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去,天已泛熹光,应是夏季,白天来的早,于皓俊尽可能长话短说,却也说到一根菸将要燃尽之时。
    故事自然是精彩的,孙夏听的眼睛都不眨,于皓俊望着她:「所以,哲睿和你对我而言,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
    孙夏嗯了声,半晌,才微愕着抬头:「我也是?」
    问什么傻话呢,于皓俊笑了笑:「你当然是。」
    孙夏挠挠鼻翼,捻熄了菸,嘴角微微上扬。
    于她来说,于皓俊也是个可以令自己无限信赖的人,所以他说的一切孙夏都信,因此姚渊的离间,对她而言才会毫无作用。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彼此信任的地步了。
    说故事时专注的忘记了疲倦,说完后无事分心,于皓俊才掩着嘴打了哈欠。
    孙夏这才想起,于皓俊连夜拍戏,整夜目不交睫,顿时自责:「我都忘了你累,还找你聊天。」
    都说哈欠是会传染的,说完这句,孙夏也被影响,张大嘴打了呵欠。
    于皓俊见状,轻声一笑:「没什么,拍戏这么久又不是第一天通霄。」
    他看了时间,快五点了,八点的戏,六点就得起床做妆造,时间如此紧凑,乾脆决定别睡了。
    孙夏作为女主角,这一天行程与他几乎重叠,也没时间休息了。
    于皓俊索性问她:「一起吃早饭吗?」
    孙夏反问:「不睡吗?」
    「哪有时间?」于皓俊笑:「清晨空气好,与其睡个半小时就醒,不如别浪费,去吃顿营养的早饭更好。」
    孙夏颇有兴致:「开车去吗?你整夜没睡,算危险驾驶。」
    「徒步走去就行,就在我们酒店后方,是一对老夫妻开的古早味清汤麵,很好吃,我以前彻夜拍戏后就常吃那里的早饭。」
    于皓俊补充:「不会有狗仔,那里太隐密了。」
    孙夏顿时放下一切不安,笑靨如花:「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两人起身,自然又亲暱,孙夏要了地址先自行前往,于皓俊则沐浴过后,也姍姍来迟抵达。
    于皓俊到时,孙夏已经坐在店内,清晨阳光照进店里。
    她嚥下口中的麵,拍拍身边椅子要他坐下,却在又一次抬头时,看着于皓俊走了神。
    他逆着光站,一手拿着杯装咖啡一手则插在夹克口袋里,看见她时,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
    倾斜阳光如金线洒在他的身上,平日里眉眼都冷漠的于皓俊此刻站在光下微笑,那清致的笑好看的简直如天人一般,孙夏看愣了眼,一时说不出话。
    「孙夏。」于皓俊走到她的面前,见她发愣,挥了挥手:「怎么呆住了?」
    孙夏倏地回了神:「我、我就……看到你头发翘起来了!好蠢!」
    说着说着,胳膊一阵发痒,大抵也因心急,抓挠的速度竟也快上许多。
    于皓俊伸手抚了下头顶:「是吗?」他不甚在意,反正等会也得戴头套做造型,随后坐下,也点了碗清汤麵。
    孙夏往碗里添醋,觉得大腿蚊子包又热又痒,想去挠又怕留痕跡,却在将醋放回桌边那刻,瞥见小罐薄荷油。
    上回在游乐园,于皓俊就是拿这品牌的薄荷油给她擦凉提神。
    她顿了下,掠了于皓俊一眼,见他泰然自若,往碗里添醋添辣,孙夏虽摸不着头绪,但她急需这罐薄荷油舒缓热痒。
    趁着于皓俊低头吃麵,孙夏伸手快如闪电拿到了那罐薄荷油。
    鼻尖嗅到薄荷香,带点辛辣的清凉,孙夏满足的呼了声,她只顾自己快意,因此没注意到,于皓俊低头进食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
    《花开两生面》剧组正副导演不合也是眾所皆知,郑佑杰纯粹就是看不顺眼傅左琳,凡事都要出言懟个几句,但傅左琳做事惯有自己的想法,郑佑杰和自己唱反调,这一点也不会让她改变自己的决策。
    就如今日,有一场主要角色打算潜进璇璣阁窃取神物的戏,郑佑杰就觉请几个漂亮临演做做样子就好,傅左琳却偏要特地邀请国家级的琵琶老师许瀞雅客串亲自弹奏,还要邀请着名古典舞大师伍莎现场指导。
    郑佑杰翻了个白眼,但事实证明,许瀞雅客串亲自弹了一曲,与伍莎现场指导舞者,拍摄起来画面及质感都更上了一层。
    用了心的戏,观眾都看的出来的。
    一段拍摄完毕,稍稍歇息,伍莎见到孙夏,哎呀了声:「好久不见呢。」
    孙夏疑惑,伍莎觉得她见外:「你忘了吗?我之前在乔珈教过一阵子中国舞,那时候你才高二呢。」
    这是她没经歷过的过去,孙夏保留的回话,就怕哪说错话露了馅:「想起来了,是我没礼貌,伍老师好久不见。」
    伍莎性子本就耿直,没放心上:「也正常,你都大学毕业了吧?」她叹气:「真是可惜,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你应该能进个国际芭蕾舞团,但后来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也是没办法。」
    伍莎看她:「但现在你演戏也混得很好啊,还没恭喜你拿了新人奖。」
    「谢谢老师。」孙夏看了眼伍莎,唏嘘一笑:「这都怪我当时走路不小心,才从楼梯上摔下来。」
    伍莎费解的嗯了声,纳闷:「不小心的吗?我怎么记得不是?」
    孙夏心一跳,果然如她所想,伍莎当时作为在校老师,出了那么大事件,她不可能没有耳闻。
    孙夏偏头思忖:「我记忆中就是这样呀,伍老师记成什么了?」
    问起这问题时,孙夏胸口闷滞,她嚥下唾沫,但那股反胃感却徘徊不去。
    「是吗?」伍莎扶着额角思考,孙夏这话让她起了疑问,怎么与她记忆中全然不同,难不成真是自己上了年纪,记忆力逐渐衰退?
    孙夏又问了次:「老师记成什么呀?」
    伍莎也开始对自己将信将疑:「我记忆中,明明是有个同学把推你推下楼梯,当时以为会闹很大结果没有,好像就处分后那位同学就没事了……」
    孙夏脑袋一突,循循善诱:「那老师记得那同学是谁吗?」
    额间冷汗直冒,甚至背脊已经被汗水打溼了一片,孙夏知道自己或许不兴继续追问,但既然自己成了这具身体的宿主,那她的过去,自己也该知晓。
    「谁?」伍莎思忖,眉心紧蹙,想的头疼:「哎,想不起来,我是教中国舞的,你们芭蕾舞的我不熟,只记得你,毕竟当时你最优秀。」
    也是全校家世背景最好的。
    孙夏按捺住身体不适,深呼吸一口,不肯罢休:「就没点印象吗?那时候应该也是闹得很大,所以老师才会记得这件事对不……」
    遽然一个闪神,孙夏倒抽一口气颤抖,反胃噁心感随之而来,分明是大热天,她却觉浑身发冷。
    恍惚间从自己的眼看见滚落的那刻,高处站着个长发女孩,她冷眼看着自己,甚至嘴角蕴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对原主有如此大的恨意,看见她跌落,居然笑得称心快意。
    她顿感力不从心,一个踉蹌跌坐在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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