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什么孩子!”赵雁立刻反驳,“你都多大了,我在你这个年龄,你二哥都出生了。没别给我说没用的啊,你就记住,孩子来了,就是天赐了礼物,你不准给我胡思乱想。你生下来,不会养,还有你婆婆呢,怕什么。真的不行,那还有我和你爸。你婆婆如果不管你们,我就给你们带孩子。反正我也没事干,我和你爸盼带孙子盼了多少年了。”
    赵雁说着话,就看见姚君歌对着她使眼色。
    赵雁转过头去,见江禾已经拿起包站在她身后,一副随时就要走的姿势。
    “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吧。一会儿君承也该回家了。”江禾连忙道。
    “哦哦。”赵雁忙说:“那你就回去吧。”
    姚君歌朝江禾挥挥手:“大嫂,你要回去了?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啊。”
    江禾勾起嘴角笑了笑,未置可否,便转头走了。
    江禾一走,姚君歌便立刻对赵雁道:“妈,你怎么回事啊,用完大嫂就让她走了。而且总是当着她的面说那些话,让我大嫂很难堪,干什么啊你。”
    赵雁一时语塞,道:“我,我说什么了?我就说了实话而已。”
    “你知道她难受,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她不比你着急?你还非得当着她的面说?这也就是我大嫂脾气好,你换个人试试,换了我,肯定要和你闹翻天。”
    赵雁翻了个白眼:“知道你厉害,都没你厉害,行了吧。”
    “还有你非让大嫂走什么啊,刚坐下,都没休息,也没喝口水。”
    “那不是你大哥也快下班了?她赶紧回去做饭啊。”
    “我大哥就没有手?不会做?”姚君歌气得直翻眼皮,“我大嫂不回家,他就饿着?那干脆饿死得了。”
    “你这个孩子!”赵雁要被气死了。
    “我说的哪里不对?为什么大家都是这样?我觉得你还没我婆婆开明,至少没逼着我给家贵做饭。她早晨不做,我早晨吃面包,家贵就饿着。”
    “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既然嫁到人家家里,怎么能自己吃面包,不管家贵啊。”赵雁立刻说。
    “为什么不行。他可以选择和我一起吃面包,也可以选择自己去做。难道我吃面包,还要去给他做早饭?我又不是他雇的老妈子。”
    “行了,你反正一堆歪理邪说。我说不过你,反正我知道,咱们女人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过的。就你和别人不一样。”
    “你别说,我现在突然又想生孩子了。”姚君歌憋了半天,突然对赵雁道。
    赵雁茫然看着她,就觉得这孩子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只听得君歌继续说:“我还要生个女儿,然后好好教育她,从小就教育她,咱们女性是独立的个体,要自我奋斗,自强自立,不能甘心成为谁谁的奴隶,还是不要钱的奴隶!任劳任怨的奴隶!”
    赵雁看着姚君歌,突然很后悔,自己干什么不好,非得把这玩意儿给接回了家,来气自己!
    江禾从家里出来,便骑上了自行车。
    她人还没下班,在单位就接到了赵雁的电话,说有急事,让她赶紧回去一趟。
    江禾还以为怎么了,赶紧请了假,匆忙赶来,却看着赵雁喜气洋洋瞧着自己,说君歌怀孕了,咱们去接她回家吧。
    江禾心里微微一凉。
    继而涌上来的是心酸、委屈,然后是一切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的情绪。
    她和姚君承是同班同学,两人恋爱结婚,自己家里的条件不如姚家,但也是知识分子家庭。赵雁对她没有多少不满意,但也没有多少满意,结婚后帮她安排了现在的单位工作,这么多年来,江禾自认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中,无一错处,自己小心谨慎,战战兢兢,也算平安过了这么多年。
    可是她快乐吗?
    姚君歌总是问她,大嫂你快乐吗?
    江禾每次听到这个问题,就都会觉得姚君歌的这个问题带着傻傻的孩子气。
    也只有她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才会问别人快不快乐吧。
    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谁不是拼了命的努力,哪里有那么多的快乐?
    可是江禾又会想起君歌问的问题。
    在自己心底下萌芽,偶尔会疯狂生长,然后又被江禾死死按压了下去。
    她一点都不快乐。
    回到家的时候,姚君承已经到家了。
    他们的夫妻生活和绝大数的夫妻一般,双方没有任何大的过错,像是在一个办公室的两个同事,各司其职,但又在需要的时候,客套几句,偶尔也会互相帮助。
    但是在这个家里,江禾要做的,比姚君承多的多。
    姚君承没有吃晚饭,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江禾回来了,也没有问她去哪里了,只是抬眼看向江禾,然后对她笑了笑。
    江禾也对姚君承笑了笑,问:“还没吃饭吧。”
    姚君承问:“你呢?”
    江禾没有正面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答案并不重要,便问:“面条行吗?”
    “好。”
    姚君承对吃的从来不挑剔。
    或者说他对所有的一切都不挑剔。
    这其中也包括婚姻,或者婚姻对象。
    江禾去洗干净手,做好一碗素面。
    只添了荷包蛋和青菜,然后叫姚君承吃。
    姚君承吃完一碗面,碗筷便留在桌上,去书房了。
    他甚至忘记刚刚江禾有没有回答他自己吃饭了没有。
    但是江禾只煮了一碗面,姚君承便默认江禾已经吃过了,而且没有询问她回家这么晚,是做什么去了。
    这一晚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姚君承从书房出来时,江禾也已经睡了。
    只是早晨起床,身边的位置空着。
    姚君承穿着睡衣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江禾的身影。
    厨房里没有早餐,餐桌上昨晚放着的碗筷也没有收拾。
    姚君承觉得很奇怪,但是没有多想,早餐不吃也没关系。
    他洗漱后,再进去卧室换衣服。
    这一下才真正傻眼了。
    床边没有放今天要穿的衣服。
    衬衣没有、裤子没有、袜子也没有。
    *
    崔毓秀的老姐妹没有再办硬笔书法辅导班这件事让褚凤霞十分头疼,她接到她妈的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找专门教这个的老师。可市面上教美术、乐器和跳舞的兴趣班最多,教书法的,便是毛笔书法,专门给小学生开硬笔书法的,还真的不好找。
    褚凤霞问了好久,学校的老师都问过了,最后还是张光庆给她解了燃眉之急。
    为了丰富学生的暑假生活,他们教育局牵头市文化宫一起举办了暑假兴趣班。其中就有一个硬笔书法,专门收一二年级的小学生。而且请的老师也是口碑十分好的老教师。
    张光庆告诉褚凤霞,老教师写出的铅笔字就像刻上去的一样。褚凤霞立刻给许童报了名。
    这件事告诉了许童,可许童还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他大姨夫和他说了,这次的兴趣班不但有硬笔书法,还有一个篮球班。
    而且两节课是挨着的,他想上完书法课后再去上篮球课。
    褚凤霞惊讶问许童:“你大姨夫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许童便道:“我早就和大姨夫说了,一旦有篮球班,就第一个告诉我,我要去打篮球。”
    “好。”
    褚凤霞很高兴许童能有喜欢的体育运动,她并没有奢望许童的成绩能多好,每次考试都要考一百分等等,但是她想许童能把字写好,横平竖直,一笔一笔踏踏实实地写,像做人那样。
    “我再给你买个篮球。”褚凤霞说,“这次报了班你需要篮球,以后也可以随时都能去打。不过我有条件。”
    许童立刻说:“我知道,要把字写好。”
    “对,要把字写好。一笔一划的。”褚凤霞说。
    许童觉得这个条件绝对不是问题,他一定好好上书法课,然后把字写好,就能放心去打篮球了。
    回到房间,褚凤霞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继军,沈继军笑道:“原来童童这么喜欢篮球啊。这样,我给他搞个篮球架,在咱们院子里就能打。”
    褚凤霞惊讶看向沈继军:“家里也放篮球架?那么大,把院子都占满了。”
    沈继军想了想便说:“要不然就只放一个球框?钉到墙里就可以。”
    “还是先别弄了。”褚凤霞道:“看看他的字能不能写好吧。要不然只想着打篮球了,字又不好好写了。你说那些题目自己都会做,可是因为字写的乱七八糟批错了,多亏啊。”
    “字要写好,可是篮球框也一样能装。”沈继军说,“不能给他讲条件,学习是个自主的过程,不能让他从小就认为,他的学习是需要别的东西换取的。”
    褚凤霞躺在床上仔细想着沈继军的话,发现他说的挺有道理。
    沈继军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已经开始盘算篮球框撞在哪里了。因为他知道褚凤霞是个听劝的主儿,不是那种封建□□家长。
    “你说把篮球框装在东面墙上行不行?”沈继军开口道,“那一块地方不小。”
    “行吧。”凤霞回道。
    沈继军转头看她一眼,就笑了,长长的手臂伸过来,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稍稍一用力,就抱住了她。
    沈继军就很得意,他的女人果然,不是封建□□家长,是能讲得通道理的。
    许童从兴趣班回到家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篮球框。
    他没想到自己在家里还能打篮球,诧异之际,就看见沈继军从房间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杯子,正在咕嘟嘟地喝水。
    许童连忙问:“沈叔叔,是你给我装的?”
    沈继军便道:“怎么能说是给你装的呢,我也要用的。应该说是给咱俩装的。”
    “你也会打篮球?”
    沈继军听了,一口水差点没喷许童脸上,立刻道:“你太小看我了吧,想当年我也是校篮球队的。”
    “没看出来啊。”许童把书房放在石桌上,然后从里面把自己的篮球掏出来,挑衅问:“那咱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沈继军立刻迎战,“不过你一会儿输了,可别哭啊。”
    “放心吧。”许童说,“这样,如果你输了,晚上你给我煮方便面吃。”
    “那你输了呢?”沈继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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