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恭把银票重新塞回到安哥儿小兜兜里,“别闹,留着你买糖吃,我回去哄哄你娘就行了。”
    虽然这是说瞎话,可是他脸红一片。
    “找到了!银子找到了!”这时候有个羽林卫忽然喊起来,“原来被车轮压住,藏在后面,怪不得没见到。”
    是时候收场了。
    这银子其实谁也不敢贪,之前就是想当众侮辱贺长恭一番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再闹下去,他们也占不到便宜。
    王志的拳头在袖子里握紧——他一定要好好查查,贺长恭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的富婆!
    贺长恭这个泥腿子都能行,他差什么!
    第40章 遗产和遗志
    安哥儿高高兴兴地回去。
    王志往楼上看,却发现竹帘遮挡了视线,他并没有看到富婆,只能咬着牙先护送银子去户部。
    “现在知道怎么砸银子了吧。”沈云清道,“二百两银子是不多,但是你一个小孩子拿出去,还表现得那么随意,就不容小觑了。”
    六娘凉凉地道:“二百两银子还不多?”
    沈云清:“好像确实也不少。”
    嗯,不能把儿子养成败家子,得让他知道钱难赚。
    “安哥儿,明日我们做一个卖菜的游戏好不好?”沈云清开始给安哥儿“下套”。
    其实也很简单,早上从进城卖菜的农人手里买两筐青菜,然后摆在门口卖,让安哥儿来负责,一天下来,算一下营收和利润,安哥儿就对赚钱有概念了。
    之前在临州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做,但是婆婆舍不得,只能作罢。
    安哥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哦,明天不行,后天吧。”
    “嗯。”安哥儿点点头,懂事地道,“明天得去大相国寺,还得给爹磕头。”
    虽然安哥儿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亲,但是他知道,爹是最最厉害的男人。
    爹是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那是最光荣的。
    “娘,”安哥儿看着沈云清,一脸严肃坚定,“长大以后,我也会继承我爹的遗志,像我爹一样,上战场杀敌!”
    沈云清:“……你,你还是好好读书。”
    你那个爹,什么遗产没留给你,你去继承什么狗屁遗志!
    为国牺牲是很光荣,但是你娘就你这么个宝贝疙瘩,咱们稳着点来行吗?
    沈云清表示她弱,她没有祖母那样的胸襟,接连承受丧夫丧子丧孙之痛。
    安哥儿郑重点头:“我要文武双全,上阵杀敌。”
    沈云清满头黑线:你到底能不能忘了上阵杀敌这件事情,人还没豆腐块高呢。
    再说……算了,不说那些。
    九娘则道:“我看他们两个,一个敢喊爹,一个真敢答应,别说,还挺和谐的。”
    沈云清只当没听出她调侃之意,并不接话。
    见九娘还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别开玩笑了,临州商会都要宴请贺长恭,人家想要什么正经娘子没有?”
    “你怎么不正经了?我看你就很好。”九娘道。
    沈云清:“……”
    安哥儿听得有些懵懂。
    贺长恭把银子送到了户部,清点入库之后又回羽林卫复命。
    回去的路上,王志不知道去哪里了,贺长恭也不管。
    他知道,王志平时专拍柴封的马屁,和他关系好,所以就算不回去,柴封也不说什么。
    但是没想到的是,王志一走,原来天天附和他的那些狗腿子,竟然凑上前和他套近乎。
    贺长恭十分冷淡。
    他很快听明白了,这些人,原来是想打听他“儿子”和他媳妇。
    说白了,还是钱财动人心,都想来试探他底细。
    贺长恭故意使坏,道:“不是亲生的。”
    众人:原来如此。
    那家底呢?
    “那也是他们娘俩的钱。之前有点家底,但是后来做生意也败得差不多了。”
    贺长恭不想给沈云清添麻烦。
    虽然他也很高兴,沈云清母子帮他出头。
    他这个人,长了一脸老实憨厚相,所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众人都相信了。
    怎么描述那种心情呢?
    就是“哦,不过如此”以及“还好还好,你还是个穷光蛋”。
    众人对贺长恭刚刚升腾起的那点热情,很快烟消云散。
    贺长恭回去和柴封告假,提前走了会儿,去街上逛了逛,买了两条大鲤鱼,一条肉并四样点心,提回了家。
    这些都是给沈云清的,谢谢她今日帮他解围。
    见沈云清点头,海棠把东西接过来,提到厨房里。wap.zwwx.org
    沈云清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用买来的金银纸叠元宝。
    贺大啊贺大,我多多给你钱花,你也出点力,保佑家里老小出入平安,健康顺遂。
    她低头出神,从贺长恭的角度,就见她云鬓蓬松,侧颜姣好,专注娴静,细腰盈盈一握……
    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留下晃动的斑驳光影,说不出的好看……
    呸,偷看人家寡妇!
    贺长恭啐了自己一口,很快转开了视线,招呼安哥儿道:“过来。”
    安哥儿咬着根鲜嫩的小绿黄瓜,乐颠颠地跑过来,把自己咬过的黄瓜送到贺长恭面前,非让他尝尝。
    贺长恭咬了一口,问他道:“舅舅明日休沐,能歇一天,带你出去骑马怎么样?”
    好像这是安哥儿最感兴趣的事情了。
    主要是那声“爹”,太得劲了!
    关键时候冲的上去,又聪明又护己。
    这孩子,能处!
    安哥儿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然而这兴奋之色只停留了瞬息时间。
    “舅舅,下次吧,我明日有事。”
    “要去孟大人那里读书吗?”
    “不是。”
    贺长恭大笑着刮刮他的鼻子,“不读书还有什么事?”
    “我明日,”安哥儿声音放低,回头看看沈云清,“陪着我娘去给我爹烧香去。”
    贺长恭愣了下:“去给你爹烧香?”
    “嗯。我娘是这么说的。”
    “那该去。”贺长恭下意识地看向沈云清。
    怪不得她今日不说话,这么安静,想来是思念亡夫,心情低落。
    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妹子。
    他粗声粗气地道:“妹子,你也别难受,你对得住他了。别哭哭啼啼的,是他没福气。”
    沈云清:???
    她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
    让他这么一说,她都不好意思抬头了,否则对不起这句安慰。
    看在贺长恭眼中,就是沈云清哭到不敢抬头。
    哎,那个男人真是没福分。
    贺长恭又摸摸安哥儿的头,“那我明日陪你去大相国寺,我带你骑马。”
    别让孩子难受。
    安哥儿高兴地答应了。
    晚上,贺长恭睡得很不踏实。
    梦里,总有个孩子,脆生生地喊他“爹”……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看样子,他年纪大了,也该找个人成亲生孩子了。
    想起这个,贺长恭隐隐有些郁闷。
    之前他答应留在京城一年,是为了给祖母和母亲挣个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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