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好消息,在马车上也不觉得累,还看了一天的话本子放空思绪。结果就是晚间的时候也兴奋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无数个梦。
    具体梦见什么记不清了,但是记得梦见了阿姐和阿娘。她醒来的时候一脸的泪,春萤过来唤她起床时还有着一脸的担忧,“姑娘,可是做了噩梦?”
    折夕岚摇摇头,“是好梦。”
    委实是个很好很好的梦。
    她站起来,道:“今日穿得喜庆一点吧?”
    春萤:“是。”
    专门给她挑了件石榴红的衣裳,还梳了个复杂一些的发髻,等五夫人见了她,还怔了怔,“跟你阿娘真像。”
    比起刚来第一日五夫人说起她像阿娘,她如今已然平静多了。
    五夫人也发现她神情轻松了许多,如此,倒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了,没有那般的稳重,但也算是活泼些。
    她很是欣慰,“等这件事情过去,咱们请长公主和世子爷吃一次宴吧?”
    折夕岚:“好啊。”
    她笑道:“要姨母多费心了。”
    五夫人:“这又有什么,我左右也是跟大嫂嫂说,请她帮忙罢了。”
    她说完又道:“不行,我得早跟嫂嫂说,近年关,事情多,她忙的很。”
    于是吃完早膳便走了,班明蕊和折夕岚则去看望班三姑娘和四姑娘。
    虽则有怨,但这份怨气是班三姑娘自己的,折夕岚一点也不在意,班明蕊早习惯了,还有些在她们面前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心里不是滋味。
    五夫人去大房去的早,折夕岚和班明蕊是把伯苍送到严家的马车上才缓缓的散步过去。
    但过去了,班三姑娘却不愿意见她们。班四姑娘今日正常许多,没了往日里的弱柳扶风和阴阳怪气,而是说了一句,“三姐姐心里不好受,你们还是别来刺激她了。”
    这句话实在,班明蕊道:“好啊,那你跟三姐姐说一声我们来过,别到时候冤枉我们没来。”
    班四姑娘抿唇,“明蕊,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要斤斤计较,我跟三姐姐已经够惨了。”
    倒是不装了。班明蕊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我们自来就是斤斤计较的,你之前计较过我,我也计较过你,难道你现在不计较我了,我就也要不计较你了么?”
    班四姑娘目瞪口呆,班明蕊神清气爽而去,折夕岚腿长,快步跟上,“你怎么没忍住脾气?”
    班明蕊:“我要???是忍住了,她才伤心呢。我没忍住,一般的模样,我爽她也爽。”
    折夕岚就笑出声来,“明蕊阿姐,你看的也很清楚嘛。”
    班明蕊过去搂着她的腰,“那是,我们都是通透的好姑娘。”
    结果刚说了这句话,马上就打脸了。
    人对于自己一生里最不能释怀的事情,无非便是父母兄弟姐妹等血缘关系。
    折夕岚对折松年释怀不了,原谅不了。班明蕊也是一般的。
    她释怀不了班家五老爷有妾室。
    所以当五老爷带着儿子班鸣善和妾室柳氏进了大房的院子时,她眼睛一时间瞪了起来。
    五老爷见了她,倒是欢喜道:“是明蕊啊。”
    然后又看向折夕岚,“是折家的丫头吧?”
    班明蕊脸色白的吓人,走过去绕过五老爷,指着一边的妇人道:“阿兄,她是谁?”
    那女子便立马低下头,脸上露出羞耻的模样。
    五老爷往年也曾回过家,但还是第一次带着妾室回来,他忙道:“你母亲没有跟你说么?这是柳姨娘,今年回来……回来祭祖。”
    说到这里,他脸色也不是很好,问班明蕊,“你阿娘呢?”
    班明蕊气呼呼的,“在大伯母那边——怎么,你迫不及待领着你的宝贝去见我阿娘了?”
    五老爷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还是没有规矩,你阿娘说你好些了,我看你依旧是不听话。”
    但神情并没有太多不悦,只是道:“我先去见你阿娘。”
    班鸣善笑着道:“明蕊,你先让阿爹去见阿娘吧。”
    五老爷走了几步,又叫柳氏,“你跟上我。”
    柳氏顺从的点了点头,扶着腰身上台阶,而后摸了摸肚子。
    折夕岚见过孕妇,她立马就转过头问班鸣善。
    先问好,“班家兄长好。”
    班鸣善早知家里来了个表妹,忙道:“不用多礼。”
    折夕岚一点也不多礼,她直问,“柳姨娘是有孕了么?”
    班鸣善点头,“是——父亲带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查出来,是回程路上,柳姨娘闻不得鱼腥味吐了,才找大夫来看,便瞧了出来。”
    “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班明蕊的手开始抖起来,转头怒骂阿兄,“你是死的么!这般还不叫我去跟着,若是阿娘气晕了过去,也好有个人扶着。”
    班鸣善显然没想到这一着,道:“可是——可是阿娘不是早接受柳姨娘了么?这也不算是大事。”
    折夕岚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点也没遮掩。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感染了重感冒,感冒发烧咳嗽一起来了,想要休养一周,这一周只能日六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欠下的债等我好了还。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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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折夕岚觉得, 这人间的姻缘若真有神明管,便应有两位。一位统管从相识到相爱,另外一位, 便是统管相爱到死亡。
    前一位神明矜矜业业拉红线,在他们的相识的过程里写上风花雪月, 后一位则喜欢捉弄人, 以柴米油盐为引,以婆媳争斗为辅,以忠诚为最终的底线, 让本来打了绳结的红线散掉, 风花雪月成了幻梦一场。
    如她娘和她爹,如姨母和姨父。
    五老爷自从去了平洲书院后, 便是一年回来一次。每年都是年关将近的时候回来。
    他潜心修学, 善待学生,是人人称颂的好山长,他的学生也有高中成官的,平日里在京都的学生, 也会送来年礼。
    年年回来都舒心, 桃李满天下, 妻子看他的目光里含着无尽的柔意, 老婆孩子热炕头, 让他每每要离开之时也会哀戚多时。
    奈何家中老母就是不放人, 他闹也闹过,却也没有办法。他本来以为老娘老爹死了,一家子就可以苦尽甘来, 但女儿又坏事, 等女儿好了, 他自己又坏事了。
    五老爷悔恨多年,直到现在也恨自己。但他认为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了,他不能因为顾及妻子,而不管另外一个女人的死活。
    说句良心话,柳氏于他最初也算不得什么,甚至是他背叛爱情的证据,让他羞耻又难堪。但是抵不住人家小意温存,一日又一日的,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垂头不言,然后给他送吃的,照顾他,如此反复四年,一块石头也给捂热了。
    捂热了,就开始为她考虑。于是就觉得不能一直放着她在平洲书院,这般还没给主母敬过茶,说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以后攀论起来,就是一个通房。
    通房跟妾室又不同,他就写信给妻子,说今年想把人带回来。若是妻子说不行,写信来告知他,他就不带了。若是行,便不用写书信。
    这书信将决定权给了五夫人,他开始忐忑不安的等。
    如此等了两月也没有书信来,他放心了,但心里又升起一股失落。
    五老爷姓班,名不咎。为人也跟名字一般,尽量让自己做事没有什么过错。若是让他自己说,他觉得此生唯一的过错就是那一次醉酒。
    此后纳了柳氏,却算不得过错了。如果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却不给名分,那才叫错。
    可顾得了这头,却顾不得那头。妻子已然伤透了心,闹都没有闹,只是写了书信告知:“君既有决断,妇自当相随。”
    短短十个字,让五老爷看得心里伤痛。他知道这是夫妻缘分完了。他宁愿妻子骂一顿,打一顿,也比现在软绵绵的认下好。
    他看完书信连喝了三日的酒,大醉不醒。班鸣善自小跟着阿爹一起长大,跟阿娘少有相聚,自然站在阿爹这一方。
    他已然说了亲事,等成婚之后,却也不会如同阿爹一般几十年守着阿娘一个,再者说,阿爹也只是因为醉酒才纳了柳姨娘。
    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的过错。阿娘也没有说什么。阿爹纳柳姨娘第一年,他和阿爹回家过年,阿爹在家门口踌躇多时才敢踏进去,阿娘见了他们,依旧是笑盈盈的,并没有说什么话。
    他松了一口气,但是阿爹却似乎一瞬间落魄成了乞丐,精神气都被抽走了。此后去了书院,也郁郁多时。
    许是跟着谁的心疼谁,班明蕊心痛阿娘,班鸣善心痛阿爹,于是柳氏让五老爷又慢慢恢复了神采,班鸣善还有些感激她。
    ——此话他没敢告诉任何人,不然准得让阿娘伤心,妹妹打人。
    但他的态度却已经不用他说任何话了,折夕岚第一回 见着他,便看出了他的念头,然后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班鸣善便有些不喜,认为折家表妹有些粗鲁。
    班明蕊恨恨的瞪了班鸣善一眼,拉着折夕岚跟着去了大房主事的院子里,此时里面已经开始热闹了。
    大夫人正横眉冷对,看着坐在下首的五老爷和地上跪着的柳氏。
    五夫人自从嫁到南陵侯府,便跟着大夫人一处过日子,刚开始,她其实也看不上五夫人和五老爷的闹剧。
    她是严家出身,书香世家,要跟个孤女做妯娌,五老爷还把事情闹得这般大,让她也被看了笑话,将来儿女怎么结亲?
    但二十年相处下来,她也知晓五夫人的为人,慢慢的将她看成是亲妹子,更有班老夫人那个老虔婆是共同的敌人,于是越发亲近。
    她并不介意男人纳妾这,南陵侯就有妾室,但是五老爷纳妾,她却看不惯。
    南陵侯也曾疑惑过,“男子纳妾,自古有之。你为我纳妾也不曾皱过眉头,怎么轮到五弟那里却这般严苛。”
    大夫人彼时沉默,没有回答,其实是心里也没有具体的答案,但是慢慢的,她也想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愤怒了。
    假如姻缘是一张纸,五老爷将他的姻缘描绘的太美好了,好似可以跟天下人作对,让她也不经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美好的情义。
    但是他转身将这一切亲手撕下来,在那张纸上踩上了别人的脚印,实在是让她失望。
    所以五夫人之前跟她说今年班五老爷会带妾室回来时,她还生气过,但是五夫人不气,笑道:“嫂嫂,如此二十年,哪里还说得清谁对谁错,便这般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吧。”
    大夫人咽下这口气,不再提这种晦气事情,也打定主意不在五夫人面前给五老爷脸色,免得五夫人脸上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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