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已经凉下来,冀临霄把夏舞雩抱出来,用厚浴巾将她裹住,又披上斗篷,这才去料理自己。
    回房的路上,他也是把夏舞雩一路抱着的。
    熄灭灯烛,钻进被窝里,美人柔弱无骨的身躯主动靠过来,被他搂着,心里万分舒坦。
    天知道他这些天没动过歪心思,不止一次回忆与她初次缠.绵的日子,想着何时能再来一场春江水暖。
    冀临霄本想着,或许她需要很多时间才能适应妻子的角色,不过总算是被他等到了。能和她真正做恩爱夫妻,冀临霄十分满足。
    只不过,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居然走到这一步还改不了脸红的特征。就像现在,夏舞雩突然睁眼,朝他抛了个媚眼,就把他耳根子搞红了。
    “艳艳,别、别闹。”冀临霄试图摆出正经脸,和她讲道理,“太晚了,你也很累,该好好休息。”
    夏舞雩故意讥笑:“大人终于考虑起我的身体了?之前在浴室,大人可不是这样的作风呢。”
    冀临霄脸一绷,耳根子的红晕也在朝前方蔓延,“快睡,再多说话等会儿该睡不着了。”
    “是、是,听大人的。”夏舞雩不情不愿似的,实则心中一阵甜意蔓延。
    她在冀临霄怀里放松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睡觉!明天再调.戏他!
    次日醒来,冀临霄已不见了。
    夏舞雩有点诧异,这人是怎样做到悄无声息的把她从怀里移出来的?大概是她太累,睡得太沉了吧。
    起床去整理了番冀府内务,夏舞雩便去到后院,继续练武。
    毕竟是练的时日短,还没成什么气候,夏舞雩也暗示自己不要急躁,一点点来。
    她一边练武,一边思考徐桂的事。自从她让胡氏将那对浸了香料的明月珰带回去后,算时间,徐桂也该接触到那明月珰散发的熏香了。还差最后一步,她就能送徐桂下地狱。
    于是,夏舞雩和冀临霄提议,为他办场寿宴。
    冀临霄小有吃惊,心里自然喜悦被她惦着,但他说道:“我生辰之日恰是小年,这寿宴是办不成的。”
    夏舞雩问:“为什么?”
    冀临霄告诉她:“每逢小年,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皆要入宫赴宴,共同庆祝小年,这是大燕的规矩。”
    夏舞雩扶额。她是活傻了吗?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去年的小年时分她还在软红阁里听姐妹们提到这茬呢。
    不过,宫宴也好,总归也是个机会,就是人多眼杂,须得她多加小心。
    夏舞雩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先准备准备,到时候和大人一起进宫去,可不能丢了面子呢。”
    冀临霄好笑道:“你怎么会丢面子。”就她这长相、这身段,别家夫人哪里能和她比,就连宫里的娘娘,但凡他见过的,也觉得完全不如她。
    夏舞雩不知冀临霄在心里把她定位得天上有地下无,正要去接一个丫鬟送来的茶,就听冀临霄说道:“据说这次宫宴,陈国会来两位贵客。”
    夏舞雩随口问:“什么样的贵客?”
    “两位封了亲王的皇子,肃王和敬王。”
    夏舞雩刚接过茶杯,手一抖,茶杯又摔回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发出磕碰的清脆声响。
    还好茶水没洒,丫鬟忙问:“夫人没事吧?”
    冀临霄也忙走来询问:“怎么了艳艳?”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没端稳,不干小丫头的事。”夏舞雩笑了笑,丫鬟露出感激的表情。
    “我自己来吧。”冀临霄拿过茶杯,又给夏舞雩也递了一杯。
    夏舞雩端着杯子坐下,低头看温热的茶水散发袅袅烟气,心砰砰跳的厉害。
    陈国的肃王和敬王……
    是他……
    ***
    转眼就到了小年夜。
    一道残阳如火,从天际垂过原野,铺落帝京的高墙。
    不知哪处街巷有爆竹的声音,提醒着夏舞雩,她来燕国的第四年快到了。
    傍晚时分,她和冀临霄乘车进宫。宫门外停着大大小小花花绿绿许多车马,女眷们相继走下来,披着斗篷和长裘袄子,曳地的褶裙和马面裙下绣着兔毛和貂绒。
    夏舞雩这次绾了个复杂些的发髻,髻上最亮眼的,就是冀临霄送她的那支烟紫鎏金步摇。她精心描画浓妆,五分高贵三分妖气并两分柔美,拎着幻色百褶裙下车时,成功吸引了许多女眷艳羡的目光,尽管这份艳羡里还有她们对夏舞雩妓子出身的鄙夷。
    倒是平日里严肃正经高大俊美的御史大人,今日形象不对,他是跟着夏舞雩后面下车的,本想先下去接她下来,却不料她自己先出来了。冀临霄生怕她摔着,铁着脸钻出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紧夏舞雩,如同盯着个绝世珍宝似的无比小心。
    正好楼咏清和前来接应百官的冀祥在宫门口碰上,齐齐扭头看向夫妻俩此刻的形象。
    冀祥想的是:哇!嫂子美死了,霄哥对嫂子真好!
    楼咏清想的是:呵呵,白瞎这货长得还挺俊,却彻底沦为给娘子提裙的了。
    随着众人纷纷到齐,广阳殿热闹无比。女眷们三五成群,讨论时下流行的妆面和发饰,夏舞雩自然不在其列。
    没多久,英宗带着皇后和几位妃嫔来了,众人行叩拜礼,英宗示意大家平身入座。
    夏舞雩低调的垂着头,目光却将所有人挨个的扫过,当看到高弘和柳芸时,心中一恨,再朝徐桂的位置看过去,却发现徐桂和他夫人都缺了席。
    冀临霄一直没停止对夏舞雩的关注,见她朝徐桂的位置看去,便低声解释:“枢密使偶感风寒,昨日的早朝就告了假。”
    夏舞雩应了声,知道请病假很多情况下都是假的,可能徐桂是有什么事来不了,或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快速驱散走心底的失望,给冀临霄倒上一杯素酒。
    不管怎么说,如今她既然把冀临霄装进心里了,复仇的时候就要更加小心,在这种公开场合下也万不能被人察觉她对高弘和徐桂的恨意。
    报仇是她一个人的事,她要做的□□无缝,不能影响到冀临霄。
    作者有话要说:  唔……快到月底了,大家手里有营养液的话可不可以灌溉我一下呢?给大家鞠个躬。
    ☆、第46章 下不来台
    不多时,今晚的贵客, 陈国那两位亲王来到殿中。
    据说两位亲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肃王年长些,敬王年轻些。当两人走入殿中时, 不少未婚的小姐都纷纷露出花痴的表情。原因无他,实在是两位亲王长得太好看了。
    虽说是兄弟, 长相却差得很大, 肃王风流邪气,一看就是万花丛中过的能手;敬王清雅温和, 不失皇族的高贵大气。两人的衣服也是一深色一浅色,对比鲜明的很。而他们后面还跟着个珠圆玉润的姑娘, 看打扮,定也出身贵族。
    两位亲王和英宗皇后寒暄几句, 彼此贺了小年, 便入了座。那位姑娘坐在肃王旁边,肃王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又起身走到殿中, 盈盈跪拜, 温软道:“陈国淳安郡主, 愿抛砖引玉献舞一曲,庆贺辞旧迎新。”
    英宗忙叫平身, 却注意到淳安郡主那“抛砖引玉”四字,心里不禁一沉。
    淳安郡主把自己比作砖,那要引的玉是谁?
    尽管心里计较这事, 英宗却没理由不让淳安郡主献舞,只得挥手令乐工们奏乐,给淳安郡主伴奏。
    淳安郡主踏着韵律,很快便在红线毯上舞动起来。她的舞技不错,给外行人看足够拿得出手,但教夏舞雩来看,却是破绽百出。
    夏舞雩看了会儿就懒得看,说真的,连若情都比这强很多。
    待淳安郡主跳完了,获得了热烈的喝彩声,她红着脸赧颜了下,说道:“臣女这砖已经抛出去了,不知哪位夫人小姐可以将玉呈上来?”
    英宗和皇后同时心下一咯噔。
    全场的夫人小姐也都心下咯噔,大概除了夏舞雩和柳芸。
    陈国和燕国风俗不同,其中很大的一处不同就是,陈国人视歌舞唱戏为才华,贵族的夫人小姐都要学习切磋,连宫妃都不例外,俱是以此技艺为荣。燕国却不是,在燕国,正经人家是不学这些的,只有所谓的“下九流”才学这些玩意取乐别人。
    就这位淳安郡主来说,她本只是个侯爷家的女儿,却是因为舞技在贵族小姐里出众,就被封了郡主的爵位,还甚是畅快的在广阳殿中起舞。而显然的,纵然她的舞收到许多夫人小姐的掌声,这些夫人小姐也不免在心里笑话她自降身份。
    现在,淳安郡主抛砖引玉,让在场的大燕女眷们起舞,自然没人愿意挺身。先不说女眷们没几个会跳舞的,就是会,公然舞蹈也有辱名位。
    皇后摆出母仪天下的端庄,试图用宽和淡定来劝说淳安郡主:“我大燕不比陈国那样重视歌舞技艺,各位夫人小姐从小学的皆是琴棋书画、管账持家,与郡主所擅长的领域不同,怕是不能胜任。以本宫看,不如请哪位小姐弹奏一曲如何?”
    女眷们齐齐在心里将皇后赞美了番,歌舞是下九流,琴艺却是风雅,弹琴她们还好接受些。
    但那肃王就不接受了,“我们千里迢迢来帝京,就是想和燕国的陛下与在座的诸位同乐。既然是同乐,该有的诚意还是得有吧?我们的郡主都亲自献舞了,在座这么多夫人小姐就没一个愿意站出来把我们比下去吗?”
    皇后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敬王不悦的看了眼肃王,似是反感他和淳安郡主的行为。
    但不得不说,肃王一番话让英宗和皇后下不来台,在场女眷更是怕被点到名,纷纷垂头不语,努力降低存在感。
    淳安郡主讶道:“偌大一座广阳殿,总该有哪位夫人小姐是美玉吧?难道就没有谁擅长舞蹈吗?”
    某个小姐像是心有所感,竟朝夏舞雩的方向瞄了眼。她旁边的几个女眷也跟着瞄过去,再周围的人注意到她们,亦纷纷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不多时,大半的人都在看夏舞雩。
    淳安郡主也注意到夏舞雩,望过来,问道:“这位夫人就是美玉对吗?”
    众女眷在心中说:当然,她从良前可是名噪一时的花魁。
    甚至有女眷想着,最好夏舞雩赶紧出来跳舞,既能帮她们度过困境,也定能好好杀杀淳安郡主的威风。
    夏舞雩望向淳安郡主,不语。
    冀临霄起身,拱手道:“郡主高看了,内子不是什么美玉。”
    “尊夫人不会跳舞吗?怎么大家都在看她?”
    “郡主实有误会。”
    淳安郡主不信,再看向众人,却发现众人的表情都变成或多或少的吃惊。她自是不知道他们在吃惊什么。
    此刻,他们的内心世界是:正直务实的御史大人竟然也能将谎话说的这么自然?
    “淳安,够了。”一直沉默的敬王终于说话了。
    他朝淳安郡主招招手,“回来吧,这是庆祝节日的宴会,不是给女眷们切磋舞技用的,还是随大家一道欢饮吧。”
    “敬王哥哥!”淳安郡主皱眉,朝肃王看去。
    肃王笑道:“可是本王看那位夫人好像还真是个行家里手,说不定淳安和她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呐。”
    敬王道:“入乡随俗,不必执着了,想看舞,回陈国有的是机会。”
    肃王用鼻子哼了声,“好吧!”他举杯,“皇帝陛下,干!”
    英宗便与他虚空碰杯,如此才算是告一段落。
    虽然燕国也没丢脸,但肃王和淳安郡主搞这一出实在很挑衅,也颇让英宗不悦。如不是陈国富庶强大,而燕国因征战蓬莱还未休养过来,他又怎会生生忍下这口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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