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爸比张光庆的个子要高出不少,张光庆一个人扶着他往前走实在也是困难,姜冷荷便在后面招呼着,生怕两人一起摔倒了。
    可是还好,张光庆虽然个头不高,但毕竟是练体育的,一股子力气,平衡感也好,竟然有惊无险的把姜爸送回了房间。
    打开门,便是一个只有十三平房的房子。门口放着的是脸盘架,上面有放着龙凤呈祥的脸盘,和几条毛巾。
    再往里便是一个衣柜,和两个摞在一起的大箱子。
    右手边是一个长条桌,上面摆着整齐的书和纸笔,还有一个台灯,绿颜色的,但是已经很旧了。
    靠窗是两张单人床。
    姜冷荷指着其中一张,对张光庆说:“放这里就好。”
    张光庆把姜爸放到床上后,姜冷荷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道:“我来。”
    她蹲下身子,把姜爸的鞋子脱掉,然后把他的双腿挪到床上去。
    在脱掉鞋子的那一瞬间,姜爸的脚趾露了出来。
    他的袜子破了洞,大脚趾直接露出了一大截。
    姜冷荷立刻站起身,掩住了身后张光庆的视线,然后硬着头皮把被子给她爸盖上。
    一些列动作完成后,姜冷荷赶紧转头看张光庆,只见他已经背过身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去的。姜冷荷心里默默地想,更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爸爸袜子上的破洞。
    姜冷荷抬手拉起布帘,张光庆这才发现,两床之间的天花板上安了一个滑道,下面坠着长长的布帘子。平时这布帘就拉到窗户那里,需要的时候一扯,就把两张床隔开了。
    姜冷荷把姜爸隔在帘子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像是隔去了什么东西一般,让她终于有机会又成了自己。
    姜冷荷便对张光庆道:“张老师,坐一会儿吧。”
    张光庆连忙说:“不用了,我该走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可是身后却传来姜冷荷失望的声音。
    “张老师是嫌我家里小吗?”
    张光庆脚步一顿,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那就坐一会儿,喝口水再走也好。”姜冷荷定定看着他。
    张光庆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看见长条桌下的椅子,连忙拉了出来,说:“好,那我就坐一会儿。”
    姜冷荷笑了笑,然后去倒水。
    她拿了一个淡粉色的陶瓷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张光庆的面前。
    张光庆确实渴了,可低头一看杯子,便灭了要喝水的心。
    这个陶瓷杯,一看就是姜老师的。
    他无法和除了褚凤兰之外的其他女人共用一个杯子。
    “谢谢。”张光庆道了谢,却丝毫没有要拿起杯子喝水的意思。
    姜冷荷则是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垂着,对张光庆喃喃道:“我爸原本是针织厂的工人。可是因为酗酒,在我很的小时候导致了针织厂一次小火灾。然后就被开除了。”
    姜冷荷淡淡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张光庆。
    她的目光是恳切的,甚至带着期盼的目光,她奢望张光庆能理解她,能理解她现在的处境,还有她一切的不得已。
    命运对她不公,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我爸是个好人。但是就是爱喝酒。后来没了工作,喝的就更多了。终于有一天,我妈受不了,抛下我们就离开了。”
    张光庆听着这个故事,微微一滞。
    他眼里的姜老师,是个对吃穿用度都十分讲究的人。她活得很细致,又无限精致。她整个人都像笼罩在艺术的光芒下,自从她进了学校,美术课被她上的风生水起。她的办公桌永远都收拾的那么干净整洁,而且在桌子的右上角,每天都会有一朵小花,插在那个宽口瓶中。
    张光庆曾经在看到这些的时候想象过,姜老师或许是哪家娇养的小姐,才会这么精致的生活,像一朵洁白的百合花。
    可是他没有想到,姜老师这样的百合花,竟然是在这种逼仄的筒子楼里长大的,更没想到她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姜冷荷说到这里,突然对张光庆笑了笑:“不过现在都好了。我爸平时也不住在这里,只是偶尔回来,会在床上躺一躺。”
    姜冷荷像是在对张光庆解释,道:“我爸在一个个体公司找了份工作,给人家看仓库。晚上要在仓库睡。”
    张光庆无意间哦了一声,可是足以让姜冷荷欣慰了。
    因为她觉得,这声哦就代表着张光庆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特特意解释给他听的。
    张光庆听完了,知道这个故事要结束了,连忙站起身:“我该走了。”
    姜冷荷挽留:“再坐一会儿吧,喘口气再走。”
    张光庆笑了笑,说:“不用了。我还着急去给我爱人送排骨汤。”
    姜冷荷不在说话了,只是拿眼看着张光庆。
    张光庆移过目光,只是对姜冷荷客气地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
    姜冷荷连忙追上去,站在自家门口,叫:“张老师,那个……”
    张光庆转头看她,真诚道:“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姜冷荷看着张光庆的身影,最后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她终于无力地依靠在门上。
    她最后叫他,是想告诉他,骑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可是张光庆却理会错了,以为她是想提醒他,不要在学校对别人说起姜冷荷的困窘。
    姜冷荷倚在门上,默默地想,原来张光庆是这么看她的。
    她一直都觉得张光庆是那种很踏实的男人,和自己的父亲完全不同。
    他懂得怎么去爱人,去爱自己的爱人。
    姜冷荷这三十年来,似乎没有被爱过。
    所以她喜欢张光庆,或者说喜欢张光庆这样的男人。
    还有便是,他知道张光庆是前校长的儿子。
    她的编制问题还没有解决,自己的父亲是没有人脉的。
    如果张光庆肯帮自己说一句话,那么她的编制是不是很容易就解决了?
    ……
    姜冷荷有着无数的愿想。
    她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条件,是无法找到一个多好的男人。
    任何一个和她相亲的男人,在知道自己的家庭后,都会慢慢和她断了联系。且自己又不是多么的貌美如花,像张光庆的爱人那样。
    姜冷荷认为女人一定要占一样优势,或者会投胎,出生在一个正常且条件不差的家庭里。或者容貌绝美,这样才能让男人忘记你所有的缺点,只醉心于自己的容貌。
    可是她哪样都不占。
    只能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些旁门左道上。
    姜冷荷微微抬起眼睛,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
    春天的天空总是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让人可以直视它的美丽。不刺眼,不招摇,温和地自成一派。
    姜冷荷喜欢这样的人,春风一般的和煦,就是张光庆那样。
    她在门口靠得久了,觉得站的有些累了。
    过往的人,谁都要转头看一眼她,带着奇奇怪怪的目光,可是姜冷荷从来都不在乎。
    她听到父亲躺在床上□□,醉酒让他很痛苦。姜冷荷转过身去,却看见长条桌上的那杯水。
    她用自己的杯子,给张光庆倒了一杯水。
    可他好像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作者有话说:
    大家是不是都不看了啊
    当当当,还有人么。
    第128章
    张光庆走到褚家时, 赶上了晚饭的点。
    他骑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见厨房灯亮着,便知道大家应该都在厨房吃饭, 便提着保温桶往厨房去。
    厨房里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 谁也没听到院子里的声响,见张光庆推门进来了, 褚家贵连忙站起来道:“大姐夫, 你怎么来了?”
    “炖了排骨。”张光庆把保温桶放到餐桌上, 说:“我赶紧拿来了, 怕赶不上吃饭, 没想到时间正好。”
    褚凤兰看他一眼,抱怨道:“正好什么啊,我已经吃完了。”
    张光庆连忙说:“没事, 我先倒出来一点,大家吃。剩下的, 就给你放保温桶里, 你睡前饿了再吃一点。”
    “睡前不许吃了。”崔毓秀连忙说:“要吃现在就吃一块, 剩下的明天早晨我给你热热吃。”
    “那我就喝小半碗吧。”褚凤兰指指碗柜,对张光庆说:“你帮我拿个小碗。”
    褚凤霞已经站了起来,阻止道:“姐夫,你先坐,我去拿。”
    褚凤霞拿了碗回来, 对张光庆说:“姐夫, 你还没吃呢吧,我给你也盛一碗。”
    张光庆看了一眼, 道:“我不想吃排骨了, 你们喝的什么粥?”
    “玉米糊糊。”许童在一旁道。
    “还有吗, 我来碗玉米糊糊吧。”张光庆说,“最近家里不是炖排骨就是大骨头的,喝的我看见就反胃。”
    经常炖,那都是褚凤兰爱吃。张光庆也跟着吃,可是整天这么吃,吃恶心了。
    褚凤霞给他盛了一碗玉米糊糊,张光庆接过来闻了闻,笑道:“还是这个好,多香啊。”
    褚凤霞又去炒了一个菜,番茄鸡蛋,虽然张光庆一直说不用了不用了,可怎么会让他吃盘中剩下的一点菜根,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快手菜,一两分钟就出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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