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清楚,这位乔夫人怕是知道了,当初圣人扣下她十几万两银子的事情。
    这是打圣人的脸呢,偏偏圣人现在也没多富裕,这东西……圣人保管是痛并快乐着收下,最多捂着脸在锦贵妃面前装一阵子可怜。
    甭管心里多尴尬,孙成面上都笑得特别热情,“乔大人伉俪的孝心,奴一定跟陛下回禀,午后奴会派人在外城门口恭迎,如此奴先告退了。”
    苗婉没拦着他,她这一举动不光是为了报复圣人当初抠她银子的事儿,还为了他一纸诏书就在大腊月的将人折腾过来。
    就不会提早下圣旨吗?就不能让他们元宵节回来吗?
    这样不通情理的圣人,不打他脸,他肯定蹬鼻子上脸,利用他们两口子来对付摄政王。
    看过《春意浓》就知道,这对皇家cp有多狠,他们对自己都够狠,更别提亲戚了。
    如今圣人也就对齐望舒会手下留情,苗婉想让他知道,他们乔家也不是随便用的棋子,在内陆做物流中心的事情,乔家必须掌握主动权。
    乔瑞臣捏了捏她的手,“下午我先送你去贵妃宫里,再去找陛下,你的心愿,我一定帮你达成。”
    老天爷特别给面子,除夕是个大晴天。
    半下午时候稍微歪了嘴的太阳毫不吝啬挥洒着阳光,京城比西北暖和不少,一路赶着马车去皇城的路上,竟然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苗婉眯着眼睛靠在马车上打瞌睡,她中午吃的不少,没午睡,稍微有点困。
    为啥吃不少?当然是怕需要打人的时候没力气。
    到了皇城门口,孙成没出现,只让他身边两个徒弟带着人在门口等着。
    马车一靠近,俩人就先行礼,小声道:“奴等见过乔大人乔夫人,进了皇城内门就得换翠幄青绸车了。”
    乔瑞臣淡淡嗯了一声,进了皇城后又走了一段尝尝的甬道,至内宫前,两人才下来马车。
    乔瑞臣下来的时候还好说,他只是穿了一身砖红色束身长袍,将他温润如玉的俊美面庞衬得更加俊朗,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威严。
    随后云熙扶苗婉下车的时候,那俩小徒弟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呆住了。
    先伸出来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柔荑,不光好看,柔荑上还带着三根金灿灿的护甲套,镂空、錾花,镶嵌着褚红色翡翠,端的是华美至极。
    护甲套内侍们偶尔会从娘娘们那里见到,甚至有些爱惜指甲的大人们也会戴,但大都很短,像是戒指样式。
    俩人从来没见过……这么长,这么好看,好看到凌厉的护甲套。
    他们不懂,这是看过无数清宫剧的苗婉,仗着这会儿护甲套还不流行,特意折腾出来的。
    省得有人不长眼碰瓷,或者挑衅,或者下马威,甚至有可能搞什么罚跪,陷害落水,抓头发扇巴掌……
    但凡苗婉能想到的招数,护甲套都是防范、回击的最佳利器。
    这才出现了光一只手就让人不敢小觑的情形。
    更让两个内侍诧异的,是苗婉的打扮,她如今是三品淑人,但她没穿朝廷赏赐的宫袍。
    那衣裳竟然是流光溢彩的云霞锦,主色玛瑙色的淑人制式宫袍,只下马车的时候就翻飞出了暗金色孔雀纹。
    至于脑袋上,苗婉也特地用了她最昂贵的一套首饰——金绿相间的碧玺雕刻出的一整套孔雀翎羽。
    不夸张的说,锦贵妃都没有这么漂亮的衣裳和首饰,这整个儿一成了仙儿的孔雀!
    苗婉轻飘飘看了两人一眼,主要她这诰命才三品,花纹有限制,但凡诰命再高一点,她也不乐意用孔雀纹,起码是金灿灿的山雉。
    云熙不能跟着进宫,乔瑞臣护送她去锦贵妃所在的甘露殿。
    两个内侍扶着苗婉上青绸车的时候,伸出去的胳膊都有点哆嗦,生怕苗婉那护甲套扎他们。
    苗婉又不是闲得慌,只在甘露殿前下了车后,给了两人一人一条小金鱼,鳞片都非常清楚的那种。
    甘露殿迎出来的宫人瞧见了,迎苗婉和乔瑞臣进内的态度更热情许多。
    乔瑞臣是齐望舒的表哥,跟着娘子进甘露殿拜见贵妃也说得过去,主要是乔瑞臣不大放心媳妇自个儿一个人进门。
    即便苗婉将自己武装得再厉害,他也不会小觑京城和宫城内的阴私招数,总担心媳妇被欺负。
    等入了殿门后,瞧见满殿环佩作响的命妇和宫妃,乔瑞臣紧了紧后槽牙,果不其然。
    苗婉也在心里道了声果不其然,没浪费她从一大早就开始的准备。
    夫妻俩对视一眼,苗婉冲乔瑞臣微微笑了笑,眼神中那斗志昂扬的光芒让乔瑞臣愣了下,随即他脸上也带了笑。
    他突然想起曾经被居高临下喷了一脸的苏日娜,内心莫名平和许多,他媳妇的战场,还从来没输过。
    乔瑞臣放松下来,温和平静给齐望舒见过礼,就去了太极殿。
    待得他出门后,苗婉刚被齐望舒笑着安排坐下,就有人等不及跳出来了。
    “听闻昨日乔夫人指使家奴,将自己娘家上门请安的嬷嬷给粗暴撵了出去,让那嬷嬷遍体鳞伤,难不成乔夫人在西北呆太久,连娘家都不要了?”
    苗婉不认识开口的命妇是谁,但她已经看到了低头擦眼角的王氏,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还是那句话,不管谁,干就完了。
    所以她点了点头,“我特别能挣钱,乔家把我当宝,自然不需要把我当草的娘家人。”
    那命妇:“……”
    有人嗤笑出声,“一个内宅妇人,口口声声黄白之物,也不嫌粗俗,怪道连孝道都忘了,也不怕惹了夫家厌弃。”
    苗婉觉得可能是自己准备了太久,总感觉这些人略有点小儿科呢。
    这种程度比后世的辩论赛差远了。
    她只平静地微笑,“我婆家没疯,我四年生了仨,比好些妇人十几二十年都能生。”
    子嗣不丰的妇人们一时间脸色都特别好看,问就是嫉妒让人面目全非。
    一开始开口那命妇不服气,冷笑道:“能生又如何,有你这等不敬不孝的娘亲,生再多孩子都要被你教坏了。”
    苗婉无辜道了声不怕,“我特别能挣钱,什么先生都请得起,不需要自己教。”
    众人:“……”艹,又特娘绕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先从小儿科开始,主要还是在宫宴上和后头,总感觉当一个女人事业家庭生活都很成功的时候,再面对那种鸡毛蒜皮都能掰扯很久的斗争,从层级上就已经不同了,对苗世仁没啥挑战性呢~
    苗世仁:拼的就是你跟我讲道理,我跟你讲实力,你跟我讲感情,我跟你讲实力,你跟我讲不要脸,我跟你讲实力,不服?欢迎来干。
    第154章
    女子之间的口舌官司,丝毫不比朝堂上的舌枪唇剑简单。
    苗婉将那几个命妇气得脸色发红,觉得这茬儿找得很没水平时,齐望舒却很清楚,不动声色在言语中给人挖坑的,还没张嘴呢。
    她之所以一开始没阻止,一来是对这位表嫂好奇,二来也是让苗婉这身战衣给吸引了。
    在场的女子,就没有不喜欢苗婉这身打扮的。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苗婉发间、指尖和身上流连,让苗婉成了焦点,这才怼得格外迅速。
    反应过来后,齐望舒噗嗤一声笑出来,打断了后面别有心思的人。
    在她宫里,还能让人欺负了她表嫂,那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乔家人。
    苗婉刚才就觉得齐望舒声音好听,一张嘴就是让人酥软的妩媚,她还要刻意放慢了语速,好让声音更庄重些。
    因此,齐望舒说起话来,又好听,又带着股子不容人小觑的气势。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当我这甘露殿是市集不成?本宫的表嫂也容得你们评头论足,可是本宫最近脾气太好?纵得你们忘了规矩。”
    刚欲张口卖惨挖坑的景阳伯夫人王氏猛地顿住,其他命妇脸色也不大好看。
    苗婉在心里偷笑,《春意浓》辣么多字,她之所以能追到底,就是因为男女主的人设太吸引人。
    圣人是又狠又不要脸,没动心的时候拿女主当棋子毫不留情,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让人格外期待打他脸的情节。
    动心后,每回被女主打脸,装可怜耍狠斗凶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上女主的炕头。
    两个人之间那种势均力敌的狠,能让人忍住情节的水看下去。
    齐望舒的人设比圣人更饱满,美强惨长大的她无论何时都狠得起来。
    太后在时她被设计逼着入宫为陈贵妃争宠,圣人厌弃,陈贵妃嫉妒,她几乎陷入绝境。
    但她硬是能将自己折腾到濒死,拼得圣人半分动容,毫不犹豫将自己当成圣人的一把刀来拼命。
    在陈太后死后,她跟圣人之间掉了个儿,心性就更露出许多,谁惹了她就别想善了,这就从不是个善茬。
    她能笑眯眯在谈话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扔手绢将别人吓尿的情节,让苗婉看小说的时候在心里尖叫了无数次。
    苗婉看齐望舒说完话,没人敢继续开口,这才将从西北带来给她的礼物奉上。
    齐望舒当场就命人打开了,同款又长又尖的护甲套,让齐望舒迅速喜欢上这位表嫂,她当场就戴上了。
    众人:“……”这特娘谁还敢哔哔?稍有不慎就是毁容。
    看着一群命妇看不惯又只能憋屈的干巴巴唠嗑,到了去赴宴的时候,齐望舒和苗婉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多谢贵妃娘娘维护,爹娘都很挂念娘娘,说请娘娘得空了多写几封家书,到时候我和相公带回去。”
    齐望舒笑着应下,“咱们荣辱一体,护着你本就是应当的,不过后宫这边的为难都是小事,前朝……我怕是不能随意开口。”
    如今她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圣人还有新想要封后,若齐望舒就朝政上的事情插嘴,牝鸡司晨的话又要出来了。
    齐望舒不在意这些,圣人在意,而且圣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太极殿柱子再度见血。
    苗婉小幅度拍拍胸口,“娘娘的意思我明白,我做好准备来的,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今晚躺着出去的,绝对不会是我。”
    她还没活动开呢就被齐望舒给霸气堵住了发挥的机会,浑身攒着劲儿,只等到宫宴上去。
    齐望舒:“……”这是要气死个谁?
    她无声笑了,这个表嫂着实让人喜欢,她就喜欢能狠得下心的女人,将来她这位表嫂必成大事。
    冬日天黑的早,酉时末宫城内就已经掌上了灯,太极殿内外都是灯火辉煌。
    只有得圣眷的官员和皇室宗族才能有幸在太极殿参加宫宴,其他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只能在旁侧的太华殿饮宴。
    按理说以乔瑞臣的官职也要去太华殿,但有圣人眷顾,他和苗婉都被安排在了太极殿,只是位置比较靠后。
    景阳伯夫人王氏这会儿才露出了几分得意,她和景阳伯的位子,可比苗婉靠前。
    就算乔家再有钱又如何,不还是只能在门口吹冷风?
    苗婉一抬头就瞧见了王氏讥讽的神色,想也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微微一笑,不经意翻动宫袍袖口,露出里面火红色的狐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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