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站立不稳,趔趄着往后跌了跌,险些摔倒,季砚伸手去扶,却被云意避开,她难以置信地紧蹙着眉,“所以,这一切你一早都知道。”
    季砚看着落空的手,心口一阵钝痛,“我是对白清徐有怀疑,也担心他会对你动手,所以在你身边安插有暗卫,他不会伤害到你,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有此动作……”
    云意脑中的杂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她一字一句道:“所以大人明知道他是故意接近我,仍拿我当诱饵,就是为了引白清徐上钩。”
    季砚无法辩驳,这是最好的方法,不会打草惊蛇,也能一举扳倒徐蔼,所以即便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如此。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的笃定让云意忽然笑出了声,泪珠打湿了眼睫,“大人会陪着我住在这里,也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吧……”
    她从没想过,大人有朝一日连她都会利用,她那么喜欢他,所有的真心全都给了他,他怎么舍得拿来利用。
    掉落的泪珠灼烫在季砚心上,他沉声道:“不是,若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我有的是方法,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给你,也不会再抛下你不管 。”
    你要的我都会给你……云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是她给季砚下药的那晚,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大人看破了我们的局,想必也知道我在酒里下药……你为什么还要喝。”
    季砚不愿意骗她,“那酒中没有药,我会那般……也不是因为酒。”
    “那我们那夜……”
    季砚如实道:“我没有动你。”
    云意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原来即便到那一刻,大人仍是不肯碰她,那这半月来的亲昵和同窗共枕,到底算什么呢……
    云意仿佛站立不住一般佝偻下腰,以自我保护的姿势抱着自己。
    季砚想要去抱住她,云意猛的退了一步,她激动的低喊:“你不要过来。”
    激烈的抗拒让季砚眸光一顿。
    云意喃喃自语,“大人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她的所有举动在大人眼里,恐怕就像是任性胡闹的孩子,因为实在禁不住她折腾,就安抚的给一些甜头。
    云意心口苦涩的一抽一抽,她知道大人只是把她当孩子孩子疼爱,从没将她当作是一个女人,可她以为他们有过肌肤之亲,那就是一种证明,可原来这也没有。
    “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季砚眉宇间满是不舍。
    “我知道,我也算是大人万步筹谋里的一点真心了吧……”云意自嘲的弯起唇角,大人对她已经够好了,也的确如他所说,她要什么都给……以前她觉得只要和大人在一起就足够了,可此刻她才明白,她想要的不是这样。
    季砚喉咙发苦,他握紧拳头,尽量放柔声音安抚云意不安的情绪,“我们今日便启程回京,我再也不会把你送走。”
    云意步履缓慢地朝着屋子走去,眸光涣散迷惘,“大人让我想一想。”
    季砚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反复握紧双手,沉声招来宝月,“你去陪着姑娘。”
    宝月走到屋子里,云意坐在床边,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泪水干在脸上,那股心灰意冷的颓丧让她都觉得心里抽痛。
    “姑娘。”
    云意朝她看来,“你也知道大人的计划吗?”
    宝月连连摇头,又在云意的逼视下点了点头,“奴婢只知道那夜何护卫他们明明喝了甜汤昏过去,紧接着又醒来,抓了白清徐和张青,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云意闭眼眨落悬在眼眶里的泪水,“连你也瞒着我。”
    宝月情急地解释,“不是这样的。”
    可任凭她说什么,云意都不再开口。
    何安很快安排好车马,护卫和马车候在院外,不小的阵仗引得四周的邻居都凑在一起碎语。
    季砚一直站在院子里,何安从外面进来,悄觎了眼他冷然的眉眼,心里不住的发怵,懊恼自己今日怎么就来的那么不得巧,让姑娘给发现了,若是大人哄两句过去了也就罢了,不然他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何安悻悻走上前,“大人,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季砚收回远睇的目光,朝屋子走去。
    冬天太阳落山的早,屋内已经昏黄了下来,微弱的光线拢在云意身上,朦朦胧胧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走上前,坐在云意身边,温声道:“我们走了可好?”
    云意侧过脸,目光微涣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道:“大人吻我。”
    季砚愣住,望着云意红肿的眼眸,细微的叹了声,掌心捧住她的脸颊,低下头轻柔吻住她的唇,小心翼翼,似羽毛扫拂。
    云意哽咽了一下,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淌了下来,不是这样的……话本子里写,对心爱的人,永远都是贪求无度的,可季砚吻她的时候,却从不带情.欲,更多的是安抚。
    季砚尝到她咸涩的泪水,他退开几分,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湿濡,他的云意不该是这样,她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笑,只要在他掌心之上,哪怕肆意妄为也无妨。
    可她会如此,却全是因为他,季砚无不心疼地说: “这次瞒着你是我的不是,怎么才能开心起来。”
    云意逐字逐句的说:“大人要了我吧。”
    季砚不防她会这么说,抿了下嘴角,“等我们成亲。”
    云意最后一点怀着希冀的火苗被熄灭,嘲讽的看着他 ,“大人愿意娶我吗?”
    “自然。”季砚没有犹豫的点头,若非下定了决心,他那夜就不会喝下云意的酒。
    云意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可我不愿意了。”
    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大人永远不会像她喜欢他那样的喜欢自己,她只会永远陷在痛苦里。
    云意强忍着如同剜心的不舍,逼自己说,“我放过大人,也放过自己。”
    照理季砚不会为云意一时的气言动怒,而此刻他白璧似的脸上罕见的泛了冷意,声音清而厉,“那日夜里我问过你,是不是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季砚提起那日,就像是再次告诉云意她有多蠢,看看,觊觎了自己不该觊觎的人,这就是下场。
    她心里有万般情绪激荡着,像只浑身毛发炸开的猫,不管不顾地顶撞季砚,“我后悔了不行么。”
    季砚眸光骤沉,他给她这么多次机会,现在跟他说后悔,再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云意抽噎着,哭得浑身发抖,“反正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大人陪了我这些日子,也利用了我一次,谁也算不得亏。”
    看着她泪水斑驳的脸颊,季砚眼里山雨欲来的火气便这么偃旗息鼓。
    他缓和了声音,但依旧不容反驳的说,“待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现在跟我回去。”
    云意紧咬着唇,牙齿不断用力直至划破皮肉,尖锐的痛楚让她终于明白,不冷静、胡闹的永远都只有她。
    那是不是只要她能做到像大人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云意沉寂如死灰的眼眸亮出一点几不可见的星子,她恍惚的想,既然还舍不得,为什么要强逼自己放手,她大可以继续和大人在一起,以不会让自己伤心难过的方式。
    云意迎着季砚的目光,轻轻点头,“好,我跟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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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8章
    北上的船只已经行了有小十日, 再要不了几天就能抵达京城。
    云意靠在贵妃榻上,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手里拿了本书百无聊赖的翻着, 娇慵惬意。
    敲门声响起,她抬了抬眼帘, “进来。”
    宝月推开门,手里端着厨子刚炖好的冰糖马蹄羹, 笑着说:“姑娘马蹄羹好了。”
    见云意不理会自己,宝月失落的低下了头, 她宁愿姑娘骂她对她发脾气,也不想她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 就好像对她完全不在意一样……对就是不在意。
    而且不仅是对她,仿佛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连对大人的态度也和从前大不一样, 再不是时时刻刻想要得到相对应的回馈,也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 而是只为了自己开心。
    若早些时候姑娘能这样她肯定觉得是再好不过了, 可放在这个时候她总觉得担忧。
    宝月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也不敢管,毕竟连大人都没说什么,她走上前道:“姑娘趁热喝吧。”
    云意漫不经心的翻过一页书,终于有了反应,她手指点向一旁的桌子, “烫,先放那吧。”
    宝月道:“奴婢是特意放到温度合适才端来的, 再放就该凉了, 现在吃正合适。”
    “嗯。”云意不紧不慢的颔首, “可是我不想吃。”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是季砚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宝月示意她先出去。
    季砚慢步走过去,撩了衣袍在她身旁坐下,“不是说想吃,现在又不想了?”
    云意放下书,将恃宠而骄展现到了淋漓尽致,“那大人喂我。”
    季砚宠溺的摇头笑了笑,端起碗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云意偏过头,“烫。”
    季砚没说什么,将勺子放在嘴前轻吹,云意屈指支在鬓边,眼尾轻勾,悠然的看着他。
    之前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为什么非要贪求大人像自己一般,又何必非要在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大人对自己好,不离开自己,现在就已经是了。
    何必自己不放过自己。
    季砚抬起眼眸,“可以喝了。”
    云意收回思绪抿住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季砚不厌其烦的耐心喂她喝完一碗。
    云意轻舔沾有糖水的唇瓣,看着已经空了的碗,故意说:“怎么都被我吃完了,大人想吃吗?”
    季砚如何看不出她眼里暗藏的恶劣,表面努力装的云淡风轻,却暗自跟他较劲,是还在怪他。
    季砚摇头微笑,“我不吃。”
    云意一拳打在棉花上,眼睛一转,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身前拉,“我有办法让大人尝尝。”
    话音消失在两人交织的呼吸里。
    云意将带着甜意的软舌送入季砚口中,直到津涎交融才气喘吁吁的退开。
    季砚撑在榻沿的手微握,还觉不够的抿了下唇,手掌托住她的后颈,正欲用力,垂眸到小姑娘泛着潮气的眼眸,调息了几下,改为抚着她的发,轻声道:“等回到京中我便着手安排婚事。”
    云意没有说话,现在嫁不嫁季砚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觉得这样就很好,而且为什么永远都是他说了算,要她嫁人,还是要娶她,从来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云意升起逆反,“我不要。”
    季砚温和的眉眼微沉,云意当做没看见,“我答应跟你回京,却没说要嫁你。”
    季砚只当她还是在使小性子,笑问道:“那你回京住在我府上,若旁人问起来,算是怎么回事。”
    云意不以为意的端看着自己刚修剪过的指甲,理所当然道:“从前如何,现在依然如何就是了,我不是大人的故交,所托付给大人照顾的小丫头么。”
    而这个小丫头现在他怀里,他刚尝了她嘴里的滋味,近乎背伦的身份差距刺激着季砚喉咙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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