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点忐忑。
    听她这么一说,孙大夫的脸色好看多了,“从片子上来看,没有外伤和内伤,就是饿的厉害,身体极度疲惫,应该是很长时间没吃东西,没好好睡一觉了,不用太担心,小孩子恢复能力不错,很快就能缓过来。”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饿昏过去了?”
    林敏君大松一口气,跟大夫道了谢走出办公室,又看了一眼,二娃还没醒,索性去菜场让人宰了只鸡,送到医院旁边的饭店请他们帮忙加工,又买了点馒头和蔬菜,提着鸡汤和这些东西回病房,进门的时候二娃已经醒了。
    林敏君提着大包小包走进病房,就看见二娃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听见动静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怔怔的盯着自己,就这么盯着,眼神特别陌生。
    “二娃同志,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林敏君故作轻松的开了一句玩笑,说着,她把鸡汤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子,一股浓香扑面而来,笑着指了指鸡汤,“大夫说你又累又饿,现在睡饱了没?睡饱了就吃点东西,这儿还有馒头、青菜……”
    话说到一半,二娃突然呜咽一声,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二娃原本一直是很恐惧跟人接触的,就算是以前,也很少主动跟林敏君接触,但今天毫不犹豫的扑进了她怀里。
    林敏君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抱个满怀,脑袋靠着她的肩膀,一动不动。
    她张着两只手,愣了好长时间,慢慢的,很不习惯的把娃揽进怀里,拍拍他的背,温柔的说,“好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以后不要再走了。”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四合院,又是什么原因这么狼狈的回来。
    此刻,回家就好,这是林敏君唯一能说的。
    抱了好一会,林敏君胳膊都举酸了,“你不是饿肚子吗,松开吧,我让人煮了鸡汤,可香的,不吃吗?二娃同志,你不会偷偷把鼻涕往我身上擦吧,我会揍你的,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
    “你好吵。”娃瓮声瓮气的说。
    林敏君听着,觉得这声音怎么不对,捧起二娃的脑袋一看,这孩子泪眼婆娑,鼻子比樱桃还要红。
    “你怎么啦?”她问。
    不问还好,一问孩子脸色都变了,呜咽了一声,“我就知道,姐在等我,姐会等我的。”
    林敏君吓了一跳,“我一直都在呀,先别哭了,吃点东西,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那天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你知道我后来还去找过吗?但夏大妈指的方向不对,我没找到,而且,那群亲戚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样就回来了?”
    她攒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一口青菜一口馒头,再来一勺香浓的鸡汤,二娃足足吃了两个大馒头才填饱了肚皮,还得继续喝鸡汤溜溜缝。
    吃饱喝足,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开始给林敏君讲述这件事情的经过。
    “那天我放学回来,夏大妈跟我说家里来亲戚了,我一看确实是家里的亲戚,他们说这次来是带我回家过年的。”二娃就说。
    林敏君:“这不像你啊,之前我刚来,你可警惕了。”
    二娃一脸上当受骗以后的愤怒,“对,我一开始不肯走,但他们说村里有个当兵的回来休假,当初也上过战场,知道我哥的消息,让我过去一起听听,我就跟着过去了,想跟你打招呼,但他们把我拉走了。”
    “结果这消息是假的?”
    二娃眼神一暗,“嗯,假的,我一到那他们就逼着我把家里房契地契交出来,还让我把家里藏的宝贝交出来,我说我没带,他们就搜身,没查出来就把我衣服扒走,关起来了,这些天一直关着,每天轮流有人看管,说让我长长记性。”
    林敏君听得屏住呼吸,“那你是怎么回来的?还那副模样。”
    “他们吓唬我,说我哥已经死了,我是孤儿了,就算死在那也没人出头,我不信,我知道你在家等我,所以我趁着天黑打晕了看守的人,自己跑出来,一路逃亡回来的。”二娃说完还挺高兴的,“你看,就知道你会找我的。”
    虽然二娃一直在笑,说的时候语气也很平静,但就在听到这段话之后,林敏君的头皮一整个麻掉了,麻森森的,从头皮麻到指尖。
    一路逃亡,这四个字说出来轻轻松松,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大冬天用脚走了这么远的路,饿着肚子回到这里,饿晕在她家门口,林敏君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既感动二娃对自己的信任,又觉得这些亲戚简直罪该万死。
    “那你这一路上吃什么?喝什么?就完全用脚走路吗?”林敏君声音一哽,问说。
    二娃依然在笑,喝了一口鸡汤,“我藏了干粮,身上还有点钱,饿了就买窝窝头或者馒头吃,渴了到别人家里要口水喝,路上还碰见好心的老爷爷让我坐驴车。”
    说着,他挠挠头,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穿回来的棉衣里找来找去,找出一个青色的果子,捧到林敏君面前,“姐,这是路上人家给我吃的,我吃了一个还不错,可甜的,你尝尝?”
    一枚青色的,表皮微微发皱的果子,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特别甜,尝尝呀。”二娃依然还在笑,但眼神里居然有点讨好。
    林敏君之前想不通,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敢走这么远的路,一个人徒步回首都的,是什么在支撑他的信念。
    但这一刻明白了,二娃是想回来看看这个世界上唯一会把他当亲人的人,还是不是在等他?
    所以他恐慌,他讨好,他还得笑。
    林敏君心里百感交集,愤怒也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夺过果子咬了一口,强行压制自己声音里的哽咽,“你不需要讨好,也不用害怕,我说了你是我弟弟,咱们就永远是亲人,这些王八蛋,我要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她说着往外走,但余光却一瞥,又发现二娃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简直是惨白。
    她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晚了!!不好意思,我以为自己放在存稿箱了,结果还没放,晚上一看人傻了
    第39章 开个店
    刚才二娃还在笑, 但是晴天霹雳,这会儿他的脸色简直惨白的像纸。
    他说:“姐,如果报了公安, 他们来的第一件事恐怕是先把我抓起来。”
    林敏君:“为什么要抓你?”
    二娃的手一下子拽紧了床单,把白色的床单拽的发皱, “我出来的时候不是砸了看守我的人吗?”
    他垂下眼睛, 眼里闪过一丝狠, 又惴惴不安的说,“恐怕下手狠了点,那人脑袋开瓢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
    “这么严重吗?”林敏君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我恳求他放我走,他不肯,还想抢我的钱,我没办法才砸人的。”
    其实当时的情况还更加糟糕, 二娃手上只剩下最后一点钱,是藏着准备回家的, 看守的人想过来抢, 没抢到, 大概也是喝了点酒, 那个人醉醺醺的拿了根棍子想进来打劫, 被二娃抢了棍子跳起来砸了脑袋,当时就开了瓢倒地上了。
    林敏君觉得不对劲, “可你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能一口气把人砸死?”
    “我担心的不是他被我砸死。”二娃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后来在路上的时候想明白的, 我走的时候没敢惊动他们村子里的人, 没人知道他晕在那, 我怕他冻死。”
    林敏君也皱了眉。
    北方的冬天,尤其是到了夜里,温度只有零下二三十度,冻死在野外的人可多了,万一那个人没被人发现,就冻死了呢?
    二娃很不安,“姐,能不能别报公安。”
    “但要是他真的冻死了,找上门来,公安也会知道的,是他们先关押你抢你的东西,咱们是受害者,如果现在不报公安,等他们恶人先告状了,反而是理屈的一方。”林敏君说。
    二娃脸色更白了,好长时间没说话。
    林敏君看的心里不忍,又说,“但他也不一定就死了,没准儿给人发现了呢。”
    “那我还要坐牢吗?”
    林敏君:“这我还真不知道。”
    上辈子她虽然做了富太太,但陆德平没有让她插手自己的生意,而且一直为了怀孕到处奔波,没有精力关心别的事情。
    不过林敏君记得就这两年开始了第一次严打,没出人命还好,要出了人命,说不定要给枪毙,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了。
    想了半天,林敏君说,“要不然这样,咱们先不报警,我们找人打听一下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出事,没出事,咱们就报公安,出事了,那再想别的法子。”
    “能行吗?”二娃依然很恐慌。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看守你的人肯定要接班吧,他还倒在屋子里,没到天亮就会被看守的人发现,真的闹出人命的概率很小的,况且要不是他想抢劫,也出不了这件事,这叫报应,现在不要吓唬自己了,起来穿衣服,那,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穿上我给你去办出院手续。”林敏君说着,拿出自己刚才买的新衣服。
    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林敏君还长了个心眼子,让孙大夫开了一张证明,证明孩子回来的时候身体状态非常不好,直接饿晕过去的。
    出了医院的大门,林敏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今天怕是还得去一趟派出所。”
    一看二娃脸又白了,“你别吓成这样,别自己吓自己,他会冻死的概率很小。”
    “那咱们去派出所干嘛?”
    林敏君拿出昨天捡到的手表,“昨天捡到了这块表,交过去失物招领,你看。”
    二娃瞥了一眼,目光忽然一顿,“这是我家的东西,我妈妈的手表。”
    “什么?”
    林敏君下意识的打量手上的手表,左看右看都很普通,上面沾了好多土,索性拿手帕沾了点水,一点一点的,仔细的把上面的土都擦了,再一看,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一只国际名牌手表,上辈子她作为富太太也有两三个,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百达翡丽。
    这牌子无论从前还是后世都是贵的吓人啊。
    二娃语气里带着疑惑,“姐,你是从哪捡的?”
    “昨天摆摊的时候捡到的,我还以为是客人掉下来的。”林敏君仔细打量这块手表,确认了,就是百达翡丽,还是一块古董表,能买得起的可不多。
    二娃妈妈既然是大小姐,还留过洋,这手表应该就是她的了,但为什么又出现在小摊附近?
    林敏君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时二娃又说,“这块表在前些年就被小红兵们给砸掉了,说是资本主义的东西。”
    “既然砸掉了,怎么会被我捡到?”
    林敏君跟二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点迷茫。
    “等等,我每天早上都会把摊子附近打扫一遍,昨天去的时候还没看见,走的时候就看见了,应该是来买洋芋的时候有人掉下来的。”林敏君仔细分析,“我是在摊子旁边的树下面捡到的,照理说那树总是落叶子,没人喜欢站那,昨天也只有……”
    说到这里,林敏君猛地捏了一下二娃的手。
    “姐,咋啦?”二娃很懵逼。
    林敏君再捏一下,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走,回家说。”
    姐弟俩本来准备再去一趟公安局,既然东西是二娃母亲的,那么物归原主,当然就不用上交了。
    但早就被砸掉的手表,居然神奇的出现在树下面,还被林敏君给捡到了,这事儿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林敏君拉着二娃回了家,一路上都在思考,昨天到底有哪些人路过了树下面,哪些人有可能掉落这块表。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人。
    到家以后林敏君就跟二娃说,“我估计这块表是从曹彬身上掉下来的,昨天他来摊子闹了一通,没成功,自己吞了个死老鼠,就蹲在树旁边吐,吐完以后又起来蹦了两下,估计就是那时候掉出来的。”
    “曹彬?”
    林敏君:“大概是他,你说这块手表早在十年前就被小红兵们给砸掉了,我得告诉你,曹彬之前也是小红兵,甚至还是个小头领,发现什么了吗二娃同志?”她看向二娃,挑了挑眉。
    “曹彬可能借着小红兵的名义,表面上是砸,实际是偷过我家的东西?”二娃一下子坐正了。
    林敏君算了算,摇头,“有这个可能,但按照你说的那个时间,他当时才十几岁,还没能力号召人来你家砸东西,这事儿你说怎么办?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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