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就笑了,灯光落在他侧脸上,就连没被丝带束起的一缕碎发都显得无比温柔。
    听到“怀孕”两个字,陈念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不该问程问音,但现在除了他之外,自己好像也没有别人可以求助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他把剥好的蒜放在菜板边上,迟疑着说,“标记之后做爱……不戴套的话,怀孕的几率是不是很大?”
    “怎么问这个?”程问音吃惊地看向他,“你交男朋友了?”
    陈念低下头,不置可否。
    程问音停下手里的活,认真地和他说:“如果担心自己怀孕了,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验孕棒有时候也会不准。”
    “要尽早确认,不管是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对宝宝,都是越拖越不好。”
    说到这里,程问音眉头紧皱,难得严肃起来,他已经想象了一出陈念被alpha骗心骗身的故事。
    “如果确定是怀孕,孩子的爸爸必须要负起责任来。”
    而陈念这边,一想到他口中“孩子的爸爸”是陈今这个笨蛋,耳朵就红了。他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咬了咬下唇,说:“嗯,我明天先用验孕棒看看。”
    程问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劝劝他:“陈念,我真的不建议你刚成年就怀孕,你还小呢,又没有结婚,不要急着当妈妈。”
    他拍了拍陈念的后背,“跟你男朋友说一下吧,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
    陈念看着黏在程问音身边寸步不离的小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避孕药没起作用,导致一次内射就中奖了,他最近总是觉得小腹坠痛,应该来的发情期也迟迟没有动静。
    如果是真的怀孕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想过给哥哥做妻子,至于做母亲这件事,他毫无心理准备。他想到程问音对孩子的疼爱,一个人把孩子养得这么好,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这是没办法的事,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外面风雪交加,程问音想留陈念住下来,等雪停了再走,但陈念拒绝了。
    他养下了那只经常在他家附近转悠的野猫,目前刚和猫进入和平相处的阶段,晚上不回去的话,他怕猫饿着,回头再抓他两道子。
    陈念临走前,程问音忽然叫住了他,让他等一等,然后去书房拿了本出来,陈念接过一看,是一本《性成熟omega生理健康常识》。
    书是精装版的,看起来被人翻过很多次,有几页还折了角,做了标记。
    “这本书送给你,我整理杂物时翻到的,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买的了。”
    “我看里面详细写了关于omega发情期,还有标记、生育这方面的知识,你之后如果有什么不确定的,可以查书,”程问音抬起手,摸了一下陈念的头发,“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了解自己,好好爱自己。”
    这和陈今用力揉自己脑袋是不一样的触碰,代表着两种不一样的温柔,陈念发起了愣。
    说不感动是假的,从小到大,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因为很早就辍学了,陈念没有机会上生理课,他哥又是个粗神经,怕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构造都稀里糊涂的,第一次标记他的时候还差点咬错地方,更别说教给弟弟生理常识了。
    陈念没想过,自己头一次得到这样的关心,竟然是来自一个曾经被他划入不信任范围的“邻居”。
    他为自己对程问音之前的种种偏见和不礼貌感到羞愧,接过书,小声说了句“谢谢”。
    临睡前,程问音给宝宝戴上了珊瑚绒的睡帽,抱着他在窗前看雪。
    他亲了亲宝宝的脸蛋,说:“下大雪了,明天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
    宝宝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玻璃上起的雾,被凉得立马缩回了手,“啊——”
    程问音用掌心包住他的小手,哄他说没关系,然后在玻璃窗上画下三个小人儿,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跟宝宝说:“这是爸爸、妈妈和宝宝。”
    宝宝眨了眨眼,小嘴一努,“鸭鸭呢……”
    程问音被逗笑了,看来在宝宝眼里,鸭子也是家庭成员,不能缺席。
    他握着宝宝的手,带他在旁边画了一只鸭子。
    他不太会画画,只是用几笔简单的线条勾出了鸭子的特点,和齐砚行做的鸭子玩具们放在一起,实在相形见绌,但宝宝很容易满足,十分雀跃地挨个指着,念道:“爸爸……妈妈……鸭鸭!”
    程问音鼓掌说好棒,宝宝被他夸得直笑。
    他把宝宝放在窗台上,鼓励他动手接触新鲜事物,自己则站在身后护着。
    挨着暖烘烘的小孩,程问音心里柔软一片,同时又泛起一阵对丈夫的思念。
    玻璃上的画很快模糊了,水滴淌成一条条线,程问音在旁边画了一颗心,然后贴着宝宝的脸颊,很小声,像在说悄悄话:“妈妈好想爸爸呀……”
    宝宝觉得耳朵痒,咯咯笑着躲开了,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雪还在飘着,供暖充足的房间像一艘雪夜中缓缓行驶的小舟,带着无限的温情,破开风雪与浓雾。
    宝宝趴在程问音肩上睡着了,小手轻轻抓着程问音散开的头发。那根用来束发的红色丝带此时正系在程问音腕间,贴着他跳动的脉搏,像爱人轻柔的吻。
    冬夜再漫长,也总有被阳光斩断的时候,爱人离开再久,也总会等来归期将至的日子。
    期待着的团圆,其实始终在路上。
    第三十七章
    陈念用掉了两支验孕棒,结果都是没有怀孕。他看着那一道红色的杠,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卧室,猫从他身边经过,叫了一声,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陈念把猫捉回来,在它伸爪子之前瞪了它一眼。
    陈念训猫的方法是,猫只要凶他,他就比猫还凶,时间一长,猫知道这个人能给自己吃的,自己又凶不过他,脾气自然也就收敛了。
    这猫瘦得脊背凸起,肚子却鼓鼓囊囊的,里面揣了好几只小猫崽,陈念养它两周了才发现自己摊上的是一家子。
    他挠了挠猫肚子,低语道:“喂,怀孕的怎么是你啊……”
    猫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把爪子收起来,对着这个连名字都没给自己取的主人服软了。
    陈念抱着猫躺倒在床上,和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睛对视,“哥哥下次回家,要是看到家里有一窝小猫,不会不高兴吧。”
    “你什么时候生?”陈念从床头柜翻出一块他哥走之前买的奶糖,含着糖和猫对话,“生的时候应该不用我帮忙接生吧?我可不会。”
    猫当然不会回应他,抖了抖胡须,跟他大眼瞪小眼。
    奶糖化完了,陈念把猫放下,猫早就嫌他烦了,立马逃到床尾去了。
    窗外,暮色缓缓降临,军部邮差的车铃声由远及近,又由近至远,穿过街区和小巷,带来希望与绝望。
    猫卧在床尾没完没了地舔毛,陈念靠在床头,怀里团抱着一件旧衣服,没完没了地想陈今。一人一猫的相处模式和谐又微妙,不像主人和宠物,倒像合租室友。
    陈念一会儿想他和哥哥小时候的事,一会儿想他们日后的生活,一会儿又想陈今要是做了爸爸会是什么样子。
    他上午在一家理发店找到了工作,明天正式开始干,这让他对以后多了一份信心。他甚至想过要赚钱让陈今去警校念书,他记得他哥小时候说过想当警察来着,他哥现在也才二十三岁,还有很多机会呢。
    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陈念觉出一阵困意来,他踢了踢被子旁边的猫,“哎,别碍事,往那边挪挪。”
    猫发出几声呼噜,不情不愿地挪到床角,等陈念盖好被子了,又寻着暖和的地方,凑到了陈念旁边,很快跟他一起陷入睡梦。
    街灯一盏盏亮起来,平等又不平等地照亮着每个人脚下的路。
    如果说十三年前在旧仓库的相遇给了陈今和陈念新的生命,那么标记那天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则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与巨变。
    随着alpha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果酒和牛奶,丝毫不搭调的两种味道,汹涌地结合在一起,冲击着omega脆弱的腺体。
    陈念曾无数次想象过被哥哥标记,但真到了这个时候,都临门一脚了,他竟然开始紧张,叫他哥轻一点咬。
    他哥比他还紧张,差点咬错了地方,还捂着他的嘴巴,不许他笑。
    最后真的咬下去了,陈念反而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灵魂交融的战栗感让他颤抖不已,这和性高潮仿佛是来自于两种维度的感受,但都能叫他在承受不住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快被窒息般的快感淹没了,他哥的手还捂在他嘴巴上,手心沾满他无意识淌出的涎液。
    等陈今终于想起要松开手,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时,他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神茫然,嘴巴费力地张了张,念出了哥哥的名字。
    后面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自然也不知道陈今在他睡着后,很没出息地哭了一场,好像在这场标记中,受影响更大的是他这个alpha。
    陈今用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柔,吻了陈念很多遍,贴着他的耳朵叫他乖乖,还说要娶他,等自己下次回来就娶。他像喝醉了酒说胡话一样,抱着他弟,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
    “每天净想着你了,还跟我闹,现在高兴了吧,小兔崽子。”
    “想你想得……我都成混球了,还有哥哥样儿么?”他抱着陈念,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有时候真想,你干脆咬死我算了。”
    一旦越过那条红线,长期以来憋在心里头的难受就如同洪水决堤,拦都拦不住。
    陈今以为自己在战场上什么都看过了,没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唯独在弟弟这里,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躁小子,他也有情绪,也有一笔一笔记着账的委屈,想起来就难受得要命。
    “走的时候不送我,看都不看我一眼,以后别这样行么,比身上挨子弹还疼。”他贴着陈念的颈窝,本能地寻找香甜的牛奶味。
    “别恨我了,乖乖。”
    到底是头一次开荤的alpha,年轻气盛,但控制力不足,被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勾起了易感症状,自己却还意识不到,只能在持续高热中自顾自地宣泄着身体和情绪的需求。
    他又埋进陈念湿软的穴里,无比依恋地亲了亲他的眼皮,“真他妈不想打仗……想在家抱老婆,抱一辈子。”
    陈今应该庆幸,他弟弟被他弄晕过去了,不然他可丢人丢大发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那点激动和上头劲儿过去了,昨晚自言自语过的那些话一股脑倒流回来,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陈今被窗外的猫叫声惊醒,裸着身体弹坐起来。身下的床单皱巴巴的,上边半干的精斑和湿痕提醒着他昨晚干的好事。
    他缓过神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弟弟,用力扇了自己一下,“操……真他妈混蛋……”
    他昨晚做得太狠,到后面都不敢再插进去,只能蹭他弟的身体,精液弄得到处都是。
    最后一次,他一边撸动性器,一边对着弟弟大腿内侧的嫩肉又舔又咬。他知道自己像个变态,但他就是忍不住,他从来没射得这么爽过,简直像开了荤的动物一样,兽性一旦被激起,就再也收不住了。
    陈念都快被他弄坏了,蜷在枕头上直哆嗦,像一块被彻底含化了的奶糖。
    陈今担心自己昨晚吓着弟弟了,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试温度。
    结果小崽子将醒未醒的,还是伸手要他抱,一点都不长记性。
    “哥哥……”陈念喃喃道。
    “在呢,乖乖。”
    “咱吃药吧,乖乖,昨天没戴套,”陈今蹭了蹭弟弟的鼻尖,诚心忏悔道,“就这一次,哥知道错了……”
    陈念还迷糊着,不知道他哥在说什么,下意识往他哥怀里钻。
    他很喜欢陈今叫自己“乖乖”,比叫他陈念或是念念还要更喜欢。这是他们成为恋人后才有的称呼,即便陈念知道自己一点也不乖,也想从哥哥口中多听几遍“乖乖”。
    陈今哄弟弟睡着后,独自出门去了药店,在好几种避孕药里,挑了最贵的,想着对身体伤害应该能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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