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应该的,你二姐夫高大强壮,到时候上屋顶铺瓦这事就让他去,你在下边和和泥就行了,知道了吗?要不是我们现在不在家,这点活你大姐夫一个人都能干。”说完还不忘坑自己男人一把。
    程涛哭笑不得,“嗯,我知道。我最近和大哥大嫂相处的也不错,到时候他们也能搭把手。大姐,你不用担心我。”
    “程大江?”程红春语气一变,接着又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要是你们能好好相处,那当然比啥都靠得住,他毕竟是咱爹的亲生儿子。”
    程红春这番话倒是让程涛有些惊讶,听起来还挺乐见其成的。他一直以为她会和程红秋一样,同意哥俩相处只是为弟弟的以后着想,骨子里还是排斥的。
    “大姐?”程涛垂眸。
    程红春笑了:“是不是惊讶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嗯。”
    “小弟,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小墩眼瞅着都三岁了,你现在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就该你自己做决定。要是连这都要受我们影响,以后可咋整啊?毕竟,那时候多的是事情让你决断呢,有个帮衬总比没有好。”
    程涛一愣,原来不是接受,还是从他这边考量啊。
    “ 再说,那个大嫂可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你不自作聪明肯定就没事儿。”程红春乐呵呵给支招,“不过小弟,你们相处咋样,我和红秋离得远看不见,得靠你自己去判断值不值得。”
    真正到外面走一走,你才能体会到程仓里到底有多小?邻里之间的恩怨在大是大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有时候想想,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能够认识成为朋友的几率太小了,而他们姐弟仨和程大江之间的缘分在出生那刻就注定了,谁都改变不了。
    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极其看不上程大江,认为那人占他爹的便宜。但是有时候换个立场想想,他们姐弟站在程大江的立场上,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都是做小辈的,他们没有办法去指责长辈之间的恩怨,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早已经随着三个长辈的离世而统统消失不见。还留在世上的他们,总不可能永远带着心结去敌视对方。
    其实,这些道理程红春也是最近才想清楚,她在和继子相处过程中总结出来不少经验,她娘家只有程涛这个弟弟还在,她当然希望他得到的都是最好的,还有什么比能有亲兄弟在旁边相互帮衬更好的呢。
    “嗯,谢谢大姐你对我的信任。对了,我还没说今天我为啥给你打电话呢。”程涛把话筒放在程小墩耳边,“乖,叫大姑。”
    “大姑,”程小墩听话。
    “呀,是小墩啊。”程红春很兴奋,“我是大姑姑呀,我给你寄回去的衣裳鞋袜有好好穿?鱼干好不好吃?”
    “窝有,鱼干好吃!”程小墩下意识答应。
    “那就好,那就好。”
    一直到电话换到程涛手中,那边还激动的不行。“前两天你二姐寄来几张照片,我瞅着你把小墩养的真不错,不过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我看你都瘦了。”
    程涛一愣,没想到大姐竟然比他更早看到照片的真面目。
    姐弟俩又说了一阵儿,才挂了电话。电话费比上次好多了不少。
    转过身,程大江和李盼弟就在路对过等着。
    程涛抱着程小墩走过去,把小崽儿放进李盼弟怀里。
    目送驴车离开,程涛才回纺织厂继续工作。
    接下来几天平风浪静,对于机修组办公室来说,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余晋和秦寻一直没有回来。
    程涛已经替余晋去工会续了三次假,还是没看到人影。
    出事当然是不可能出事的,但凡他俩有点事儿,秦厂长就不可能这么淡定,每天还和往常一样,背着双手在纺织厂内视察呢。田翠花也在车间工作,算感情再不好,到底是亲儿子,再说要是出了事儿,谁管他们母子关系咋样,肯定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俩人就是去了苏城市,又不是跑去多远的地,传回来个消息再容易不过啦。
    索性,程涛和杨戈已经适应了现在忙碌的工作,还能勉强应付。
    “唉,晋儿要是再不回来,可就赶不上我结婚了。我还想着他给我当忙客呢。”杨戈感叹道。
    所谓忙客,就是村里办婚丧大事情的时候,负责端盘子端碗的人,一般都会找年轻人担当。
    “你倒是给他找了个好活,就不怕到时候他把你的风头全都抢走。”余晋那张脸可是祸水,就算不待见他,也阻挡不了大家欣赏他的脸。
    “嘿嘿,这个你能不懂?结婚那天,我是巴不得谁都注意不到我呢。”杨戈嘿嘿一笑。
    程涛看着恨不得花枝招展的杨戈,和这隐晦的不能再隐晦的小车,只觉得无语。“你岳父那边都搞定了?嫂子的事情都解决了?”
    “有我姐夫和姐姐亲自出马,有什么事情搞不定?”杨戈挥挥手,这事在他姐和姐夫手里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当然,他高兴当然不只有这个原因,还有就是他去见过李湘湘了。得到的结果虽然没有达到他的最高预期,但和他预料到的最坏的情况却完全相反,他能感受得到李湘湘并不排斥他。
    不过,“后件事情,你提醒我算是提醒着了。放心吧,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这句话程涛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很快就会有结果?
    不过他没继续往下问。
    这人就是不禁提,就在俩人说过话后的当天下午,余晋和秦浔就回来了。两个人的状态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肉眼可见的两人身上都充斥着一股兴奋劲儿。
    秦浔这样的状态倒是可以理解,他很可能顺利考进机械厂了。但是余晋也这样就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本身是一个内敛的人,那他现在只是在为好友高兴?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俩都喜的跟二傻子一样。”杨戈直接问,那表情都笑出一朵花来了,比他这个准新郎看着还喜庆呢。
    “我考进苏城市机械厂了,光荣的成为了机修组一名正式员工。”秦浔拍拍胸脯。
    “看出来了。”程涛十分耿直。
    “那涛子哥,你肯定看不出晋儿是咋回事。”秦浔肯定的说道,他的情绪看上去比刚刚说起自己的事情还更兴奋。
    程涛一脚踢了过去,笑骂:“别绕弯子,赶紧说。”
    “晋儿被市百货大楼录取了,单单工资就有这个数。”秦浔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十?”杨戈惊呼,这差不多是他们工资的三倍。
    “昂。”秦浔抬高下巴。
    “所以,怎么突然被百货大楼录取了?”程涛看余晋,问出关键问题。
    余晋正要回答,就听见秦浔咋呼:“是百货大楼的管理领导看晋儿的形象好,适合当销售员,主动提起来的。”
    所以说一切还是看脸啊!
    “那编制怎么说?”程涛又问。在某些方面,现在有编制的工作相当于社会地位,没有编制就相当于没有保障。市里的花销势必比他们公社高很多,放弃这边去那边还没有保障,作为朋友他是有些担心的。
    余晋释然笑笑,“涛子哥,你不用担心。那边领导已经和咱们厂长取得了联系,双方都已经同意,我的编制尽快就会调过去,工龄也可以继续累积。”
    “那就好。
    看到余晋的笑容,程涛愣了一下。他总觉得眼前的余晋和以往有些不同。当然,他们认识时间不算长,余晋可能有很多他没有见过的面,但不得不说现在的余晋相处起来更让人舒服。
    浑身洋溢着轻松和单纯的快乐,程涛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百货大楼那份工作还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不过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余晋都算是如愿以偿,对他内心来说应该都是件好事。
    “对了,涛子哥,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秦浔突然说道。
    “咋了?”
    “你们村是不是有一个叫卢蓁蓁的知青?”
    “嗯,有。”程涛不明所以。
    “我们在市机械厂的时候,遇上了临省省机械厂的副厂长,也就是卢蓁蓁知青的父亲,他托我们捎点东西给她。”
    说起这事来也是赶巧了,当时机械厂考试结果已经公布。余晋跟着秦浔进厂接受领导训话,大家正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正好领导领着一群人参观礼堂。知道他是万福公社的,其中一个领导就对贵客寒暄,“老卢,你以前不就是万福公社走出来的?还有你家闺女现在是不是就在万福公社当知青?”
    “你记性不错,她确实在万福公社,正好是我长大的村子,叫程仓里。”
    “那不就是涛子哥所在的村儿吗?”秦浔转头问余晋,他声音不算大,但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余晋点了点头。
    本来这事都过去了,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谁知道今天早上,他们准备回来的时候,卢副厂长的秘书找上了门,身边还有市机械厂领导陪同,说是卢副厂长临时有工作要去省城,没办法来看闺女了,只能托他们把包裹带回去。
    这当然不能拒绝,索性万福公社的程仓里有且仅有这一家,他们肯定不会搞错地方。
    就是可能得麻烦程涛了。
    “你们拿过来,下班后我给她捎回去。”程涛答应的很爽快。
    “好嘞,到时候我和晋儿先给你绑到车后座上。”
    下班后,程涛走到车棚,就看到自己车后座绑着一个很大的包裹。甚至因为车后座搁不下,秦浔和余晋还专门加了竹竿支撑。
    程涛也是服气了。和村里传说的一样,卢蓁蓁在家里果然受宠,瞧人家爹这舍得的。
    最后,秦浔还掏出了两封信递过来。
    程涛看着两个信封,一个上面写着“给大姐”,一个上面写着“给蓁蓁”。字迹瘦骨嶙峋,字如其人,他大概猜得出这位卢副厂长应该是个严肃的长辈。
    “嘿嘿,辛苦你了,涛子哥。”
    “反正我也要回去,不过顺手的事儿,用得着三番几次道谢?”程涛真没觉得麻烦。
    秦浔弯了眉眼。
    程涛没有多停留。秦浔看着他很快走出纺织厂大门,感叹:“我怎么觉得涛子哥有点不一样了?感觉更靠得住了。”
    “是有点,”余晋点头,“不过前后相处起来感觉都不错。”
    “嗯。”秦浔也这样觉得。
    ……程涛骑着自行车一路回到程仓里,他看了眼隔壁,大门紧闭,也就是说大家现在还没下工。
    把自行车推进大门,程涛转身往东地走去。
    走过万福河大桥,往东南直走,离老远就看到程小墩蹲地上正在摔胶泥。
    刚挖出来的胶泥大都是一块一块不粘连的,得通过加水和不断摔打,让它变得发软有粘性,才会更好玩。程小墩现在大概就处在这个步骤,不过很显然他手里这团太大了点,都跟上他脸盘子了。
    不过看他哼哧哼哧摔得正起劲儿,程涛觉得还挺有意思。幸亏这段时间营养跟得上,他家崽儿整个大了一号,要不然程涛都得担心他把自个的胳膊给拧断。
    程涛轻轻走过去,就看到离程小墩不远处,一群稍大点的孩子正在玩摔瓦屋。
    说白了就是把胶泥团成团,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捏成小碗装,然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摔出响声,瓦屋上面就会炸开一个洞花。
    然后,小孩需要拿胶泥把洞补上。也就是说谁摔得响谁的洞花大,谁补的胶泥越多,谁下一次制造出来的瓦屋就越大。以此类推,孩子们的兴致会越来越高。
    当然,也有因为力气不足或者是摔泥屋的技巧不够的,然后他们的瓦屋就会成哑炮,谁摔出来都会引起哄堂大笑,这也算是这个游戏的调节剂吧。
    不过旁边这么热闹,他家崽儿却偷偷在后面玩这个,这是被孤立了?
    老父亲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程涛小心靠过去,观看他家崽儿的手工作品。胶泥在他手中变成了各种形状的,有长条状的,团子样的。一样形状的和一样形状的摆在一起,大小长短竟然都差不多。
    老父亲有点诧异,虽然他无法分辨出这乌七八黑的东西到底都指个啥,但也看得出程小墩的动手能力挺不错。
    “崽儿,你能告诉爸爸这是什么不?”程涛突然出声。
    “啊,爸爸!”程小墩抬起脑袋,惊喜的看着程涛。
    他还想扑上来,被程涛一根手指头按着额头制止了,“回家洗了手才可以。”
    “哦,”程小墩答应着,不过小屁股还是朝爸爸方向挪了挪,然后才给介绍:“爸爸,这是糖咕噜,小肉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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