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庭一把握住她的手指,挪开些,眼中充满迷惑:“怎么个欺负法?”
    他唇抿着,眸色幽深。
    邵明姮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我是说我..我把你当成旁人,你别想错了。”
    “哦,”顾云庭淡淡的点头,“我没想错,我想的就是你想的。”
    末了,又补上一句:“如果你还想要做咱们想象之外的事,我也能同意,你可以随意对待我,我绝不反抗。”
    邵明姮脸腾的热了:....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我真的知道。”
    “好!”邵明姮捂住他的嘴,不叫他再发出声音,目光灼灼的看过去,“成婚后,明面上是夫妻,实则还是各过各的,答应便点点头。”
    手随着他脸颊上下移动。
    邵明姮挪开。
    掌心濡湿,是他唇上的温度。
    她背在身后用帕子擦了擦,周遭很安静,那几只鸟都不叫了。
    他忽然开口,“如果我今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会跟萧昱成婚。”
    邵明姮嗯了声。
    顾云庭阖眸,深吸一口气:“幸好,我来了。”
    ....
    两家挨得近,邵明姮与邵怀安坦白的时候,邵怀安没有一丝意外。
    他站在窗前,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阿姮,哥哥希望你快乐。”
    “哥哥,我搬过去,只是搬过去求安宁而已。”
    “此事仓促,没有什么为你准备的。”邵怀安走到柜前,找出一枚绣着鸳鸯纹的绯色香囊,放到她手中,“我亲手绣的,惟愿你和他平安顺遂,一生无虞。”
    邵明姮只带了几件日常穿的衣裳,连换季的都没带去。
    门上贴了红纸,喜字,院中悬挂的灯笼也都糊了红色,与顾云庭的院子布置如出一辙。
    几串鞭炮声,邵怀安便将邵明姮送到顾云庭面前。
    傍晚,用过饭。
    邵明姮回屋收拾床榻,甫一低头,便看见枕面铺了条柔软的绸带。
    记忆如潮水,呼啸涌来。
    漆黑的夜,他用绸带绑缚住她的眼睛,十指交握,与她欢愉,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脚步声响起,她没有回头。
    他走过来,弯腰,从枕头上抓起绸带,握住她的肩膀使她面朝自己。
    掌心贴在她的掌心,绸带交付过去。
    他的手牵引着她的,一点点来到自己面庞,眸中闪着星辰般细碎的光芒,狭长而又深邃,浓黑如墨的瞳仁里,她看见了自己。
    “邵小娘子,我允你,将我与你做过的一切,报复回来。”
    手掌一热,五指被捉住,连同那绸带,一并摁到他的眼皮之上。
    作者有话说:
    狠狠给自己比个赞!狗出来了!
    第95章
    ◎她的脸热起来,像是一簇火苗倏地打翻。◎
    那些日日夜夜, 曾以为彻底消失的纠缠,就这么猝不及防奔涌而至。
    灼热的眼皮烫的她往后缩手,他却握的更紧。
    绸带遮在他眼睛上, 邵明姮怔怔看着,就像当初的他在打量自己,光洁的皮肤,入鬓的长眉,高挺的鼻梁下,唇轻轻启开,再往下,则是微微滑动的喉咙。
    她忙闭了眼, 手指曲起。
    当时他又是以何种姿态,何种心情看着她的,是不是把她看成了高宛宁的模样, 所以连灯都熄了。
    怕自己对不住她, 连眼睛都蒙了。
    她心中一阵堵涩, 猛地抽回手。
    绸带滑落,屋内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因为周遭的静谧而显得异常明显。
    “你别这样。”她淡淡说道, 继而往后退了步, 平静的望过去, “我也不想把你当成谁,你不是,就算再像, 你也不可能是他。”
    “我自己知道, 三郎只有一个, 但他死了。”
    她说这话时, 本酝酿了情绪,告诉自己没甚可哭的,三郎的确死了,好多人反复同她说过,她自己知道,但这话由自己嘴里吐出来时,她竟发现有种悲痛酸楚的难忍,就像硬生生走向布满荆棘的墙壁,扎的很疼也要说。
    从前她不说,便总觉得三郎还在这儿,在一个谁都看不到的角落,只她自己清楚,属于她和三郎的一切回忆,清晰明朗,只要她还记得,三郎就永远不死。
    她低眉,侧过身去。
    “邵小娘子,我特别希望他能活过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我拼尽全力去和一个死人争,我怎么争,都是输。
    他死了,我恨不能把他从你心口刨出来,把自己个儿塞进去。”
    顾云庭这般说着,面上却带着笑意,走上前,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拇指划过她的手背,又缓了声音:“我就在你面前,你偏看不到我。”
    他掀开眼皮,握着她的手挪到腮上,狭长的眼眸浸润在寒潭之中,叹了声,像一阵凉风扫过心底、
    邵明姮倏地挣开。
    他说:“是不是我死了,也能像宋三郎一样,印在你心里。”
    ....
    临睡前,婢女端来百合银耳羹。
    邵明姮伏在案上做明日的教案,心里有点乱,总能想起顾云庭同她说过的话。
    她披上外衣,推开楹窗。
    看见院外的人忽然转过头来。
    夜色凉淡,他像一丛绿竹,瘦削挺拔的身形隐在暗处,就那么定定的望着自己。
    执拗,坚韧。
    窗户上的喜字被水雾沾染,微红的纸上墨迹晕开。
    天蒙蒙亮,便传来叩门声。
    邵明姮拥着薄衾起身,睁开的一刹,有点恍惚,适应了少顷,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在顾家,她找来衣裳,很快穿好,外面罩了件豆绿色长褙子,拢起长发,插入石榴簪,刚要开门,听见有人走来。
    顾云庭站在门外,温声说道:“我可以进来吗?”
    邵明姮打开,看见他手里捧着的红色衣裳,不由一愣,“无需如此繁琐吧?”
    昨夜仓促,嫁衣又没有提早准备,故而并不合身,邵明姮将腰间系紧了,还余出一指的剩余,便也只有那么一套,夜里睡觉时,穿的寝衣还是先前旧的。
    顾云庭进门,将红色衣裳放在床边小案上,“你我成婚第二日,不好穿如此素净,这件红衣是我连夜找人去买的,裁剪没有那么合身,但我觉得尺寸应当差不多,你试试。”
    他说尺寸时,眼睛便落在邵明姮胸部和腰间,堂而皇之的看着,没有一丝尴尬。
    邵明姮觉得麻烦:“不用,我都已经穿好了。”
    想着昨夜他那通扰乱心思的胡话,邵明姮又提醒道:“我们是假装成婚,不是真的,很多事不必做的细致入微,我在这儿寻求安稳,你若是愿意帮忙,便许我安静,若是哪一日后悔,我们可以和离,横竖都是假的。”
    顾云庭没说话,面色却有些失落。
    长荣来报,道裴楚玉就要冲进来。
    邵明姮一惊,“他来做什么?他怎么敢强闯民宅。”
    “你要不要换衣裳?”顾云庭瞥了眼,问道。
    邵明姮没有犹豫,立时走到床畔,抓起红衣朝他说道:“你先出去。”
    “我去前厅应付,你慢慢来。”
    裴楚玉走得急,冷峻的面庞满是大汗,眼神却更亮堂,极具震慑力地扫过厅堂每一处,又转头看向院子。
    便见那病秧子穿了身红衣,手搭在下人臂上,一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红衣衬的他肤色更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走几步,停下来大口喘气。
    裴楚玉见了,只觉他下一瞬就会一口气上不来,活活憋死。
    想到自己对邵明姮掏心掏肺,关切备至,她却丝毫不感动,宁可选这么一个快死的病秧子,也不选健壮勇猛的自己,登时便觉得窝火躁动。
    手一用力,杯盏咔嚓碎裂。
    闻声,顾云庭在阶下站定,虚弱地朝厅堂看去,对上他凛冽阴沉的眼神,立时做了文人揖。
    “大将军来了,看茶。”
    只这么一小会儿,他已经掏出帕子擦了四五回脸,仿佛还在冒虚汗,手脚也在打颤。
    裴楚玉凛眉扫去,心里暗道:也不知是昨夜累的,还是天生废物,邵明姮究竟看上他哪里?
    这么一副病骨支离,弱不禁风的残躯,上了床,能做什么?
    伺候他吃汤药,还是端呕血的盆子?
    他是愈看愈觉得窝囊,手没收住,啪的一下拍在案上。
    对面那人打了个颤,又剧烈咳嗽起来。
    “你这病,还有的治吗?能治好?”裴楚玉问的直接,嫌弃之意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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