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小娇夫◎
    苏弥实在无语:“你自己都安排得一套一套还要问我干什么?”
    他语气轻飘飘:“你要是能按我的想法来,那当然是最好。”
    她觉得有点好笑:“谢潇言,你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你玩不起?”
    苏弥不想配合他:“你赶紧把新闻压一压,别想什么歪点子了,恩爱也不是这么秀的。”
    谢潇言啧了一声:“现在全国人民都见到了你对我横眉冷对,你不会以为,把新闻压下去就能安抚好我伤透的心吧?”
    听筒里沉默到只剩下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良久,没听见她吭声,他气馁地说:“薄情女子痴情郎。我就是个苦命的小娇夫,我明白。”
    苏弥皱眉:“你别茶里茶气的,我不跟你说了,还在饭局呢。”
    “在哪儿吃呢,发个定位给我。”
    听他这个意思:“你来棠市了?”
    他说:“到了。”
    ……
    苏弥给谢潇言发完消息,回到包间。
    樊嘉玉的座位背对房门,她听见动静便转过身来看一眼苏弥,手肘不经意擦到挂在椅背上的包,包带一松,哐一下掉落。
    两人都稍稍一惊,苏弥赶忙蹲下去帮忙收拾从包里洒落的物件,东西不多,钥匙口红护手霜,还有她一个工作用的记事本,三两下拾好。
    然而尽数放回去后,樊嘉玉却仍然埋头在包里,焦急地翻找着什么。
    苏弥问:“还差什么?”
    樊嘉玉把包放下,撩起桌布看向地面:“我的佛牌……”
    “佛牌?”
    苏弥闻言,也用目光替她在地上寻了一圈,“那个是不是?”
    她指着门后的夹角,有个深铜色的小玩意掉落在那,形状和大小类似古钱币。
    樊嘉玉将东西捡回来,用纸巾擦一擦几不可见的灰尘,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
    苏弥问:“是给你妈妈求的吗?”
    樊嘉玉目光稍稍一顿,摇头说:“我妈妈的已经给她了,这一枚不是。”
    “那是喜欢的人?”
    被戳穿心事的怔愣,出现在对方的眼中。
    苏弥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越界了,正要讲别的把话题岔开,樊嘉玉点了头,轻轻的:“嗯。有一年听说他出事,我去求了菩萨,保佑他平安。这是开过光的,很有用。”
    苏弥问:“那你没给他?怎么自己带着?”
    “因为,他……”
    “分手了?”
    她摇头:“没有在一起。”
    苏弥忽然想起她不小心看到樊嘉玉的那首诗,她登时了然这是一对什么样的关系。
    小小佛牌被视若珍宝地放回背包的夹层。
    苏弥说:“你可以戴在身上啊,这样就不会丢了。”
    樊嘉玉说:“不行,我要拍戏,而且上面有他的名字,我怕被粉丝或者狗仔看到。”
    演员个个都得有八百个心眼子,苏弥:“这倒也是。”
    说到这个,苏弥又不放心地点开简笙发给她的那则报道。
    这时再点进去,就已经404 not found了。悬置的心事落地,谢潇言的办事效率不容置疑。
    苏弥将这衰事抛之脑后,而后问樊嘉玉:“我还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樊嘉玉被问住,回忆一番,视线往下飘:“就是上一次说的演出的时候你帮我擦了裙子,我觉得你很漂亮,就关注到了。”
    苏弥对自己的相貌有清晰认知,她是属于五官清秀的小美女,但棱角、眼神和气场都不算锐利,没有抓人的点,外貌条件全凭自身气质在撑着,放在美女堆里称不上出众,三中贴吧以前的校花楼里,她偶尔上榜,大概十次占三次的概率。
    有人形容她像雨、像雪,有一种朦胧的润物的感觉,但雪雨清冽,转瞬消逝,丝毫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浓墨重彩的印象。
    不至于让一个没有交集的小学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吧?
    这边正纳闷着,樊嘉玉又补充说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是你高三过生日的时候,当时我正好路过,就……感觉挺声势浩大的。”
    高三生日。
    说到这个,苏弥记忆犹新。当年觉得感动的经历,放在当下追忆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是我爸妈那段时间关系很僵硬,经常吵架,加上我文化课学得有点吃力,我数学成绩超烂,我们班那个老师又是属于快节奏教学,根本不会为慢一拍的学生抠细节,就搞得我每次考试都很狼狈——说出来你不要笑,我以前真的没有受过什么挫折,那段时间就因为这一些小事感觉特别心力交瘁,有的时候还偷偷掉眼泪,我身边有几个朋友为了让我开心,送了我一份很特别的礼物。”
    很多的麻烦事垒在心底,让苏弥晚归的步伐变沉重。
    那几天她还跟谢潇言吵架,因为他成天成天不来上课,苏弥跟他磨破嘴皮也没用,她自己的生活兵荒马乱,自顾不暇,于是决心跟他冷战到底。
    路过九层楼的图书馆,明明已经闭馆,但馆内明亮的灯还是照到她的脸上。
    苏弥抬头看去,有人用图书馆的灯光为她亮起了一个偌大的“苏”字。
    下一秒,灯又灭掉,再亮起时,变成一个简易的蛋糕形状。
    随着一声烟筒炸响的声音,从碎裂的火光里走过来的人是黎映寒、简笙,还有一些当时玩得很好的同学。
    他们为她请来了米奇。
    一个很高的米奇,被黎映寒推着屁股走过来。
    苏弥昂首看着它圆滚滚的脑袋和耳朵,终于绽开一个笑容:“好可爱,里面是谁?”
    她说着就想伸手去摘头套,被一旁的简笙拉住:“诶诶别,还没到揭晓的时候,留点神秘感。”
    苏弥转头问简笙:“是不是韩舟?”
    她注意到,米奇的裤脚吊得很高,因为里面那个人的腿太长了。指着露出来的那一节白白净净的脚踝说:“男孩子。”
    在场几个人面面相觑,默然下来。
    苏弥微笑着,眼含期待看着人偶,不自觉也被感染得很愉悦:“是你吧?我昨天才跟你说的我喜欢米老鼠。”
    黎映寒说:“别猜,你就当它是美国来的朋友,它准备了一段舞跳给你看,来来,谁放一下music。”
    很快,伴奏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但是站在眼前的人偶却纹丝不动。
    旁人在催促:
    “跳啊,别愣着。”
    “你不是准备了好久吗?”
    苏弥愣愣地看着这个好像被点了穴似的不动弹的大高个米奇,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不跳啊。”
    他没有回应,只是走上前将她抱住。苏弥的脸颊瞬间贴紧在人偶硬邦邦的肚皮上,她诧异地抻开手臂,而后缓缓回抱住他。
    米奇伸出宽大的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抚了两下。
    苏弥再抬起脸,这个头套仍然带着一成不变的笑脸,但她猜不到他的心中所想,也看不透他此刻真实的神情。
    这一份笑意只会让她被快乐感染,好的心情从被“喜欢的人”拥抱开始。
    人偶会有心跳吗?
    贴着冷冰冰的服饰,她好像听见了一些热忱而振奋的声音。
    苏弥没有看到米奇为她准备好的舞蹈,抱了她半分钟不到,他将人放开,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背影还有几分令她熟稔的拽,但眼见他从光中走到暗处,又不可避免带有退场的落寞。
    苏弥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夜晚,她没有去问韩舟那天人偶服里的人是不是他。
    就真如黎映寒所说,她就当他是特地赶过来为她庆生的老朋友。
    在那个夜里,她做了一个最真实完整的童话的梦。
    只不过这个梦境里没有谢潇言。
    这样回想起来,苏弥最孤单的两次生日,他居然都不在。
    “那一天我路过,有拍了图书馆的照片,你看了吗?”
    樊嘉玉的声音打断苏弥的回忆。
    “没有,是在三中的那个相册吗?”
    樊嘉玉说:“对,那是我存的最满的一个相册,高中的美好回忆真的很多,学姐一定要去看一看,很美的。”
    隐约领会到她话里的一点用意,那双一贯低垂收敛的眉眼忽而变得亮晶晶,凝眸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苏弥没多想,点头说:“好。”
    -
    这一晚,谢潇言是开车过来的,苏弥结束时,他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骚气的迈凯伦停在街尾,在一盏坏掉的路灯底下,他的车出现在烟火气满满的街道,带来一种突兀的昏庸之感。
    太惹眼,苏弥一眼就看到了。
    她提议顺路送一程樊嘉玉。樊嘉玉说:“不用啦,我在这里等朋友,一会儿?????要去喝酒。”
    而后便不容她客气,抬手和苏弥挥别。
    “好,拜拜。”
    谢潇言稍稍把车窗降下一些,他从罅隙间去看模糊夜雾里往巷子深处走的人,问刚刚上车的苏弥:“你和谁吃饭?”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上次那个剧组的演员,你有印象吗?”
    “樊嘉玉,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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