦依终于放开了手,于是重锐就看到这可可爱爱的小姑娘,紧紧地闭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湿润的羽睫不时颤动一下,像一对慌乱的黑蝶。
    小姑娘双手只挪开了一点,放在脸侧,局促地拽着自己的衣袖,那粉嫩的指尖用力得泛出白色,仿佛随时要干脆带着衣袖将小脑瓜蒙上,假装把自己整个藏起来。
    小公主怎么这般可爱呢?
    重锐看着小公主听话乖巧地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想将她扯过来,紧紧地抱着,亲吻,爱抚,互相拥有。
    可也不过是一刹那的念头,转瞬间就被他亲自打消了。
    他知道小公主一定不会拒绝他的,可他不能这样。
    他要让她彻底走出那男人的阴影。
    重锐低低地笑了笑,又装出一副委屈的口吻:“殿下为何不看看我,是我不够好看吗?”
    只想早点捂着脸的谢锦依:“……”
    重锐拖长着调子喊道:“殿——下——”
    谢锦依用袖子挡着半边脸,睁开了眼,瞳仁中波光粼粼,几乎要溢出水来,又羞又恼地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为何,重锐明明就是一副弱势的、任她欺凌的模样,可她就是硬气不起来。
    她仔细一想,就发现,她这不但硬气不起来,而且重锐想怎么样,她居然全部都顺着他的意了!
    谢锦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这不就是她小时候见过的,后宫里头那些宠妃朝皇兄时撒娇的模样吗?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哪!所以她才会顺着重锐!
    这样下去不行,她要硬气起来!
    于是,重锐看见小公主忽然放下了手,虽然她脸上红透,眼神仍是慌张,但就是强自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小公主定定地看着他,一脸“我不是始乱终弃的人”的表情,认真道:“不要妄自菲薄,你其实是好看的,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重锐愣了愣,随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这怎么还当真了?
    小公主一脸认真地夸他好看的表情,实在是太要他命了!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到底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气,才遇到了她?
    谢锦依恼羞成怒道:“重锐你又戏弄我!”
    小公主瞪着他,眼中星光点点,比天上的烟火还要亮,重锐极力想要忍住,但停不下来,只好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谢锦依忍不住了,俯身想要撞入他怀里教训他。
    重锐眼皮一跳,“欸”了一声,来不及阻止,谢锦依就趴了过来,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人在温热的泉水下贴近,层层叠叠的衣衫相隔之下,谢锦依却仍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重锐,感受到了那可怖的轮廓。
    热气蒸腾之下,谢锦依脸色红润依旧,但瞳仁中的羞涩荡然无存,眼底的恐惧若隐若现。
    她拽着他身上的衣裳,想要逃开,但刻在灵魂上的记忆却让她无法动弹。
    “嘘,别怕,别怕。”重锐扶着她的肩膀,自己从她身下退开,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眼道,“谢锦依,别怕,我是重锐。”
    谢锦依定定地看着他,眼角开始微微泛红:“重锐……”
    重锐安抚般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要你开心,不会做其他,你别怕我……”
    谢锦依将手搭在自己的腰带上,想要解开,但手上使不出任何力气。
    她也想重锐快乐。
    她被迫将自己给过别人,为什么不能给重锐?
    明明重锐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谢锦依试了几遍,却仍是无法下手解开,身体微微发抖,眼泪滚过腮边:“重锐,对不起……”
    “殿下,你又忘了,”重锐笑了笑,粗糙的拇指刮过她细嫩的脸颊,将泪水擦掉,声音缓慢而坚定,“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重锐为了不吓到她,坐在了她身侧,她转过脸伏在他肩上,小声地啜泣起来。
    他知道她又想起了前世,在为曾被荀少琛激起反应而感到羞耻。她也想给他,却受缚于过去,仍是放不开。
    他早已知晓,本也没想着今天要做些什么。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谢锦依,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食色性也,这种事,就跟饿了吃饭一样的寻常。”
    谢锦依当然记得的,这是当初重锐在花灯节那晚,将她从荀少琛面前救下后,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她在那晚之后,晚上就没有再被荀少琛的恶梦缠绕,甚至能在跟荀少琛面对面时,不再往后退缩。
    可曾经经历的疼痛,仍是留在了灵魂上。
    但就在不久之前,重锐让她知道,这种事情,不用做到最后一步,也可以很快乐。
    “我记得的。”谢锦依吸了吸鼻子,抬起哭红了的双眼,声音中仍是带着点哭腔,看着重锐道,“那我们……我们先不吃饭……”
    小公主泪眼汪汪,哭得脸都花了,眼角鼻尖一片通红,重锐看着既心疼又心酸,安抚地笑了笑:“嗯,那就不吃。”
    就是要他这辈子都用手,他也认了。
    没想到,小公主咬了咬唇,又接着小声地说了一句:“可、可以先喝粥……你给我点时间……”
    重锐懵了,觉得自己听漏了什么东西:“啊?”
    小公主声音更小了:“我、我们会吃上饭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身体伤害的救赎线,重点有两个:
    1.让小公主保持穿着齐整,他自己不用太整齐,减少小公主心理上的羞耻感;
    2.走位和站位,让小公主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他的位置放低,因为他的体格本身很容易造成压迫感。
    *
    因为之前改文+调作息,目前欠了一万字【呔,怎么越来越多
    第40章 暗涌
    燕皇潘明曜寿宴当晚, 重锐将荀少琛打伤,第二天连朝都没上,只遣人替为请罪, 并告知重小姐昏迷原因。
    燕皇一开始又觉得重锐任意妄为了, 但听完之后,不但连责罚都免了, 还让大太监怀喜亲自去一趟宣武王府,送上各种奇珍补品。
    谁又会想到,那重小姐竟是因为吃了他御膳里的桂花,又喝了他皇弟敬的酒, 诱发了她身上的毒呢?
    尽管重锐平日狂妄,但为大燕立下汉马功劳是事实, 好不容易有个放在心尖上的人,竟然就在宫里出事了。
    哪怕燕皇想过以后要收拾他, 但眼下燕国是绝对不能没有他的, 而且还需得他卖命, 自然得好好安抚一番。
    天子都如此,平日就想讨好宣武王的官员们,便纷纷往宣武王府送东西, 以表达心意。
    谢锦依醒过来前,重锐连眼风都不想给这些人一个,但如今她醒了, 重锐心情自然大好, 让宣武王府那边挑点好的送到武安侯府。
    因为每天都要浸泡药泉,所以重锐和谢锦依便暂时在武安侯府住下了, 郑以堃需得每天给谢锦依复诊, 诸葛川也离不得郑以堃的药, 于是一行人就也一同搬了过来。
    谢锦依醒来那晚,重锐温香软玉在怀,心中满足得不得了。
    因为小公主那句话,重锐心猿意马,连梦中都不可描述,半夜醒来时不得不偷偷自己解决了一下,然后重新换了条裤子。
    谢锦依第二天是在重锐怀里醒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抬起头便看到重锐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谢锦依平日都醒得晚,在千机营时,重锐要早起练兵,在阳城这里,他也是天未亮就要进宫去上朝。每次她醒来时,她身边早就空了。
    前一晚两人在温泉时,那里白雾缭绕,多少算是有点遮掩,后来她被热气熏得迷迷糊糊,被重锐伺候着喝了点甜汤又睡着了,甚至都来不及细想发生过的事情。
    昨晚的画面涌入脑海中,谢锦依忍不住将脸埋在重锐身前:“你今天不用去上朝吗?”
    小公主的声音绵软甜糯,听起来就像撒娇一般,重锐感觉心口充盈又柔软,看着她微红的耳尖,低低笑了笑:“不用,我告假了。”
    男人的胸腔在微微震动,谢锦依觉得有些热,也不知怎得,居然这种时候想到了个稀奇事,愣了愣,抬起头一脸惊奇道:“重锐,你居然盖被子了!”
    重锐居然跟她一张被子了,之前他睡旁边的时候,死活不肯盖被子的。
    重锐:“……”
    之前他是怕一张被子容易出事,但经过昨夜,显然就已经不一样了。
    就算暂时吃不上饭,偶尔喝点粥水也是可以的,这被子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他咳了一声:“嗯,昨晚有些冷。”
    谢锦依也没太纠结这事,打了个呵欠,仍是睡眼惺忪:“我们什么时候回千机营?”
    “等与楚国签了盟约之后,现在就等钦天监择个黄道吉日。”重锐见谢锦依似是有些不乐意,声音一顿,问道,“想回昀城了?”
    “我不想再看见荀少琛了,”谢锦依显然生气了,声音带着微怒,“碰见他就没好事,我的蛊毒之前从来没发作过,那天晚上是第一次,是荀少琛做的对不对?”
    两世了,她之前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毒,燕皇寿宴那晚,荀少琛出现,她刚好就毒发,不是他还能有谁?
    重锐果然低低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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