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让宫语杀死鹤仙人。
    在长安之时,魂泉对宫诘始终有所忌惮,但在这个世界,力量的限制已经解升,儿乎成为了神明的她哪怕身负重伤,也有战胜宫语的信心。
    她振翅破空,瞬息而至,曼妙的身躯宛若钢铁铸成,硬生生接下了这数百道花炮般的拳罡。
    宫语心中盛怒,也已是神挡杀神之姿,又岂会惧怕魂泉?
    战斗再启,她们手中已无刀剑,老人的打铁声成了最铿锵的奏乐。另一边。
    慕师靖也毫不犹豫地斩向了皇帝。
    皇帝盘踞的身躯几乎被毁,已无法调动,她瘫软在地,如待宰羔羊。但皇帝的琉璃瞳始终波澜不惊。
    她说:「我不会死。」这句话像是预言。
    也像是对丄苍的祈祷。
    诡异的是,这种几乎蛮横的祈祷真的应验了。有人架住了慕师靖的剑,挡在了她与皇帝之间!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师靖看着眼前熟悉的
    声音,难抑惊诧。身前。
    一位与濒死皇帝一模一样的神女出现了。
    同样的红发黑袍,同样的容颜倾世,不同的是,眼前之人多了九条飘扬的雪白狐尾。
    司暮雪。
    世上何来这么多千钧一发的1巧合?司暮雪早已来了。
    她是从厄城来的,她从厄城来到地心,之后又从另一个出口穿越地心,经过漫长的跋涉,她看到了连绵的白雪峰峦。
    厄城的背面是真国。她在暗中见证了一切。
    她入人交战,却始终没有山口。
    这最后的关头,慕师靖要以剑终结掉皇帝的生命时,她终于出现,拦在了她的面前。
    但可暮雪持剑的手却在发抖。
    她知道,她救下的恨本不是姐姐,而是她最憎恶最怨恨的皇帝,她明明是最巴不得皇帝死的,可皇帝占据的,偏偏是她最爱的姐姐的身体。
    她不想看皇帝生。却也不想看姐姐死。
    司暮雪在离开长安时,已下定决心要和姐姐坦明一切,若姐姐愿意相信,她们则同舟共济,若姐姐执迷不悟,她就与姐姐割袍断交,成为敌人。
    她本以为她的道心已然坚毅,但很显然,她低估了皇帝。
    皇帝没有选择时以娆、叶清斋等更强者的身体,她选择了司暮烟。这是她留给司暮雪的两难之题。
    「妹妹,你在暗处看了这么久,终于舍得现身了呀,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了你最后一面了呢。」重伤濒死的红发神女徐徐开口,声音虚弱。
    「你住口!」
    司暮雪咬牙呵斥,「你是皇帝,你不是我姐姐,你不过是工陋而可笑的寄生虫罢了。」
    「是么?」
    红发神女柔柔一笑,道:「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所有的事情,也记得我们曾一起发誓,要效忠皇帝陛下,当初我们还拉过钩的,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说好的,要做永远志同道合的姐妹,雪儿,你是要背叛姐姐吗?」
    「你给我闭嘴!我不会上你这粗劣的当,你不是我姐姐,哪怕你拥有我们全部的记忆,你依旧不是我姐姐!」司暮雪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可是,右我不是你的姐姐,你又为何救我呢?你为何不放任她将我杀掉呢?又或者你把找亲手杀掉,杀掉皇帝不是你最梦寐以求的事吗?杀死皇帝之后,你的道心会彻底圆满,到时候,你将会超越人类的巅峰,成为前无古人的存在,与神明平齐。」
    红发神女缓缓地说着,嘴角噙笑,问:「你为何不动手呢?」她的声音宛若寒风,垂在司暮雪的背脊上,令她浑身发颤。「小心,她要夺舍你的身体!」慕师靖出声提醒。
    为时已晚。
    司暮雪意识的裂隙里,有什么东西挤了进去!
    所有人在成为罪戒神女之前,身躯都会得到皇帝的洗礼,经过洗礼的她们生来就是容器,可供皇帝降临的容器。
    司暮雪虽已背叛,却只能改变自己的道心,而无法改变她受过洗礼的身躯。
    当然,司暮雪已不再虔诚,皇帝哪怕占据了她的身体,也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但.....
    杀死元赤境的慕师靖,绰绰有余。这时。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发生了。有东西背叛了。
    背叛之物不是别的,正是魂泉手中的金钵。
    魂泉太过虚弱,失去了约束金钵的力量,而此时此刻,真国全部的灵根齐聚于此,金钵无法忍受这样的诱惑,竟擅自脱离了主人的控制,显化出了原本的形状。
    那是一只巨大的金虫。
    万物木就相互制衡,有飞虫就有螳螂,有螳螂就有黄雀,当然,有树也
    有蛀虫。
    这只金虫本就是大灵乾树的蛀虫。
    魂泉发现它之后,将它捕获,驯服,一圈圈盘成了金钵。她无法时时刻刻镇压这金钵,就将它送给了另一个世界的金佛,企图让佛将他净化。
    佛显然没能度化它。
    今日,这金虫再度显露山它贪婪的面目。
    它一经现身,就立刻反噬了魂泉,直接将她体内大量的灵根吸走,得到灵根后,金虫的身躯暴涨,飞快地将日标锁定了皇帝。
    呈帝也难逃一动。
    她被迫终止了对司暮雪的古据,可饶是如此,以她现在的状态,依旧无法留住体内的灵根。
    金虫飞快暴涨,甚全想将皇帝直接一口吞掉。
    司暮雪见状,横剑去拦,可哪怕强大如她,竟也不是这吞了数百灵根的金虫的对手!
    谁也无法预料,这场神战的最后,竟要以这蛀虫吃掉所有人与神作为终结。皇帝意识到这点后,竟发出了嘲弄的笑。
    她自诩是天。却终究没胜过天算。
    她本以为慕师靖会恐惧,但慕师请没有。她立在原地,清冷地望着夜空。
    这一刻,皇帝竞有种错觉:小姐还未消失,她依旧站在自己面前!「你不怕么?」皇帝好奇地问。
    「不怕。」「为什么?」「因为......"
    慕师靖望着夜空,平静地说:「我的誉者来了。」刹那-
    黎明破晓般的亮光刺破了死寂的夜色,暴怒的咆哮声冉度响起,撕裂大地。咆哮声从大灵乾树的位置发出,它一经发出,顷刻使横扫大野,与狂风一同降临到众人面前。
    降临的是龙。
    那是与苍白之干相似的龙骸,不同的是,它的眼眶中,燃烧的是近乎虑无的白色烈焰。
    巨龙王骸的胸腔里,有一颗半透明的琉璃色心脏,银发的殊媱蜷缩着身躯浮现在心脏的中央,似已陷入沉眠。
    她不再是虚白的女儿,此时此刻,她是虚白之王!她在小姐面前立下过血誓。
    誓约之后,她成了小姐永恒的眷者。
    天塌地陷之际,她会来到了小姐面前,替她扫清一切的障碍。这是她信奉的诺言。
    第412章 姐妹(完)
    一个时辰前。
    死里逃生的殊媱依旧跪在废墟里,不知所措。
    枯焦的大灵乾树像是一道伤疤,刺眼得让她不忍心看,至于那场轰轰烈烈的神战,和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该去哪呢?
    过去深居于大雪王宫时,殊婚总觉得自己是蛰伏起来的怪物,只等天下大乱时露出缭牙,震惊世人。但现在,她终于明白,乱世才是真正的怪物,连神明都有可能被一口吞掉,像她这样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恐怕连牙缝都不够塞吧。
    殊媱祈祷小姐可以取胜。
    她也做不了别的事了,就想着去祭莫一下父王吧。
    虚白之王的骸骨埋在一个宏大的地下宫室里,那是虚白之王原本的巢穴,如今却成了池的坟墓。
    殊媱穿过黑色的冻土层,沿着粗壮蜿蜓的树根一路向下走去,地宫一半被水淹没,土壤也松松垮垮的,虚白之王的骸骨穿刺在泥壤里,难窥全貌。说来可笑,这位龙主庙中仅次于苍白的伟大之王,最后一段生命竟充当了盆栽土壤里的肥料。
    不过这倒也省得安葬了。
    殊摇努力生出一些没心没肺的念头,试图冲淡心中的情感。
    地宫在神战中坍塌,原本设立的道路断裂变形,殊媱凭借着娇小的身躯向地宫中挤去,一边走,她的口中还一边碎碎念念:
    「父王,我来看你了,我是你的女儿。对了,我不是那个在你心脏里塞毒种子的大女儿,你在天有灵千万别迁怒于我啊。你的其他子女都背叛了你,现在只剩下我来看你了,我是仓促赶来的,空着手的,没带什么见面礼,你别见怪呀,更别把我当活祭的祭品。
    殊媱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龙宫之底。
    在这里,她终于见到了虚白之王垂下的头颇。
    这样的尸骸不像是某种存活于世的生命,更像是天神宣泄灵感的雕塑,它将狰狞、恐怖、威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这种美别无名字,唯可以龙「来称呼。如果将它摆在世人面前,恐怕所有人都会顶礼膜拜。
    但如今,幽暗潮湿的地宫里,殊摇觉得它就像是一盖永远不会再亮起的灯笼,灯笼上残破的神话绘卷也许还能唬住人,但它本身却失去了再将人照亮的机会。
    「我已经来看过你了哦,算得上是孝顺吧但我可没办法替你守孝了,外面太乱了,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塌方,我得赶紧离开了,要不然可就真成祭品了。」殊媱一脸担忧地说。
    她对着龙王骸骨挥了挥手,背过身去,就要顺着枯焦的树根爬出去。
    密密麻麻的树根像是邪神的触手,紧紧地缠绕着这尊巨龙,如今这些触手已被烧得枯焦,殊媱嗅了嗅,竟感到了些许饥饿。
    周围一片黑暗,水声漏漏不歇。殊媱向上走去。
    走着,走着。
    寒风吹身后吹来,从后领侵入背脊,殊媱一个激灵,连忙将衣裳拢紧,加快了脚步。正当她要走出地宫时。
    忽然。
    个微弱的声音从地牢般死寂的黑暗中传出,落到殊媱耳中却又成了滚滚雷鸣:
    「救我....」殊媱猛然回头。
    地宫里依旧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声音再没响起,刚刚的救我「二字仿佛只是回忆深处发出的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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