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
    “这么大的事,你怎没同我讲。”
    “讲来讲去,兄长烦忧,索性便不说。”
    宫廊上,朱红漆柱子和宫檐的影子斑驳错落,其中混杂着许氏兄妹两人歪歪斜斜的身影。
    许湛思索一阵,道:“若是将此女子为我们所用?应是会事半功倍。”
    许太后脚步一顿,不可思议,道:“兄长是被气糊涂了?那丫头嘴里蹦出来的话能信?她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依哀家之见,趁早杀了罢。”
    许湛摆手,“先不急,我去会会。”
    此女子反应敏捷,临危不惧,若真能归顺,他们所筹划的事情便顺利许多。
    许太后叮嘱道:“那兄长多个心眼,别被她骗去。”
    ……
    且说这边傅莺送家父出宫。
    自从傅莺上次归宁劝傅钧不成后,父女两人就生了嫌隙。
    家宴还未开始时,傅莺便再一次劝她阿爹被权利冲昏头脑,就在她阿爹亲手将罪证送到皇上手上时,她这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才卸下来。
    傅莺如释重负,严庆没了,傅家没事了。
    阿爹也幡然悔悟。
    宫道上除了从家中跟着傅莺进宫的侍女便再无他人,傅莺满心欢愉,道:“阿爹,我们傅家以后就好好为朝廷办事,严庆捏住的那些把柄不会再出现了。”
    闻言,傅钧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妇人之仁,朝堂上的事不是你该过问的。”
    傅钧素来不喜欢女儿,在他眼中,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优柔寡断,遇到棘手事情,总是很被动,什么事情也做不好,是不敌男子的。
    傅莺才亮起不久的眸子忽地又暗了下去,失望地看着傅钧。
    傅钧蹙眉,避开她眼神,道:“回宫去罢,安安心心当贵妃,其他的事情别瞎过问。”
    傅钧同傅莺告别,头也不回出了那道宫门。
    看着父亲决绝的背影,傅莺心中道不尽的酸楚,这各中滋味,也就只要她能懂。
    她眼眶不争气地红了,抿抿唇,仰头又将眼泪逼了回去。
    傅莺往回走着,一步又一步,离宫外的市井繁华越来越远,离那禁锢人又冷淡的宫殿越来越近。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如同此刻的心情一般。
    这密不透风的魏巍高墙,何时能走到头?
    ===
    霁华宫。
    霍岚急急传来杨医女。
    “殿下,我没事,剪刀只往里刺了一点,无碍。”赵婳被霍岚按在凳子上,被她左右打量。
    霍岚担心她伤,没好气道:“这都叫无碍,那什么才叫有事?脖子上有经脉,若剪刀刺破经脉,你小命不保!”
    “殿下说的对,所幸此次只破了些皮。”杨医女现是将赵婳脖子上的血清理干净,有敷了些止血的药粉,“只是伤口愈合时有痒,姑娘忍住,莫要去挠,会留疤。”
    剪刀刀尖和脖子亲昵了些,刀尖进去了些,赵婳没感受到多痛,反而是大家将简单的事想复杂了。
    赵婳见杨医女从医箱中拿出一卷绷带,她拒绝道:“伤口不大,血也止住了,脖子上缠一圈白,丑死了。”
    赵婳乌黑的睫毛簌簌扑动,期待的眼神散发出光芒,微微颤动的唇角缓缓向在场的两人询问道:“这绷带,可以……不用吗?”
    霍岚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看了眼杨医女,杨医女道:“伤口不大,血也止住了,自然是可以不用绷带,”她解释道:“有个药瓶压在绷带下面,臣将绷带拿出只是想拿那瓶药。”
    赵婳:“……”
    这厢,霍澹不声不响进来。
    “皇兄。”
    “皇上。”
    霍岚和赵婳看见,双双起身行礼。
    霍澹让赵婳坐回去,询问杨医女伤势如何。
    杨医女如实说了,霍澹点点头。
    霍澹望了眼霍岚,道:“朕上次给的凝脂膏,拿出来。”
    霍岚道:“我都给阿婳了。”
    赵婳想起来,“在我屋中,我现在去拿。”
    说着她就要起身出去,霍澹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按回座位上去,“你有伤在身,不便走动,让昭仁去。”
    同样担心赵婳伤势,但是却对皇兄这话不甚了解的霍岚:?
    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赵婳料想说再多的话也不能更改霍澹的决定,面露歉意对霍岚道:“在梳妆台红木匣子里,劳烦殿下。”
    “莲心,你……”霍岚本想使唤莲心去拿,可话刚到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霍澹飞来的一记冷眼给退回嗓子里。
    霍岚及时收回,改口道:“你同本宫一起去。”
    霍岚带着莲心出去,霍澹扫了眼桌上敞开的药箱,随便拿出几瓶药看了看,又有几分嫌弃地放回箱子里。
    杨医女虽没怎么为后宫妃嫔诊脉,但到底是常跟勋爵人家打交道,知道何时该走,何时该留。
    “皇上,姑娘伤势已无碍,臣先行告退。”杨医女欠身道。
    霍澹不冷不淡“嗯”一声,待杨医女走后屋子便只剩他跟赵婳两人。
    没了顾忌,霍澹探身,指腹落在赵婳伤口周围白皙的皮肤上,“以后在外,朕还是对你冷淡些好,免得又被误伤。这伤养十日应是能好。”
    两人这般亲近,赵婳好不习惯,别扭得很,但一时间也说不上哪里别扭。
    许是……哪里都别扭。
    别扭得,脑子也转不来了。
    指腹摩挲,有些痒。
    灼热的呼吸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熏得赵婳脑袋晕乎乎,耳根子也热了几分。
    “皇兄,凝脂膏我拿到了……”霍岚走到门口,意外撞见屋中的如今亲昵的两人,惊地差点将手里的药摔地上。
    “你们!!”
    第67章 干事业第六六天
    赵婳抬眼就看到了门的霍岚, 直直迎上霍岚那震惊之余又带着些许生气的眼神。
    赵婳心惊,卯足劲一把推开霍澹,“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解释道:“殿下别误会, 皇上在察看伤口。”
    猛地被一推,霍澹胸口一痛,真没看出来这姑娘力道如此大。
    他镇定自若, 仿佛方才被撞见的事情从未有过一样, 平静地朝门口一看, 淡定道:“药呢?”
    似乎是不要解释了。
    霍岚连连“哦”两声, 晃过神来,进屋把药交到霍澹手上,异样的目光从霍澹身上挪到赵婳身上, 赵婳如雪般白皙的脖子上有赫然有一处红指印。
    红梅染雪。
    霍岚微微眯眼,浮想联翩。
    察觉到异样的目光, 霍澹轻敲她额头, 不悦道:“看什么看!那边去坐下。”
    霍岚鼓了鼓腮帮子, 很想就皇兄适才那般轻浮之举说上两句, 但是皇兄如此平淡地将此事略过,便预示这他不会就此事再做过多的解释。
    莫不是她想多了?
    皇兄真的单单为阿婳检查伤口?
    不见得。
    气氛略微尴尬,赵婳支开个话题, “有劳殿下取药。”
    她说着就要从霍澹手里将凝脂膏,哪知霍澹将手往上一举,她够不着, 落了个空。
    “自己上药, 你看得见么?”霍澹下颌支了支,示意赵婳坐回去。
    他捻了黄豆般大小的膏药在指尖, 用指温将膏药化开,当霍岚不存在般,当着她面亲自给赵婳上药。
    “这膏药是朕专程让人研制的,消疤。”
    他指尖在脖子上停留,所到之处如火烧般炙热,赵婳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僵直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霍岚在一旁坐着,这和.谐的一幕尽收眼底,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甚为满意。
    “早晚各一次,伤好之后不会留疤。”霍澹合上盖子,将膏药塞到赵婳手中。
    经过今日一事,恐怕又有人要找赵婳麻烦。
    他望了眼霍岚,瞧见她不知在笑什么,紧了紧唇,蹙眉吩咐道:“这些日子霁华宫概不见客,明白?”
    “啊?”霍岚略微吃惊。
    霍澹沉眸,语气不佳,“朕在同你说话,你心思在何处?”
    在何处?
    这不就在你身上?
    霍岚瘪瘪嘴,不敢多言,顺从道:“知道啦,尤其是许太后和许贵妃,统统不见,就说皇兄有令,罚昭仁在宫中自省。”
    霍岚熟练地说出这一连串话,以往她就是这理由将许氏一行人回绝了。
    百试不厌。
    霍澹满意地“嗯”一声。
    “朕还有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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