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竟然让他们逃了回来!
    想到这里,老先生看向了最后方的陈景,问道:“陈景,你确定太子真的是被刺中了胸口吗?那人真的是太子?”
    陈景连忙回答:“千真万确。”
    “那人跟画像上的不说一模一样,但是有七八分相似,而且我们的人也说就是他,跟上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先生沉吟起来,“唔……”
    裕王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便道:“先生,的确是太子。本王在宫里的这几日亲自去东宫看过,他就躺在床上呢。”
    “不但脸色苍白,人也瘦了许多,而且赵太医也说是太子。”
    老先生表情一滞,然后才解释道:“老朽是觉得,太巧了些。”
    “先是大相国寺里的人失手,让太子和湘王在侍卫们的护送下逃了出来,还被抓住了几个人。好在除了陈景外,他们都不知道王爷您,所以问题不大。”
    “接着就是给我们传消息的赵太医突然被陛下以医治不力为名,砍了脑袋。再然后就是今天的这件事了,老朽这心里不大踏实啊。”
    “总觉得太巧了,怕是有什么……”
    但他不提今天还好,一提裕王又怒火中烧。怒极了的裕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都顾不得思索老先生的话。
    “哪有什么巧合,他就是看不起庶子!”
    第152章
    裕王心中大恨。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他依然还记得。
    当父皇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他只是东宫的二殿下,上面的嫡兄文武双全,他是一点争夺的心思都没起的。而且当时先贵妃一系势大,压得东宫上下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夺那个位置。
    但后来,嫡兄死了,父皇登基为帝。
    没有嫡子,且他为长。
    父皇登基的第一个月,当时的太傅,也就是首辅刘大人便率领文武百官第一次上书请立太子,其提议的人选便是已经成为父皇长子的自己。
    那一次,父皇以要为先帝守孝为由,没有答应。
    他当时还在读书,得到这个消息后惶恐不安,觉得自己是处处比不上嫡兄。而且太子这个位置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的,父皇之前不就被逼得焦头烂额?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母妃脸上的笑容、宫人们的恭敬表情,给他们这些上课的朝臣甚至阁老们的和颜悦色,多次示好,以及弟妹们恭敬又带着害怕的目光……
    他慢慢地觉得,做太子也不错。
    但好景不长,皇后居然又生了一个嫡子!
    而且没等这个嫡子长大,在又一次朝臣上书请立太子的时候,父皇就答应了下来,并且让朝臣们讨论,应该要将谁立为太子。
    立长还是立嫡!
    那是他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一次,算上首辅刘大人之外,整整有三位阁老支持自己,可父皇居然把太子之位给了一个路都走不稳的三岁小儿!
    就因为他是嫡子!!!
    不但如此,父皇还借着‘宠妾灭妻’之名,将支持自己的那些朝臣们夺官、贬谪了大半。并且说出了‘庶者,贱也’这样的话,害得母妃抑郁而终。
    从此以后,他的地位是一落千丈,人人避而远之。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他恨到了极点!
    所以裕王眼睛都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先生,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打算留什么退路了,这是本王的机会,也是你们的机会。”
    “父皇今日说,让钦天监择个良辰吉日,再让文武百官们见证,正式将小十一记入皇后名下,让她抚养。”
    “良辰吉日啊……”
    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语气唏嘘,“既然是良辰吉日,那显然就是上上大吉,前所未有的好日子了,择日不如撞日,就那一日吧。”
    “让城外的人都进来,准备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了。”
    老先生沉默半响,缓缓点头。
    的确,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倒不如拼死一搏!
    ……
    在裕王等人下定决心的时候,京城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太子受伤后的那段时间,之所以没有人提新太子的事,那是顾及到现任太子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而且这件事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另立太子的事也就无从谈起,大部分人都在等待。
    但如今既然陛下主动提及,那么有的人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陛下弃已经成年的三位皇子不用,反而选中了一个才五岁的幼儿,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毕竟‘主少国疑’是所有读过史书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一时间所有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惊讶不已,短短的几个时辰,就连翰林院这种清贵地方,都心思浮动。
    许淙也属于疑惑不解的人员之一。
    所以这天一到下衙时间,他就不顾其他人的挽留,从翰林院出来了,然后找到了停在门口的自家马车。
    “青木,走,我们马上去吏部,我有要紧的事要跟我爹商量。”
    青木点头答应,“是,少爷,您坐稳了。”
    许淙三两步上了马车,然后靠在车厢壁上闭目沉思。
    吏部很快就到了。
    但许淙却没有等到人,因为许明成被吏部尚书也就是云阁老留住了,直到吏部的人走得所剩无几,他才神色凝重地出来。
    许淙掀开帘子朝他招手,“爹!”
    许明成抬头看到许淙,神色一缓,“等急了吧。”
    许淙的确是等急了,所以等车门一关,马车开始行驶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道:“爹,你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个十一皇子,难道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实际上太子和湘王真的出事了?”
    许明成同样小声地回答:“应该不会。”
    “刚才云阁老跟我说了一些早上在宫里的事,他说没有看到十一皇子,是陛下说他聪慧过人,并且极为孝顺,所以欲立他为新太子。”
    许明成摇头低语,“但这一切都太过仓促了些。”
    “这个消息不但几位阁老和尚书都非常震惊,就连三位王爷也不例外。而且当时陛下的这番话说完,三位王爷的脸色就变了。裕王殿下更是愤怒之下说了一些不敬的话,结果被陛下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孝不悌。”
    许淙想了想,问道:“那这又是一次引蛇出洞吗?”
    不然没办法解释啊。
    或许上一次的引蛇出洞,也就是太子和湘王遇刺没有看到想要的效果,所以陛下就又来了一次。毕竟不管是谁想要害太子,目的都是皇位。
    那他这次就把皇位拿出来当诱饵。
    在这一瞬间,许淙仿佛看见了一个目光犀利的老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道:‘你不是想要皇位吗,那我就把它给一个孩子。’
    ‘哪怕他还没开始上学,哪怕他身后一个支持的人也没有,哪怕他同样是一个庶子,哪怕他比你小二三十岁。’
    ‘你想要的皇位,我给一个五岁的孩子也不给你,你待如何?’
    想到这里,许淙觉得心中发寒。他站了起来,弯腰走到许明成身边坐下,然后低喃了一句,“爹,陛下到底想要些什么?”
    许明成沉默了许久,然后道:“这事回去再说,为父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你外祖父今晚会过来,我们到时候再商议一番。”
    他敲了敲车厢,让青木快一些。
    而家里,早已有人在等待。
    老了许多,眉间有深刻纹路,并且头发还有些灰白的金侍郎背着双手,在书房来回转悠,而大舅舅金康时则有些紧张地站在一边。
    见到他们两人进来,金康时松了一口气。
    “爹,明成和淙哥儿回来了!”
    许淙辈分最小,当即先行了一礼,“见过外公、大舅舅。”
    金侍郎摆手,“不用多礼。”
    “明成啊,你可算回来了。”金侍郎看着许明成,有些紧张地问道:“今天这事,云阁老有说些什么吗?”
    这是他来许家的目的。
    太子和湘王可能没事的消息,他是知情人之一。因为早在出事的当天,许明成便把事情跟他和盘托出了,所以之前他还稳得住。
    但今天这事太突然了,他得问个清楚。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去云家而是来了许家,当然是因为云家自从刺杀的事情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去了也毫无意义。相反许明成乃吏部侍郎,能够在衙门里见到云阁老。
    许明成没让他失望。。
    落座之后,他便把从云阁老那边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岳父,事情就是这样了。”
    “云阁老说他们由此至终都未曾见到十一皇子,而且十一皇子的生母不显,这几年来也没有什么名声传出,所以陛下说完之后不但几位阁老、尚书们非常震惊,就连三位王爷也不敢相信。裕王殿下愤怒之下更是说了一些不敬的话,被陛下训斥不孝不悌。”
    金侍郎缓缓点头,“我记得十一皇子的生母,乃是一个民女,听说很是貌美。这样的身份,也不怪诸位大人诧异。”
    “对了,云阁老怎么说?”
    许明成道:“云阁老说‘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金侍郎咀嚼着这个词,然后产生了和许淙同样的疑惑,“陛下到底想要些什么呢,十一皇子这事,不合理啊。”
    许明成没有回答,而是道:“岳父,我有几件事不明。”
    金侍郎回过神来,道:“何事?”
    许明成显然已经思考许久,表情严肃地问道:“我想知道,当年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是如何处置先贵妃一系的。”
    “先贵妃?”
    这件事实在是过去太久了,金侍郎想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回答:“当年我尚未入京,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年陛下登基之后,就将先贵妃母子送去守皇陵了,然后没过多久便有他们两人的死讯传来。”
    “至于朝堂上支持他们的人,那段时间也被贬谪,罢官,甚至丢了性命。也就是那次京中出现了许多空缺,所以我才有机会入京的。”
    “这都有二十多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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