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记得。”
    苏弥将他中裤的裤管往上推了推,露出他的膝盖。谢潇言的腿很干净,膝头白里透粉,又不失男生该有的力量感。
    苏弥把带子扯开,双层双带,系上去的过程还有些繁琐,她提前看过商家的视频,但真正上手免不了一顿手忙脚乱。
    一边给他戴一边说:“那以后都戴着,好不好?”
    谢潇言抱着后脑勺,悠哉地靠着椅子,问:“你怎么会记得我受伤?”
    “这有什么稀奇?我记得的事情很多啊。”
    他故作不悦地啧了一声:“让我等这么久,就送个这个。我是不是亏了?”
    “怎么了啊,你还嫌我的礼物廉价?”苏弥白他一眼,用怪他不识货的鄙视语气说,“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才是真正有水准的礼物。好不好?”
    他笑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苏弥瞄他一眼:“你在笑什么。”
    “我笑了吗。”说着,谢潇言慢吞吞把笑意敛回去。
    “嘴巴都快咧到后槽牙了,还没有。指定在心里骂我什么呢。”
    苏弥想的是,假如一个人对你很好,而当?????时反应迟钝,没有及时报答。将来如果还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弥补。
    现在就是她弥补的大好时机。
    她不跟谢潇言说这些,因为嘴上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只有落到实处、知冷知暖的关爱才真正让人窝心。希望他可以慢慢地懂得她真挚的牵挂。
    苏弥在他身前蹲了有一会儿,给他两个膝盖都扣上。
    场馆里很暖和,她穿一件白色毛衣,领口堆在脖颈之处。垂着眸,一丝不苟地替他按好膝盖前的每一个搭扣,细心又温柔。
    “别受伤了,谢潇言。”
    他又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可能远远看过来他们动作暧昧,苏弥背着声、听见下面几个等人的队员起哄的声音。
    谢潇言撩起眼皮看过去,露出一副“别羡慕哥”的得意浅笑。
    “好了吗?”他问。
    “好了。”
    “我上了。”
    苏弥点头:“嗯,安全第一,我就不给你喊加油了。”
    她讲完,并没发觉自己给自己找上茬了。
    虽然苏弥一向端庄得很,但看球看到热血沸腾时,也不是没给人喊过加油。只不过,谢潇言从来没在她的嘴里听见过自己的名字罢了。
    谁都不甘于当一个有名无份的男人。
    谢潇言已经走出去几步,闻言又回头瞥她一眼:“你给我把嗓子喊哑。”
    苏弥:“……”
    第33章
    ◎小可怜虫◎
    苏弥对球赛的兴致不高,她看不懂,也不再具有往日冒粉红泡泡的少女情结。
    喊加油是不可能的,半推半就是为了把人哄走。
    女生来赛场上多半是为了看人,高大英俊的男生比铆足劲赢球的人更为风光。
    在苏弥的印象里,谢潇言是属于打得比较好,但没得到她太多关注那一类人。他是她的视线背景里一个模糊的小小的色块,存在于她的记忆边缘。什么都被遗忘,遑论球衣上的数字。
    时隔多年,边缘的人变成了男主角。
    台下的观众早就心如止水——
    不过紧接着苏弥就发现,止水的只有她,旁边的女孩正指着谢潇言,激动地说:那个白衣服的哥哥好帅哦。
    软绵绵的“哥哥”两个字让苏弥起了身鸡皮疙瘩,她托住腮,没转头看说话的人。
    但余光里衣服的颜色,跟三中的冬季校服高度重叠。
    他还是那么容易吸引到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一直,苏弥像是为自己的世界搭建舞台的人,她在台上钦定的男主角、女主角,都独属她一人,被她安静摆布。而谢潇言和他的迷妹们,都被归为一成不变的模糊背景。他们有他们的热闹。苏弥不关心。
    当现在,她身临其境地走进这片热闹,发现他耀眼而意气风发的瞬间,遗憾地被她错过许多年。
    进了一个三分,谢潇言旋即转头侧向看台,想在人群里找到她肯定的眼神。
    苏弥挺平静的,但不负期待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谢潇言笑了笑,他亲吻一下自己的手指,而后冲着苏弥做了一个空手拉弓箭的动作,无形的箭带着他的吻,biu一下击中她的心脏。
    苏弥愣住一秒,她伏在前排的座椅靠背,用交叠的手臂遮住热烘烘的脸。
    ……幼稚鬼。
    一旁:
    “啊啊啊绝了,射中谁了?”
    “是不是看向我们这儿啊?”
    不祥的预感暗中袭来,苏弥听见从座椅那头一个一个挪过来的声音。一个高中生模样女孩问:“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
    苏弥讪笑:“嗯……是我老公。”
    “好羡慕你啊,你老公好帅。”
    她点点头:“是还可以。”
    女生又指一指球场上另一个人:“那么,那个哥哥有没有老婆啊?”
    是在说黎映寒。苏弥说:“他没有。”又怕小女孩误入歧途,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不过他是个危险分子。”
    她刚说完,黎映寒那边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苏弥没开玩笑。
    她一直觉得黎映寒不是好人。他从小就干过不少缺德事,长大也没见收敛。
    隐隐还有印象,谢潇言跟黎映寒小时候不对付,黎映寒是典型的狗仗人势、欺软怕硬之徒,那时新的朋友刚来,他做茶星的地头蛇,看谢潇言哪哪都不顺眼,非要惹他。
    谢潇言起初的态度还算冷淡乖顺,面对挑衅他就装作没看到。
    看一个人好不好欺负,试探地撂一拳就知道了。
    黎映寒一拳挥在谢潇言肩膀上,他只睨过来一眼,眼神挺冷,但没别的反应,于是小霸王便就这么笃定了谢潇言是个天生挨揍的货。
    他玩性大发,搞小团体霸凌新同学,耀武扬威当领袖。
    时不时弄他一下,譬如在谢潇言写字的时候夺走他的笔,在快上课的时候把他书藏起来,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完,谢潇言好端端在路上走,黎映寒用手心窝了一个硕大的雪球,喊了声“看招!”
    那颗球飞速地砸在了谢潇言的身上。
    黎映寒得意不过三秒,紧接着一声惨叫,被谢潇言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
    那场仗打得很激烈,整个教学楼的人跑出来围观。黎映寒被救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泪流满面。他惨叫着捂着嘴,吐出来一颗被打掉的虎牙。
    到了换牙的岁数,那颗牙本来也摇摇欲坠。
    黎映寒没流血,挂了一脸彩。
    当天晚上,谢崇安拎着谢潇言,去黎家道歉,谢潇言站在哭唧唧的黎映寒面前,忽然挥拳过去,这么一下,又把他另一颗脆弱的虎牙打掉了。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胜者为王。黎映寒太懂见风使舵。
    自那之后,他就成天跟在谢潇言身后低眉顺眼喊哥了。
    这些恶劣复杂的争执,或许当事人本人都不太记得。
    苏弥还有印象倒不是因为黎映寒仗势欺人的嘴脸,是在她最初记忆里的谢潇言,是一个小可怜虫。
    当然,她也看走眼了。
    就这么伏在座椅靠背上趴了会儿,苏弥被点了点额头。
    她倏地睁开眼。
    谢潇言正逆着光站在她身前,他已经洗好澡换好衣服,套上了严实的夹克,来质问的架势,开口声音凉丝丝的:“你没有喊。”
    “啊?”苏弥反应了一会儿,“对,刚刚这里人好多。我不好意思。”
    她回头瞄一眼,那些学生已经撤了。苏弥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时间不着痕迹地飞逝而过。
    谢潇言还站着没动,好像在固执地等她解释。
    黎映寒从后面过来,搭上他的肩,他灌着矿泉水,喊苏弥嫂子。
    苏弥惭愧,没有提前备好水,看一眼黎映寒,指着他的水说:“你给谢潇言留一点啊,怎么自己喝?”
    谢潇言在她旁边坐下,腿一跷,闷声说:“他喝过了我怎么喝?”
    她当真教了起来:“你就举起来喝,不要碰到瓶口就行。”
    他乜她一眼:“不喝,渴死。”
    “……”不知道他在犯什么王子病,苏弥无语地说一句:“龟毛。”
    还是情场浪迹久了的黎映寒懂这点小心思,他给苏弥使了个眼色,指指旁边的小卖部。
    苏弥会意。她说:“等我下。”
    三分钟后,她买来水,递给难伺候的少爷。
    谢潇言淡淡睨她一眼,没说话。
    苏弥纳闷:“怎么了,我给你买新的也不要吗?”
    他又瞥了眼她手里的水,接过去悠悠说,“勉为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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