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住你了!”“看你这回还要往哪里跑,老头子。”叶萧咬牙切齿模样,眉宇间却有掩盖不住地笑意,灿烂得晦暗的轿子里都亮堂了起来。
    “会不会……”昭昭小声地问道:“……又搞错了?”她刚刚亲眼看到叶萧失落的模样,生怕又来一个失望。
    小道士再如何掩盖,又怎么可能藏得严密。
    “要不是为了看到道士哥哥开心起来,人家才不会戴起那顶帽子呢,最厌烦了。”昭昭想着,娇俏的脸上有担忧之色。
    “不会!”叶萧和老朝奉异口同声。
    不用老朝奉,小道士拿手捏成拳头,拳眼对在心口上,道:“一定是他。”“我感觉得到。”小狐女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来。
    这一次,叶萧的感觉与飞翎庄一趟截然不同。
    在飞翎庄,不管是去前还是之后,他心里面总是有一种虚头巴脑的感觉,就算是行事风格什么的再相似,隐隐地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回则不同。
    只是看纸条上的简略描述,叶萧仿佛就能看到自家那个翘家的老头子在跃然纸上,恨不得跳出来的模样。
    “并且……”叶萧视野渐宽,不是当初在白日门城里没心没肺的小道士可比的,心思拔出来,从更高的地方俯瞰过去,顿时将很多东西联系了起来。
    “前几日,血月当空,赤色笼罩,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在那之前,两个月间发生的种种,是否与之有关呢?”叶萧掐着手指头,一个个地往下数:“老头子翘家。
    小结巴连头都没有露过的爹忽然派人将母女接走。
    王倬为首的海贼上岸。
    百年不见的雨季,阿金纳心脏里的残魂苏醒。
    沃玛神庙的预言……”恍惚间,叶萧数到后来,似乎看到了血月当空,一缕缕月华编织成血色璎珞,系到了一个个事件上,一个个人的音容浮现出来。
    “这还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呢?”叶萧不由得感叹出声:“真是在下一盘好大好大的棋。”最后一句话,他不是在心里面念叨,而是实实在在地吐出了声音来。
    对面的老朝奉深以为然地点着头,他站的角度与小道士不同,却一样看到了大幕徐开的景象。
    “呸呸呸,偏题了。”“回来。”叶萧再次低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拼出来的纸条上,跟那些蝇头小字较着劲儿。
    “只手覆沃玛的老道士,或许跟飞翎庄有关?”“飞翎庄草创时候,曾有类似一个人,被称为‘尊者’,行事作风,道法手段,极似此人?”“不会吧……”叶萧愣了愣,又想起了疏林中那棵最大的树,树洞里枯黄的画卷。
    “我当时该看清楚的,等等,那个大长老不会是故意的吧?”小道士想得脑壳儿疼,摇了摇头,只能暂且不管了。
    他掉头回去的冲动只是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旋即被抛诸到了脑后去。
    叶萧敢打赌,他敢再去飞翎庄,大长老就敢玩儿消失,别说疏林树洞了,怕是连飞翎庄的门都进不去。
    同时,从纸条的末尾处,他也知道了第二张纸条只是作为一个备选,沈凡传递过来时候,亦不曾太将它当成一回事情,更多是因为老道士与飞翎庄尊者之间诡异的相似性,罗列进去罢了。
    沈凡是死奸商,他不是死老天,怎会知道会有第一张纸条沦落进母猪肚子里这种奇葩事情?
    “老哥哥。”叶萧霍地一下,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一声“老哥哥”,叫得老朝奉喜逐颜开,足足年轻了十岁;昭昭连翻白眼,觉得低估了道士哥哥的无耻劲头。
    前面都叫人“老朝奉”,这会儿就喊上“老哥哥”了,变得也忒快了。
    本来还有出言揶揄一下的意思,昭昭一低头间,却看到叶萧的拳头在不住地攥紧,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纸条被捏在掌心,碎成了末从指缝里漏出来。
    他,很激动,很紧张……昭昭咽回了到头的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学着叶萧,用紧张又期待的目光望向老朝奉。
    在她腿上,大黑有样学样。
    没有人注意到这货什么时候蹭到小狐女大腿上的,看它模样,似乎还挺惬意。
    与昭昭之茫然,大黑之心不在焉在大腿不同,老朝奉笑了笑,很是欣慰模样,脸上的皱纹好像会说话,在欢喜辛苦没有白费。
    叶萧可不相信老朝奉这样老于世故的人,真拿功夫全去拼了碎纸片,怕是一边拼着,得个片言只语,他就会发动所有的力量,将其打听得清清楚楚。
    “咳咳~~~”老朝奉清了清嗓子,有点担忧地看了叶萧一眼,徐徐说道:“沃玛教徒兵败如山倒,似乎不仅仅是几个世外高人,各族人都在沃玛大军里面伏了暗子,各种分裂,彼此厮杀,最后能活着回到沃玛神庙者,十不存一。”他知道叶萧想听的不是这个,一语带过后,连忙道:“老哥哥我借着做生意的路子,分别找各方询问了当时情况,据说老道士虚空花符,以天地为画布来作画,一手压制沃玛大军后,大笑三声,仰天便倒。”大笑三声……仰天便倒……大笑三声……仰天便倒……所有人的耳中,一遍遍地回荡着这八个字,有豪气冲天,亦有壮怀激烈,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壮感觉。
    落到叶萧心里面,溅起来的就是担忧了,单纯地对亲人的担忧。
    老朝奉压低着声音,并不敢卖关子,继续道:“老道士笑着倒下后,便为老战士救走,据说被夹在老战士胳膊下面时候,他还在喊着:我的葫芦酒……葫芦酒……”想到老道士被夹在腋窝下带走还念念不忘他种进葫芦里的酒,叶萧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想要笑,没能笑出来。
    老朝奉大喘了一口气,在小道士目光逼视下,说出了最后一点存货:“他们是往比奇城方向去。”“比奇城吗?”叶萧霍地站了起来,头顶在轿子顶上,差一点就要用脑袋将其顶破喽。
    不知不觉中,昔日单薄瘦小的小道士长高了。
    他站得稳稳地,原来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地方,落了下来,只是他们沉浸在谈话当中,竟不曾察觉。
    叶萧拿手掀开了轿帘子,露出外面一盏盏纸皮灯笼飞起、升空,隐隐地还能听到下方有少男少女欢笑追逐的声音。
    “轰”地一声,烟花在夜幕上绽放,在一瞬间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叶萧的脸庞。
    “去比奇!”“我要去比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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