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这里角度好,她藏在洞里根本不会被霍澹发现,还能听见阿婳跟她皇兄说什么。
    这一听不要紧,霍岚坐不住了。
    “去什么去?你俩一个也别想掺和。”霍澹瞪了霍岚一眼。
    他唬不住阿婳,但唬住面前这个绰绰有余。
    叹息一声,赵婳道:“如此一来,我还是早些搬回霁华宫吧,最后在宫里住一段时间了,总要有始有终。我还是我,那个为长公主奏乐的琴师,等寿宴结束,罢了罢了,我就跟兄长回益州去,”轻叹息,她道:“不知爹娘给我选的夫婿有没有娶别人。”
    “……”
    霍澹脸都气绿了。
    她明知道册封贵妃的圣旨后日颁布,还偏说这话来膈应他。
    夫婿?
    这辈子她别想找其他男人。
    霍澹脸黑沉一片,咬着后槽牙,不情不愿道:“行,朕答应你们!”
    “谢陛下。”赵婳扬起抹微笑,欠身。
    “皇兄真好。”霍岚笑语盈盈。
    霍澹道:“不过朕有个条件。一切听姜子真的,他若觉得此行危险,你们立刻、马上回宫。”
    赵婳伸手,“成交。”
    霍澹唇角紧绷,不情不愿同她击掌。
    ……
    远山衔落日,此时鸿胪客馆人进人出。
    一名侍卫刚刚送来一封信,南诏国王子异牟硕站在窗边,一目十行。
    宁王在今晚在京城樊楼设宴,邀他一叙,替他接风洗尘。
    第87章 干事业第八六天
    傍晚, 街上繁华如昼,樊楼更是来客不断,热闹非凡。
    异牟硕如约赴宴, 初到京城, 衣着打扮还是南诏服饰,故而一路引来京城百姓回头。
    “来赴宴时,本王子在街上转了一圈, 虞国京城就是比我们南诏国都热闹。”
    异牟硕到了宁王订的雅间, 不由感叹。
    宁王笑笑, 客套道:“大王子有所不知, 虞国夜里看着热闹,其实京城有宵禁,比不得南诏那边夜市通宵达旦, 各有各的好。”
    异牟硕饮下一杯酒,将今日的不快暂且抛之脑后。
    下午和西州使臣起了冲突, 真是触霉头。
    “本王子当真只有在寿宴那日才能见到昭仁长公主?”
    异牟硕来虞国, 祝寿是次要, 求亲才是要事, 他今日憋了一肚子气,自然想要问点高兴的事情。
    这么些年,南诏王和靠近南疆在西南封地的宁王联系甚密, 三月前宁王到南诏游玩时,曾被异牟硕他父王南诏王邀请到宫中小聚一番。
    宁王无意间透露皇帝胞妹昭仁长公主已到了适婚年纪,出落得亭亭玉立, 至今尚未婚配。异牟硕瞧了眼画像中的女子, 果然是个美人胚。
    异牟硕魂牵梦绕,经不住宁王三说两说, 便趁着此次虞国太后寿宴,到虞国皇帝面前提亲,求娶昭仁长公主。
    给异牟硕杯中添满酒,宁王徐徐道:“虞国不比南诏,女子极少外出,况且本王听说长公主因尚未婚配,至今还住在宫中。大王子稍安勿躁,再等十日就能见到真人了。”
    秦介跟了宁王前来,此时便就坐在异牟硕对面。
    他低沉着眉,指腹摩挲着杯盏,听完宁王与异牟硕的交谈后缓缓放下杯盏。
    深邃的目光里一片死寂,秦介道:“大王子,恕草民直言。殿下求娶长公主一事不宜向旁人提,听闻陛下疼爱昭仁长公主,倘若和亲一事传到陛下耳中,陛下不想让长公主嫁到南诏,此时距离太后寿宴还有段日子,完全有时间想出法子在寿宴那日在大王子提出时拒绝。”
    赵婳从他手上被皇帝救走,秦介这么些年,办事还是第一次失手,他素来是个不服输的人,就此跟皇帝暗自较上劲儿了。
    试想,皇帝当面拒绝南诏王子,驳了异牟硕的面子。
    异牟硕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被皇帝打脸,南诏国岂会善罢甘休?
    南诏国、宁王,还有京城里一直潜伏在皇帝身边的傅钧傅大将军,届时三方联手,逼宫出其不意,皇帝想要召急军队护驾为时已晚。
    皇帝救了赵婳又如何?往后还不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秦介,这辈子都不会输!
    异牟硕点头,道:“还是秦先生说得对。昭仁长公主迟早都是我南诏的太子妃,不急于一时。”
    在南诏国时,异牟硕就见过宁王身边的这位秦姓幕僚,向虞国皇帝求娶长公主还是秦介提出来的,故而异牟硕对秦介没有敌意,反而还有几分感激秦介。
    酒过三巡,宁王对异牟硕道:“本王虽是陛下的叔叔,但是很早以前就离开京城,去了西南封地,早前又和先帝有些纷争,恐怕如今陛下对本王这位不常见面的皇叔没什么情分,甚至还将本王眼中钉,肉中刺。所以王子殿下,切莫让陛下知道你我二人相熟,本王怕适得其反,陛下将对本王的怒气迁到大王子身上,故意刁难大王子,不然昭仁长公主与南诏国和亲。”
    异牟硕撂下酒杯,皱了皱眉头,微怒道:“你们虞国一向以礼仪闻名,可你们皇帝如此对自己叔叔,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没有,在我们南诏,如此做法是要被踢出族谱的。”
    叹息一声,宁王酒也不喝了,怅然道:“忍一时,风平浪静。本王刚从京城到西南粉底那会儿,西南封地荒凉一片,在我们虞国,这地方无疑是流放之地。这么多年,本王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摆摆手,他道:“罢了,罢了,不与小辈计较。”
    异牟硕:“宁王心宽,可皇帝就拿捏住了你性子,这才一味打压。”
    “不提陈年糟心事了。”宁王一副看淡往事的模样,拿起酒壶倒酒,“今日是本王给王子的接风宴,怎就将话题扯到本王身上来了,不聊往事了,喝酒吃菜。”
    “不提,不提。”异牟硕回敬宁王。
    宁王一饮而尽,心里却是另一番境地。
    他与异牟硕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这傻孩子想也不想便当真了。
    南诏王的位子传到异牟硕手上,南诏国迟早要完。
    等他将霍澹小儿从龙椅上扯下来,下一步对付的就是南诏。
    ===
    翌日。
    霍澹还在紫宸殿上朝,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宫。
    昨日软硬兼施,赵婳好不容易才让霍澹同意她带着霍岚同姜子真一道潜入鸿胪客馆查探,怕霍澹反悔,赵婳趁人不在,赶忙带了霍岚出宫。
    一行人衣着简朴出现在鸿胪客馆,主管鸿胪客馆的官吏一眼就认出了姜子真,他忙将三人带到屋中。
    昨个黄昏羽林郎副将季扬奉诏找上田主管,季扬亮出一枚金牌,道:“明日客馆回来三位贵人——赵贵妃、昭仁长公主以及大理寺少卿,陛下口谕,你等听候三人差遣,务必确保此三人安全,少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田主管接旨,这鸿胪客馆何时来过宫里的人,这次倒好,一来就来了两位。他一晚上提心吊胆,头上的脑袋一直悬着,就怕届时出了差池。
    “贵妃娘娘金安,长公主金安,姜少卿安,下官姓田,是鸿胪客馆的主管,”田主管逐一行礼,“陛下嘱托过下官,鸿胪客馆里的手下,您三位只管吩咐。”
    贵妃娘娘。
    霍岚眼珠一转,目光落到赵婳身上。
    “……”
    赵婳苦不堪言,她怎么就成了贵妃?她可还没答应霍澹!
    赵婳忽略两人投来的目光,正声对田主管道:“我问你,西州使团住在何处?”
    田主管道:“安置在了东边的乐泽院,昨日西州使团和南诏使团在客馆门口起了纷争,下官就让两国使团分开住,南诏国使团被安排到西边的梨台院。不过西州和南诏都留了护卫在各自院落,就连鸿胪客馆中的人也不能随便进入。”
    田主管事无巨细,尽数道来,“对了,西州使团第一次来京城,大抵是水土不服,昨夜好几人腹泻,在下官这边寻了点药。”
    情况大致了解,最棘手的问题莫过于如何进到乐泽院。
    三人从屋子出来,霍岚欢欢喜喜揽上赵婳手臂,“阿婳,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嫂嫂,若是以后皇兄再为难我,你可不能向着皇兄,我们才是一条站线上的。”
    赵婳哭笑不得,“殿下,您是在为难我啊。我都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个贵妃身份,还是霁华宫的琴师当着舒服。”
    霍澹是跟她提过位分一事,赵婳竟没想到他办事如此快。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姜子真道:“恭喜恭喜,再怎么着本少卿也是贵妃娘娘初到京城的救命恩人,算是陛下的半个恩人。”
    霍岚一听不高兴,转身驳了他意,“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清词夺理。”
    若是这都能扯上关系,那岂不是他还想说,他姜子真算是她一半又一半的恩人?
    一半又一半,听起来太绕,便就当他是半个恩人。
    霍岚不能姜子真绕进去,稀里糊涂当他的半个欠债人。
    赵婳估摸着这俩欢喜冤家又要吵起来,及时将话题搬回来,“行了,正事要紧,赶紧去乐泽院。当务之急是要想想如何才能进去,从西州使团口中探寻出消息。”
    姜子真下意识挺起胸膛,自信道:“本少卿早已有了计策。”送吃的。
    “送清粥小食给西州使团。”赵婳道。
    几乎是一刹那,姜子真在赵婳开口的同时说出他的计策,“咱们可以扮作鸿胪客馆里仆人……”
    姜子真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赵婳就已经抢先一步说完了。
    两人皆想到一处去了。
    姜子真前一刻还胸有成竹,如今那神气模样逐渐消失,音调也低了几分,热情消散接着道:“扮作仆人,受田主管吩咐,给西州使团送清淡粥食,以此缓解水土不服的症状。”
    “我懂了!如此一来,西州使臣非但不拦我们,还会放下对我们的戒备心,阿婳你真聪明!”霍岚弯起眉眼,笑盈盈夸赞道。
    姜子真:“……”
    难道将计策阐述清楚也有错?
    就因为他晚说了,这份夸赞就落到了别人身上?
    寻了身仆人衣裳的三人下台阶,穿过鸿胪客馆正院,往东边的乐泽院去。
    树影婆娑,待三人走远,秦介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秦介受宁王吩咐,到鸿胪客馆给异牟硕送东西,谁知刚从南诏使团住的院落出来,就瞧见那熟悉的身影。
    他还没找上赵婳,这位老故人就上赶子出现在他视线中。
    赵婳身边的一男一女是谁?
    他们三人打扮一番,怎会出现在鸿胪客栈?
    瞧着那方向,是往东边去的,东院住的是西州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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