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就是今天早起之后,父子俩还没有见面,这应该也是他姐领着孩子过来接的原因。
    果然一瞅见他,程小墩就挣脱了他姑的挟制,“爸爸,窝来接你去吃饭哒。”
    程涛蹲下,接住扑过来的崽子,看他欢喜的小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多久没见过了。“今天有没有听姑姑的话?”
    “有!”崽子超大声。
    程涛晃了晃被震到的耳朵,又歉意对周围人笑笑。
    大家都不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领导故意为之,反正是参与这个策划案的全部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不拘小节、跳脱是他们最大的特点。
    “程涛,这是你儿子啊!”
    “嗯,叫程子悦。”程涛晃了晃崽子的手,让他跟叔叔们问好。
    这个业务,程小墩已经非常熟练了。
    一时间,大家都过来逗孩子,别管刚在会议室里对程涛态度好孬,现在都是撸崽人。
    程涛把程小墩放在地上,让他一个人蛮对叔叔阿姨的热情。
    “程涛。”
    程涛回头就看到了齐和昌,对方示意他们到一边儿说话。挤出人群的时候,关于齐和昌为什么叫他,程涛心里其实有谱。
    不过,齐和昌并没有直接说那些,而是先提到了杨三叔。
    “你刚才在会议上提到杨三叔,你真觉得他更合适?”
    “齐主任,我当时只是举个例子,没有其他的……”程涛赶紧解释,主要他在省纺织厂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杨三叔,而对方的手以及第一次见面时候对方说起那个事故的表情,确实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那你是真觉得他更合适,对吧?”齐和昌打断程涛,虽然落脚点是问句,但语气却非常肯定。
    “嗯,是。”程涛到底还是承认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比起他们提出的这些人选,杨三叔要合适很多。
    回答完问题,程涛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啥。果然不是谁都能顶得住齐和昌问话的,只要他问你不自觉就会说实话。
    怎么说呢?虽然和齐和昌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只要和他相处过,都会感受到他从内散发出来的自信、正气以及游刃有余,也难怪后世他能站上高位。
    是的,对于程涛来说,齐和昌并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当然只是程涛知道他,而对方根本不知道程涛是谁的这种认知关系。对方经常出现在政类新闻上,但凡对时政有点关注的,都不会不知道齐和昌。
    不过,因为双方距离实在太远,程涛无法评价齐和昌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他上任之后,颁布的那些政策确实与民有利,民间风评也一直很好,那他就算是一个好官吧。
    程涛还记得,程式商超最大的一次危机就是源于齐和昌主持颁布的一项政策。后来,程式商超绝地反弹,齐和昌的政治前途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这就是程涛知道的劝不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什么官场商战离他来说都太遥远了,连混入其中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知道孟晓琴成了齐和昌的未婚妻的时候,程涛觉得可笑的同时又觉得反胃。
    她倒是聪明,还知道给自己找一张保命符。
    如果不出意外,齐和昌不可能因为妻子不能生育,就做离谱的事情。他之前的经历和以后要走的路,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的处事方法。
    另外,任何污点都可能成为结束他政治生涯的导火索。对一个有理想,有抱负且极其自律的男人来说,孟晓琴此举可以说是抓住了齐和昌的命门。
    程涛本来就不可能原谅孟晓琴,前世加今生,一共两条人命,又牵扯到周围很多人的命运转折,奶奶半辈子的悲惨生活就始于此,他不可能让孟晓琴好过的。
    在老家,他要顾及着孩子,就算是心里的火气已经顶到了嗓子,他也得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孟晓琴离开。万福公社太小了,小到一有风吹草动,十里八村都知道,他不舍得程小墩受到伤害。
    关于孟晓琴指认程传伟,那不是为了程涛,也不是为了程小墩,只是为了她自己,她要给自己脱罪。
    程涛从来不觉得在这方面自己要感谢孟晓琴。
    至于其他方面,就算她是真的关心程小墩,那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她不是。可能连孟晓琴自己都不知道她对程小墩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这大可能是因为她前世的时候并没有照顾好孩子。
    有了前世记忆的孟晓琴,不管是见到程小墩还是在知道孩子进医院之后,做出反应都不是正常母亲的反应。她的担心更多的是出自感激而不是爱。程涛是不知道崽子做了什么,孟晓琴才对他这个态度,他也不想深究,他莫名觉得那个故事他绝对不想听到。
    “送到厂委那封匿名举报信是你的手笔吧?”程涛正想着,就听到齐和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程涛的第一反应是装傻。
    “实话说,厂委一共接到两封匿名举报信,内容和侧重点完全不同。你不好奇另一封是怎么写的?”齐和昌突然说道。
    程涛皱眉,还有另一封举报信?听着内容好像还和他有关?
    “写的什么?”程涛直接问道。
    齐和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我承认昨天下午那封举报信是我写的。”程涛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认的,“我写的全部是实情,没有一个字瞎编。要是你想替未婚妻出气,我可不会忍气吞声。”
    齐和昌看程涛理所当然的模样,笑了两声,不管是以前在家还是进入部队,好像很少有人在他跟前这么说话。
    “放心吧,我不找你算账。”齐和昌怕人不放心,还换了个措辞,“或许,我还应该谢谢你也不一定。”
    那可不嘛,你可不得好好谢谢我,程涛在心里吐槽,要是真摊上孟晓琴这么个媳妇儿,你的前途可能就全完了。
    不过,嘴上还是谦虚,“不用不用。”
    齐和昌跟着点头,“也对,你这顶多算是与己方便,与人方便。”
    呃,好吧。
    “另一封举报信……”程涛拉回正题。
    齐和昌看他一眼,然后说:“跟我来!”
    第95章 好聚好散
    齐和昌都这么说了, 程涛当然不会拒绝,正好他也想确定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
    转头跟他姐说了一声。
    程红秋以为他是要同事说工作上的事情,就没有过问, 直接让他忙去。
    齐和昌领着程涛到了旁边他的办公室,严格说起来,其中一封举报信和他关系还不小。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厂委现在可能都已经成立班子调查了。但因为是他, 从小就住在家属院, 知根知底,且他在入伍当时经过严厉的政审,包括厂内领导几乎都被邀请谈过话,大家对他当然是再放心不过。
    因此, 两封举报信现在都在他手里。
    这也是齐和昌最困惑的地方。这两封匿名举报信,主要针对的人都是孟晓琴, 但是比起程涛送来的那封,另一封的内容可丰富多了。
    这个不用齐和昌提起, 程涛再看完另一封举报信之后,就完全明白了。
    怪不得齐和昌能认定另外一封举报信是他写的?这上面都挂上他的大名了, 词句中带着深切的同情,但是贬低起他的无能,又是不遗余力。
    程涛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这是谁写的,除了程锦驹, 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举报信里把他们一家包括程传伟都一笔带过, 着重突出孟晓琴的所作所为, 时不时的贬低下孟晓琴前夫的无能, 甚至还隐晦表达了孟晓琴现在的未婚夫可能知晓这一切。
    好家伙, 把真正的罪魁祸首摘的干干净净, 把所有错误推到孟晓琴身上,并且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就问除了程锦驹,谁会这么办事?
    程涛虽然之前就想过程锦驹肯定会做点啥事,以那个人的个性,怎么可能让孟晓琴在省城好过?他到底也在省城读了三年书,认识几个朋友很正常,想要打听孟晓琴的事情也不难,只要在她生活的街道打听打听,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程涛不知道他要用某种方式来搅和孟晓琴的好事,无外乎就是把她之前做的事情公之于众。所以必须得告诉大家真实的版本,孟晓琴做错的事情,后果就由她自己来承担就可以了,没必要牵连别人。
    这是程涛的初衷,现在看来他之前的考虑不无道理。
    “看你的表情,是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了?”齐和昌语气肯定。
    说起这两封举报信,但凡只出现其中一封,他都会有很多疑问,纯对于内容。但是两封差不多一起出现,他就有些释然,这明显打擂台的感觉,只要他掌握一边,另一边就迎刃而解了。
    “奥,大概吧!”
    程锦驹,或者说是现在的程锦驹并没有经历过他后世的辉煌,但他却知道齐和昌这个人,并自然而然把他放在了对立面,却又不敢明面上提,只能畏首畏尾,这就说明在程锦驹的前世,齐和昌也是一个难缠的人。
    果然啊,世界可以变,有些人却注定是仇敌。
    “这封举报信写的非常不专业,带有强烈的私人情绪。厂里如果想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可以按照另外一封和万福公社那边打探情况。”程涛语气真诚。
    “那是谁?”齐和昌直接问道,另外一封信明显针对他,他好奇对方的身份。
    “程锦驹。”程涛回答。
    “程锦驹?”齐和昌皱起眉头,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他曾经是工农兵大学的学生,差点和一个叫楚婷的女同志订婚,”程涛稍作提醒,一直都说楚婷的家是背景很不简单,程锦驹就算重来一世也得对她言听计从,没准齐和昌也知道。
    齐和昌确实知道,他老领导的闺女,他能不知道?前段时间楚婷吵着闹着要下乡去追男人,人走后,老领导把他们一帮兄弟请到了一块,专门商量怎么才能让他闺女不受委屈。
    他们都有工作,不能擅离工作岗位,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幸亏有一哥们记忆力不错,想起他有一个战友最近要调到万福公社,等他说出战友的名字和所属部队,老领导这才高高兴兴的去找他的战友套近乎去了,主要目的就是让战友的得意手下照顾他闺女。
    因为有了解决办法,他们这些人最后才能散场,要不然还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去呢。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没订成婚,大小姐不服气,成为知青追到我们村儿去了。”程涛看他若有所思,又补充了一句。
    “奥!”齐和昌面无表情。
    程涛以为他不知道这事,也是,看齐和昌也不是关心这些的人。
    后续两人没再聊什么,就分开了。
    程涛去找他姐和崽子,那群人还没闹够呢,程子悦小朋友被他们抱在怀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齐和昌则直接回家。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比大哥小了二十岁,比大侄女还小了俩月。爸妈在省纺织厂工作了一辈子,是资历最老的那批工人,熬到现在都到了退休年龄。
    哥哥姐姐们都有工作,侄子侄女倒是有不少还蹉跎着,但是这工作传给谁另外几家肯定都有意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妈张文芳同志把家里老小叫了回来,明确表示结婚之前你必须搁家待着。
    当时正赶上省纺织厂分房,偏重年轻工人。齐和昌就拒绝了部队的安排,接替他父亲的工作进入了省纺织厂。
    至于张文芳同志的工作,早在她退休的时候就给了闺女。
    用二老的话说一辈管一辈,他们管自己的儿子闺女,儿子的儿子闺女就让他们自己管去,自己没本事管不好,就谁也别埋怨。
    这话,他们当儿子闺女的也只能听着,没谁能埋怨什么。
    齐和昌直接回到爸妈家,离老远都听见家里这边还挺热闹。以前家里经常这么热闹,不过自从老两口的工作都转出去之后,就冷清下来了。最近只有孟晓琴过来,家里才会有这样的氛围。
    瞥了眼公共厨房,齐和昌直接进门,屋里他爸在跟自己下象棋。
    “回来了,”齐父瞥了眼小儿子。
    “嗯。”
    “过来陪我下两局。”
    “奥。”说完,齐和昌坐在了他爸对面。
    齐母端着一盘菜进门,才知道儿子回来了。“嘭”一声把盘子放在饭桌上,“有些人可不得了啦,忙起来比天王老子都忙。要不是我让人捎口信儿,连家都不愿意回,那工作是能给你当媳妇儿,还是给你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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