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雁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她已经很烦了,转头就又去了厨房,想亲手把那些海鲜做了。刘妈做别的饭菜可以,对于内陆人少见的海鲜,总是无从下手。
    “我进去看看。”赵雁对姚君卓说,“你歇一会儿吧,一会儿你爸就回来了。对了,给你哥哥嫂子打电话,让他们下班来吃饭。”
    “好。”
    姚君卓打完电话,便抓了一把桌上摆着的开心果,往姚君歌所在的房间去。
    姚君歌没在自己房间,也没在书房,跑到储藏间,在里面翻东西。
    姚君卓站在门口,嘴里发出模拟叩门的“当当”声。
    姚君歌头也不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这是怎么了?”姚君卓走过去,用手点了一下君歌的额头,“这是谁惹我家小公主了,哥哥回来了,都当不知道。”
    姚君歌翻个白眼:“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姚君卓愣了一下,“什么一伙的?”
    “你可劲装吧。肯定是赵雁女士叫你回来劝我的,你就别装了。”
    “天地良心啊!”姚君卓心痛地要死,“我是回来公干,明天一早就走。怎么成了赵女士叫来的呢?”
    姚君歌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真的?你真的不是来劝我分手的?”
    姚君卓终于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反手把开心果塞进姚君歌的手心里,然后走到门口,又把门关上了,双臂交叠抱胸,挑挑眉问:“到底怎么了?给我说说吧。”
    姚君歌干脆坐在地上,说完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赵雁要求她和褚家贵分手这件事说了个清楚。另外还有她大哥大嫂,也是支持赵雁的决定。大嫂江禾还奉赵雁之命来劝说过她。
    “反正一家子人都巴不得我赶紧分手便是。”姚君歌说完,豆大的泪珠儿还往下落,抬眼看她二哥,“二哥,你说,我要分手吗?”
    姚君卓是个军人,从小正义感十足。而且和姚君歌感情最好,两人一起长大的。他稍作思考,最后总结道:“婚姻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之物,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都不能影响到婚姻这个神圣的存在。至于家贵,我见过他,他人很本分,对你也好。你们的婚姻以后也是你们两个一起过,他姐姐的问题,我觉得不是什么问题。家里有个姐姐帮忙,你嫁过去,也会轻松很多。”
    姚君歌觉得姚君卓的意见很有建设性,也是心服口服。这一会儿不再哭了,和姚君卓两人都席地而坐,干脆面对面吃起了开心果。
    “这件事吧,我给你分析一下。你这么硬抗没有一点用处,只能适得其反。”姚君卓给他妹剥开心果,一边剥一边出主意。
    “那应该怎么办?”君歌立刻问。
    “你啊,应该积极处理这件事,而不是把自己关起来,和全家人对抗。”
    “你倒是说说具体要怎么做啊。”姚君歌着急问。
    “我觉得吧,你应该先见一见家贵的姐姐。”
    “离婚的二姐?”
    “是。”姚君卓出主意道:“先别见他家的长辈,家贵过了咱家这一关后,你才能去见他们。至于他姐姐,就无所谓了。也不需要特别邀请见面,就当做偶尔遇见,然后一起吃个饭。”
    “然后呢?”
    “暗中观察她啊。也别先下结论,多接触几次就能知道她是什么人了。离婚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可以在和她的接触中了解她。只要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疯婆子,实在忍不了才离婚的……”
    “那肯定不是。”姚君歌立刻道:“二哥,你不知道内情。家贵的姐姐是许家的儿媳妇。就许文彬,知道吧。”
    姚君卓倒是不清楚,他常年不在家,不知道这些事情。可听了姚君歌说完,他也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问:“那许家也不找人?”
    “找了。”姚君歌说,“他们家是说找了,但毫无音讯。后面就不再找了,反正也找不到。”
    “你听爸妈说的?”
    “嗯。”
    “我倒是觉得,许家那娇生惯养的儿子,那么大一人,怎么会突然失踪。而且他爸妈找了一两年就不再找了,这事啊,也蹊跷。好不容易得的儿子,不得找一辈子才罢休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
    姚君歌也懵懵地,听到这里,喃喃自语:“也是啊。”
    “所以你更要见一面家贵的姐姐了。”姚君卓道,“反正你先见了,然后才能说服爸妈。你人都没见过,就说她好、对你们的婚姻一定没影响,这谁也不能相信啊。而且你也应该给你自己一个交代。这件事吧,爸妈虽然做的绝了一些,可心里是为着你好,这你得清楚。”
    姚君歌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说着话,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赵雁站在门口叫:“君卓,你在里面吗?”
    姚君卓连忙站起来,“在。”
    “来,帮妈收拾一下这几条鱼,收拾好了,给你隔壁汪叔叔送去。”
    姚君卓应了一声,转头对君歌道:“咱妈这是还想撮合你和汪叔叔的儿子呢?”
    姚君歌撇撇嘴,不开心。
    姚君卓已经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君歌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家贵刚刚来了,就在大院门口。”
    “什么?”姚君歌立刻跳了起来。
    *
    张光庆在路边看人下棋,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一点做得很好,因为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虽然也着急,急得双手都握拳了,还是没吭声。
    可看了一会儿棋,谁知道竟看了个熟人出来。
    原本都是大老爷们围在一堆看呢,身边不是白色就是灰蓝衣衫,没一会儿,竟然出现了一个花裙子。
    张光庆先是看见一双踩着黑色方头皮鞋的脚,然后就是一条碎花裙的裙摆。
    张光庆诧异抬眼看去,就见身边一个女人正笑盈盈瞧着他。
    “张老师?我看着像是你,没敢打招呼。”女人和张光庆打了照面,立刻开口道。
    张光庆迟疑了一下,继而认出来了,这是学校新来的老师,教美术的,可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光庆不好意思不称呼对方,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叫什么,正为难呢,女人好像看出来一般,自我介绍道:“我刚到学校报道没几天,张老师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姜冷荷。”
    “啊,对对,姜老师。”张光庆顺口道:“姜老师住附近吗?”
    “嗯,我家就在前面路口,一拐弯就到了。”姜冷荷是红旗小学新来的老师,暂时还没有带班,只是先熟悉学校情况,等暑假后开学,她才能带班。
    “张老师也住这附近?”姜冷荷问,“以前怎么没见过张老师?”
    “哦,我不住这里,我住咱们小学后院。”张光庆道,“我丈母娘家住附近。”
    “原来如此。”姜冷荷笑了笑。
    姜冷荷年龄不算小了,自小喜欢美术,考师范学校考了两年才考上,毕业后分回生源地教学。分下来的时候,红旗小学其实已经满员了,姜冷荷心气儿高,非重点小学不进,最后又托人找了许久的关系,才算进了红旗小学。可是暂时没有编制,也是件很头大的事情。
    “你这是?”张光庆指指棋盘,问:“喜欢象棋?”
    姜冷荷抿嘴笑了,“我小时候也跟着我爸下。不过啊,不是那么喜欢。真正喜欢的是这老头。”
    她说完,就弯下腰,问正在下棋的男人问:“姜老头,还没下够?晚饭还吃不吃了?”
    张光庆这才明白,原来是来叫自己爸爸吃饭的。
    褚家贵从姚家走回来,听着声音熟悉,抬头看见正是张光庆。
    他便开口叫了一声:“大姐夫,你怎么在这?”
    张光庆立刻回头,看见家贵了,才道:“你去哪里了,我追你出来的,结果一转眼你就没影了。”
    “就出来走一走。”褚家贵淡淡问,“回不回?”
    “回,怎么不回啊。”张光庆立刻和姜冷荷告别,去追褚家贵,然后在褚家贵身边千叮万嘱:“你大姐让我出来追你,我没追上,就在路边看人下棋,想着等你回来。你回到家别说我没追上你啊,要不你大姐又该生气了。”
    “好。我知道了。”
    “不行,咱们还得对对词,你啊,就说我追上了,咱们随便走了走,聊了聊。”张光庆嘱托道。
    “好。”
    “不行,你姐还会问我聊了什么,咱们对不上的话……”
    张光庆没完没了的嘟囔,惹得原本就不痛快的褚家贵十分不满的瞧了他一眼。
    张光庆就笑了,“那这样,反正你就别说话,什么都我说,这样就不怕露馅了……”
    两人并排往家走,褚家贵一直没说话,眼看着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褚家贵突然开口问了:“大姐夫,你就这么怕我姐?”
    “那……”张光庆吞吞吐吐地,“两口子的事,怎么能说谁怕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刀子嘴豆腐心,难道,难道你不怕她?”
    褚家贵被堵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有点怕她。”
    “那就是了。”张光庆很有道理,慢慢解释:“这人和人吧,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气场足,哪怕一句话不说,就是让人害怕。有的人吧,就算发火,别人也不怕。嘿嘿。”
    张光庆挠挠脑袋,自嘲道:“你姐就是前者,我呢,就是后者。”
    “也是。”褚家贵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刚刚我看你和人聊天,怎么,在这里你也有认识的人?”
    “哦,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张光庆心不在那里,都在回去后的谎言上,又免不了再次叮嘱:“别忘了啊,就说咱俩在外面散步了。”
    崔毓秀和褚凤兰说着重要的事,张光庆和褚家贵也回家了。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褚凤霞正在外面坐着,仰头看着葡萄藤。
    她面前放着洗好的一盘葡萄,见两人回来了,问:“吃不吃葡萄?”
    褚家贵便直接坐过去,捏一颗塞嘴里。
    他最喜欢他二姐这一点,不会揪着一件事不放。他一旦进屋,崔毓秀和褚凤兰势必会跑来继续说他醉酒的事,并且会询问他刚刚去哪里了什么的,可他二姐不会,二姐只会问他,葡萄甜不甜。
    “挺甜的。”张光庆代替褚家贵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眼睛眯着,瞧着头顶上一串串的葡萄。
    “走的时候拿点吧。”褚凤霞道,“我大姐喜欢吃葡萄。”
    “是,你大姐喜欢吃。”张光庆已经瞄好了几串好的,准备立刻动手。
    葡萄摘完装好,褚凤兰也出来了。
    看见褚家贵回来了,免不了又开始唠叨。
    褚家贵吃着葡萄,听着,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不亏是他大姐。
    洗耳恭听后,褚家贵连连点头,并表示不再这么喝了,这才了了这件并不大的事。
    褚凤兰心满意足,和张光庆一起回家。
    崔毓秀连忙送出来,送到大门口时,小声嘱咐凤兰:“别忘了啊,我和你说的事。”
    “我知道了。”褚凤兰道,“这么大的事,我能忘?”
    褚凤兰说着,不经意瞄了凤霞一眼,嘴角挂着笑。
    褚凤霞远远站着,看见了,眼睛移过去,当做没发现。
    褚凤兰便坐上了张光庆的自行车,已经走到胡同口,崔毓秀又想起什么,喊她一句:“凤兰,等等!”
    崔毓秀赶紧追过去,褚凤兰有点不耐烦了,问:“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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