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和昌颔首,他那边还要招待其他工厂的客人,说了几回话就转头走了。
    程涛的视线跟着他,看见了孟晓琴。
    “长得漂亮吧,那是昌哥未婚妻,”离开齐和昌的视线,曹进路对他的称呼就不再是齐主任。
    “未婚妻?”程涛重复了一遍。
    “昂,”曹进路哥俩好的揽着程涛的肩膀,跟他八卦,“昌哥他妈可喜欢她了,待她比待自己儿子还好呢,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就想抱孙子。昌哥也没有喜欢的人,就只能和她凑合了。”
    曹进路是不赞同齐和昌这个做法的。别看他是他们这帮人中年龄最小的,但要论和姑娘交往的经验,他可丰富多了。他和蔡晓玲前段时间领证,没有办酒席,是因为之前他们去临省看望晓玲的姥姥姥爷耽搁了时间,回来后又要忙着工作,但等交流会落幕,他们立刻就会办酒席。
    现在已经确定,他会是他们哥们里面最早结婚的。
    当然,就算是这样,他也比不上程涛。之前,他们确定称呼的时候专门对了年龄,他就比程涛小俩月,但是人家娃子都三岁了。
    呃,话题跑偏了,曹进路想表达的是,这婚还是得跟看的顺眼的人结。一辈子好几十年呢,你想过的舒心,另一半至关重要,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跟爹妈妥协,只有结婚,你更多的要为自己着想。
    像齐和昌做得就不对,但是他人微言轻,从小就只有他听哥哥们话的时候,哥哥们从来没兴趣听他说。
    “那可赶巧了!”程涛笑着说。
    “啊?”曹进路不明所以。
    程涛正准备说什么,就听旁边传了一个柔弱的女声,“程同志,我有事情想问你,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孟晓琴是非常着急的,程涛领着孩子来省城,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还住到省城医院来了?突然她想起来,程小墩刚出生那会,曾经来过一趟省城医院,那时候大夫给出的医嘱是怎么说来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多出后世孟晓琴的记忆之前,她对程小墩的事情从来就没有重视过,当然想不起来当时大夫给出的诊断结果。她倒还记得当时诊断结果出来后,程涛和他姐程红秋满面愁容,回到家很长一段时间,程涛都是那副状态。
    后来,还是因为程涛经常说要攒钱,攒钱带孩子去省城看病。她每次听见这话都要气恼好一阵子,但也算是勉强把这件事记住了,所以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程涛配合着跟她走到了一边,“孟同志,有事儿?”
    “小墩现在怎么样了?”孟晓琴问道,察觉到程涛眉眼间的疏远冷淡,她慌忙又加了几句,“程涛,咱俩有再多恩怨,我都是孩子他妈,我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孩子的情况你总得告诉我吧。”
    “孟晓琴,你能不能不恶心我?你拍着你自己的胸脯问问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是爱小墩吗?都不是,你这都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但凡她还有一点为人母亲的自觉,在知道他们来到省城之后,应该去省城医院打听情况,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一个明显排斥和自己交流的男人讨价还价。
    美其名曰打听情况,究其本质就是让自己免于愧疚。
    “我,我没有!”
    “不过,既然想把自己知青生活的所有痕迹都抹杀掉。你实在不该来找我的,叫人家看见像什么样子,万一传出什么闲话,你可能就嫁不了齐和昌了。”刚才曹进路没说完全,但是程涛估摸着齐和昌他妈应该是一个厉害妇女,要不然齐和昌现在这个年纪能叫她管?
    “你,你都知道了。”孟晓琴惊讶,转念她下意识推卸责任,“我是个女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留在家里一辈子。”
    “那你运气可真不错,碰上了齐和昌。”没比他大几岁,现在已经是省纺织厂工会主任,前途不可限量。
    孟晓琴听程涛话里带刺,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而且看他的样子,还不想和自己说程小墩的情况,最后只能是气恼着落荒而逃。
    “涛子哥,你们之前认识?”曹进路试探道,他看这俩人的关系有些不大寻常,别是要和昌哥抢未婚妻的吧?那到时候他多尴尬,帮谁都不对。
    “算是认识,”对方是他孩子妈这点,程涛没准备宣扬出去。
    “哦!”听说程涛言语之间的冷淡,曹进路这才放下了半颗心。
    两人在大门口分开。程涛往省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他来的时候看见了。
    下午刚上班,省纺织厂厂委干事在大门口被人塞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上面详细的记载着孟晓琴当知青那会嫁人,然后和人私奔,后被那人踢到流产,最后得以无罪释回到省城的全过程。
    看到这封举报信的时候,厂委第一时间喊来了齐和昌,对方看完信之后非常冷静,“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
    “和昌,她有这么多前科,纺织厂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如果事情捅出去,对工厂名声不好。”领导如是说道。
    “嗯,按流程办就成。”
    紧接着,就有人通知孟晓琴,让她收拾东西赶紧离开。
    “我虽然是临时工,你也不能说赶我走就赶我走,总得给个理由吧。”孟晓琴不服气。
    “还装清高呢,自己以前干过啥事自己不知道?厂委接到举报信了,现在大家看在齐主任的面上,不准备当众揭穿你,而是放你走,算是仁至义尽了。”
    孟晓琴听到有人举报她,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
    省纺织厂的工人牌被收回,孟晓琴几乎是被人赶出大门的。从现在开始,再想踏进省纺织厂,除非他能证明匿名信上所说的事情全是假的。
    想也知道不可能。
    孟晓琴也是省城人,不过她家距离省纺织厂挺远,所以有些事情如果不刻意打听,还真没人知道。除了她下乡当过知青,其他就连她家近邻,也不知道她在万福公社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因为某些原因她回城来了。
    好些人都羡慕她,下乡几年还能回来,可是不得了!街坊邻居中这么多下乡的,就她自己回来了。
    正因为如此,突然蹦出匿名举报信,孟晓琴几乎可以肯定是程涛做的。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孟晓琴非常气恼,如果她只是孟晓琴,没有之后几十年的意识,她可能就把这件事情咽下去了,毕竟这都是她的错。但是后世当了几十年的阔太太,除了面对程家人的时候毫无反抗力之外,对程家以外的任何人,她都是上位者的姿态,怎么可能甘心被算计?
    程涛竟然在她背后捅刀,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对她会造成什么伤害?
    她要订婚了,最近正在思考忘记以往种种,简简单单活下去。只要齐和昌不嫌弃她,她就会努力扮演好自己妻子的身份,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程涛打乱了?
    想到这里,孟晓琴的表情有些扭曲!
    谁都不知道她为了与齐和昌扯上关系,费了多大劲儿,眼看就要成事了,被程涛这么一搅和全都黄了,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这样想着,孟晓琴朝省城医院走去,她倒要问问程涛到底想干什么。
    程涛晃悠着从外头回来,就看他姐躺在病床上,坐在病床旁边拿眼瞪他,“你又瞎折腾什么去了?”
    “折腾人去了,给你出气呢。”程涛笑眯眯的,心情不错的样子。
    “说的多好听,来省城之后除了你就没人惹我生气,有那功夫,你折腾折腾自己?”
    “好嘞,我姐说什么我都听,就罚我今天不午睡,怎么样?”程涛拿出一张纸,在程红秋跟前晃了晃,“姐,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咱们现在就走?”
    他绝对相信省纺织厂的办事速度,孟晓琴现在恐怕已经被赶出大门来了吧?
    那现在就是他们去省纺织厂的最佳时机,两边不会碰上,他也不用担心崽儿在纺织厂内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说起这个,程红秋就有精神了,转身就去收拾行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临床病人越来越不对劲儿。眼神里多了几分癫狂,有时候不经意对上眼,还怪吓人的。
    她一个大人都觉得心里毛毛的,更何况程小墩,早搬走早好。
    “你和赵大夫打过招呼了吧?”程红秋随口问道。
    “唔,他说回头取报告的时候,带孩子一起过来就成。”
    “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程小墩晚上睡得不好,因此白天的午觉时间就越拉越长。你要按照在家那会儿的时间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崽子的起床气可重了。
    你要是硬拉,他还会生气。
    这次程涛没有喊醒他,直接让他姑搁怀里抱着,而他则拎着所有行李。仨人走住院部这边的路,直接走出了省城医院。
    从省城医院到省纺织厂隔三条街,差不多有两里地,姐弟俩不着急赶路,走走停停的,很快就到了。到这时候,他家崽儿才终于醒了,眼神迷茫的看着周围。
    来到省城之后,他们净在医院里待着了,好不容易出来,崽儿还有点兴奋。
    杨三叔看程涛回去再过来就变成了拖家带口,本来还想拿拿架子和程涛就王老五那篇文章好好聊聊,一开口却变成了,“你家娃子?”
    “昂,叫程子悦。”程涛笑着回话,说完,他拍拍崽儿的脑袋,“跟杨爷爷问好。”
    “杨爷爷,好,”程小墩在他姑怀里,对着杨三叔探了探腰。
    “好好好,爷爷这有糖,给你拿去吃!” 说完,杨三叔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糖塞到程小墩手里。
    程涛瞥一眼,奶糖、花生糖、水果糖,对工人来说不是买不起的东西,但随手就抓一把给刚认识的孩子,也只有顶大方的人才做得出来。
    程小墩嘴巴窝圆,哇,这个爷爷给了他好多糖,他每个都想吃。不过,他低头看手里的糖块,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留下一块大白兔,剩下的全还给了杨三叔。
    “爸爸说一天只能吃一块糖,谢谢爷爷。”程小墩含泪拒绝。
    “呦,你这个儿子还挺听话!”
    “那是看我和他姑还在,刚才但凡只有他自己,这些糖他都得塞口袋里。”
    杨三叔哈哈大笑。
    “对了,找谁?”
    “跟上午一样。”
    杨三叔去里面喊喇叭去了。
    很快,曹进路就过来接人,“涛子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我已经问过后勤了,能给你们安排两间房。”
    “那就好,麻烦你了。”程涛道谢。
    “这才哪跟哪儿,回头我们需要麻烦你的地方才多呢。”曹进路不在意的挥挥手。
    要想能在工会这样的纯坐办公室的工作单位站稳脚跟,可不只是家里有人就行,本身也需要具备一定的能力,这个能力指的是交际能力。曹进路显然做的很好。
    姐弟俩住对门,厕所则在走廊的尽头。总体而言,省纺织厂招待所的条件还算可以。
    曹进路帮着把他们安置好,之后就着急忙慌的离开了。离开前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程涛,“涛子哥,孟同志被厂委劝退,这事儿你知道吗?”
    程涛摇头,“我中午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啊?”
    曹进路看程涛非常自然,就信了。
    该怎么说呢?
    年轻毕竟还是年轻,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就算心思灵巧,也容易被狡猾的敌人糊弄过去。
    曹进路离开以后,程红秋低声问程涛,“他说的那个孟晓琴是……”
    “嗯,不过姐,你不用担心,刚曹进路不是都说了,她被劝退了。省纺织厂这么大一个工厂,劝退的工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次被起用的,今后她连省纺织厂的大门都进不来。”
    “那这两天,我领着小墩就在厂里走动,能不外出就不外出。”程红秋皱眉,不出去不是怕孟晓琴把孩子夺走什么的,她也夺不走。就怕她搁程小墩跟前哭闹,影响孩子的心情。
    “嗯,也行。”程涛点头,省纺织厂占地面积广阔,虽然功能划分比较单一,但只要地方够大,娃就有玩耍的空间。
    把房间简单打扫了一下,程涛就领着崽子去澡堂洗澡了。厂内洗澡堂,拿票拿钱都能进,程涛他们只能交钱。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裳,顺便把换洗下来的衣物全都洗出来。
    程红秋是在他们爷俩回来之后去的。
    快下班的时候,曹进路给程涛他们送来了省纺织厂的临时工作证,有效期限是半个月。期限内他们可以自由出入省纺织厂,以及进出食堂。
    “涛子哥,明天早上我过来喊你,咱们一块去工会。”
    “我需要准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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