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安哥儿要做皇帝了。
    他发话的话,还有人敢逆风而上?
    要不,先这样?
    贺长恭闷声道:“我这不是先和你商量吗?你要是同意了,我再和……罢了,也没人商量了。”
    文氏不在家了。
    文氏在武安侯府没回来。
    家里其他人,肯定没什么意见。
    “先这样吧。”沈云清道。
    其他的事情都不算事,重要的是安哥儿当不当皇帝。
    既然决定当皇帝了,那就……撸起袖子干吧。
    沈云清有自知之明,在这件事情上,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武安侯等人,只是把安哥儿扶上了马。
    想要坐稳,还得有许多只手来搀扶。
    之前的皇帝怎么处置?
    万太后死得突然,万家和其他明处暗处的余孽怎么办?
    这千疮百孔的江山,无数张等着被养活的嘴,又该怎么办?
    这些担子,不大都压在贺长恭这个新晋的“摄政王”身上?
    贺长恭自己也觉得亚历山大。
    他三年前还是个劈叉都不认识的粗人,现在让他担此重任,他行吗?
    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
    打仗靠兄弟,治国就得靠那些,他看不上的文臣了……
    而且还缺钱……
    沈云清的那点家业,对于个人来说是金山银山,对于整个江山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第440章 搞钱方法论
    二月初,安哥儿在荣懿公主和武安侯的支持下,登基为帝,年号万和。
    荣懿公主站出来承认安哥儿“皇室遗珠”的身份,武安侯在一旁虎视眈眈,保驾护航。
    ——谁不服气,站出来?
    不过贺长恭,并没有像武安侯之前规划的那般,成为“摄政王”。
    他还是做了无冕之王。
    他“官复原职”,依旧做他的金吾卫。
    这是这次,是给自己儿子做护卫。
    安哥儿也没有给贺家任何封赏,这也是贺长恭要求的。
    他们父子吃苦受累,是为了让家人过上自由的生活。
    名利对沈云清来说,是枷锁。
    当然,贺仲景可以重新科举,贺季武也官复原职。
    安哥儿也同样善待“禅位”的前任皇帝,封他为“安乐伯”,赐了他一座大宅子。
    安乐伯非常满意。
    他和从前一样,不太管家里的事情。
    他的皇后,不,现在的伯夫人,是万家女,被赐死,他也没什么反应,反正也没感情。
    他只顾吃喝玩乐,享受新生活。
    他爱市井烟火气。
    文氏把贺家所有人找来,和他们说,要搬去武安侯府。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如何不知道武安侯对她的情意?
    然而她已经太大年龄,风烛残年……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沈云清私下和她说,倘若两人想成亲,她肯定也支持。
    但是文氏自己不肯。
    她说,死后还是要和贺长恭的祖父合葬。
    她和武安侯,是生命中最后时光的互相陪伴,是对这一生回顾之后,做最后的弥补。
    最失落的,当属韩氏。
    不过好在有阿妧分散她注意力,倒也没有那么难过。
    沈云清照常开医馆。
    旁人问她去了哪里,她就说去江南探亲一趟,然后继续笑盈盈给人看病。
    家里的其他人,和走之前的状态也都差不多,日子平静安宁。
    可是贺长恭现在,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别的不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是播种的季节,可是许多地方的百姓,连种子都买不起。
    这是一年的生计啊!
    再看看国库,空空如也,老鼠进去,都得含泪出来。
    万太后死之前,不止挥霍一空,还寅吃卯粮,透支了未来的银两。
    ——许多地方赋税,都收到三年以后了。
    贺长恭每次想到这里,都恨不得把万太后鞭尸。
    这是缺钱。
    另一方面,新皇初初登基,还只是个孩子;众人都觉得武安侯把持朝政。
    偏偏武安侯也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许多大臣都是持观望态度,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肯冒头担当。
    朝廷里一盘散沙,也让人头秃。
    安哥儿到底小,能跟着看奏折已经不容易。
    贺长恭兄弟倒是多,可都是讲义气,能打仗的汉子。
    他和文臣,打过什么交道?
    温止倒是不错,只是在朝廷里,他资历太浅,阅历不足,也难以服众。
    不过即便如此,贺长恭也找他商量事情。
    周氏年前的时候生了个女儿,自己偷偷哭了好几场。
    不过后来见温止并没有介意,她慢慢也就释怀了。
    毕竟她还年轻,以后还能生。
    原本想着再接再厉,却没想到,后来新皇登基,她连温止的面都不容易见到了。
    温止不是在宫里就是在翰林院,忙得都没工夫回家。
    周氏虽然很思念,然而知道相公是被重用,加上也没有糟心的婆婆小姑子,在家里守着女儿,内心倒也平静。
    安哥儿,不,现在是新皇刘毓安,坐在龙椅上,小小的人眉头紧皱。
    贺长恭和温止,坐在下首,中间紫檀小几上的两盏热茶,早已变成了凉茶。
    钱,去哪里搞钱?
    温止道:“之前已经让人募捐过两轮,可是都在哭穷,所得有限。”
    贺长恭闷声道:“指望朝廷这些人是没用的,他们吞进去的不会吐出来。他们还怕捐多了,被说贪污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难难。
    贺长恭看向温止道:“你读书多,你给想想,从前就没有穷皇帝吗?就没有又穷又想做好皇帝那种?”
    这事他是不是,也得问问孟大人?
    不过孟大人读书多,有点迂,而且他还是只想管国子监,别的不插手。
    ——他说他荒废了这么多年,其实已经不懂政事了。
    胡乱插手,晚节不保,犯不着。
    所以还是让温止先想吧。
    温止表示,他才疏学浅,好像真没看过这样的书。
    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哪个皇帝能让史官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朕穷得揭不开锅,想了什么办法搞了点钱……那岂不是皇家滤镜都没了?
    温止又把压力给到了贺长恭:“我倒是觉得,也不必拘泥于从前。你或许能另辟蹊径……”
    贺长恭:“我还另辟蹊径呢!我这都一把一把掉头发,估计很快就得比我三弟头顶还光呢!”
    有一说一,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
    要不是为了安哥,他能揽这些破活儿?
    贺长恭继续挠头,自言自语道:“你说万老太婆,之前都怎么搞钱的?”
    “寅吃卯粮,横征暴敛,卖官鬻爵……”温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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