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条他发出的,是“happy new life.”
    放弃他也没关系,他祝林羡清新生活快乐。
    祝她有理想,祝她有新的爱人,祝她变得伟大。
    他要用一部分又一部分的自己,为她编一个又一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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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新办公楼的事熬了半个多月才得以实现,期间林羡清货比三家,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凭她们现有的资金刚刚能付半年的首款。
    新的办公地点离市中心不算太远,坐地铁十来分钟就能到。
    举家搬迁的那天,王可心大包小包地收拾,甚至撑坏了一个塑料袋,林羡清在边上难以置信地问:“我怎么没发现你办公桌里塞了这么多东西?”
    隔壁桌的吴涛闻言连连咂舌,“你是不知道,上次她让我帮她找个东西,我一拉开她的柜子,跟火山爆发了一样,那东西都像爆米花一样被挤得一个个往外蹦。”
    吴涛冲她竖大拇指,“你是真能塞啊。”
    王可心无语,推搡他两下:“一边儿去。”
    林羡清的东西少,就帮着王可心拎了点儿,搬上楼的时候很费劲儿。
    王可心扶着腰说休息一下,她抬头打量了一下新的办公地点,这儿像个夹层一样,王可心觉得自己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了。
    但是这个价能租到地儿就不错了,王可心也不能抱怨什么,她扯了个话头:“这儿离你家挺远的吧,以后上下班你多麻烦。”
    林羡清倒是没什么所谓:“我决定搬出来住,地儿都找好了,跟这儿隔不了几条街。”
    “跟你家里说了?动作这么快?”
    林羡清抿了下唇,声音低下来:“我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决定搬出来的时候确实跟我爸吵过架。”
    她耸耸肩,“管它呢,反正现在我搬出来了。”
    聊了会儿天,两人又一起把东西拖了上去。
    其实林羡清因为手里没什么钱,并没租到很好的住处,自己大学实习存下的一点儿钱在换办公楼的时候搭了一些进去,她没说。
    这是林羡清第一次回新家,那地方小,弯弯绕绕特别多,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租的那栋老筒子楼。
    这里是一片老居民区了,楼底下很随意地拉了几根线,什么衣服都往上搭,有的还直往下淌水。
    林羡清到家门口的时候袖子都打湿半边,她心想着这好家伙以后回家顺便还能洗个澡。
    满是灰的木门被她推开,出租屋的空间很小,都堆满了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
    林羡清看见正对面的窗户是打开的,房间正中间是一张凉席,落满了灰,房间的桌面上还搁了一盒上任租户没收走的刀片。
    听房东说,上一任租户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当时他还押了两个月的租金都没要,人就不见了。
    房间从那以后就空下来,也没人收拾过,床上的被褥都是完整的,墙角爬了青苔,四个墙角都落了一堆墙灰,被林羡清给扫走了。
    衣柜倒是干净,只有几件衬衫,林羡清都收了起来压在柜子底下。
    可能是个男租户?她迷迷糊糊地想。
    在擦窗户的时候,林羡清往窗外一眺,看见楼下恰好有一颗石榴树,也算是很巧了。
    只不过现在不是石榴花开的季节,那棵树的叶子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然而,林羡清却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枯死多年的石榴花。
    几乎所有的抽屉都是空的,但只有那里,是堆满一抽屉的干枯石榴花。
    第45章 珠算
    ◎我怎么还是爱你。◎
    出租屋长时间没人用过, 哪哪儿都是灰尘,林羡清打扫好久才把房间打扫干净。
    夜里,月亮钉在窗外的一隅天空上,月色像流心的蛋黄般从老旧的窗户里流进来, 跌在窗前的书桌上。
    林羡清侧躺在床上, 烦躁地翻了个身, 天花板上还有没清扫干净的蛛网, 摇摇欲坠。
    她慢慢吞吞眨了几下眼睛,最后又紧紧闭上。
    楼下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浪狗三更半夜地叫了起来, 林羡清刚搬过去的那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她把清扫出来的石榴花都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箱, 刚把手洗干净, 就接到了王可心的电话。
    她说她的一个在市里上高中的表弟要去看心理医生,问她能不能一起带人去。
    王可心不是本地人, 北方移居过来的, 在这儿没待多久, 还不怎么熟悉。
    林羡清有点关心地问:“你表弟什么问题啊,很严重吗?”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高三生,在家经常跟他爸妈吵架,家都快砸没了, 他爸妈觉得是孩子心理有点问题, 非让我带人去看看。”王可心还在车上, 鸣笛声一阵接着一阵, “我看家长也有问题, 之前总对我那个表弟恶狠狠的, 昨天孩子闹上吊, 这下才慌了神。”
    林羡清高中一直跟林老爷呆在一块儿,林老爷对她宽容得不行,只要老师不给他打小报告,林老爷从来不过问她在学校的事儿,她还算乐得清闲。
    高三确实压力会大,情绪不好是正常的,但是闹到上吊,绝对有他父母的责任。
    林羡清其实也不怎么了解哪个地方的心理医生好,她只能四下打听了一下,市中心有个所里的医生资格很老,而且周末会有免费咨询时间,林羡清就想着先去试试看,如果聊得不好的话大不了再换。
    那地方挺远的,林羡清跟王可心会合后又转了好几路公交车才到地方。
    一路上王可心的表弟都没吭过声,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还带了个大绒线帽子,整个头都被包得紧紧的。
    林羡清从包里找了几包牛肉干出来递给他,小孩儿脾气很大,鞭着手不说话。
    “吃了吗他?”林羡清给王可心发消息。
    王可心也没什么办法,“他昨天上午闹的,被他爸妈救下来了,从昨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怎么说都不听。”
    公交车到站后,三个人一起下了车,林羡清先到前台问:“李慧医生现在有空吗?”
    前台点点头,给她指路:“二楼左拐第一个就是,现在应该是闲着的。”
    一行人上了楼,林羡清看见门上挂了个牌子,写着“进前请敲门”。
    因为是专门的心理咨询所,楼道的墙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标语,还有一些很温暖积极的插图。
    林羡清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进来。”
    因为这种咨询一般都是很私密的,林羡清和王可心都不能跟着进,两人得在外面等着,林羡清觉得口渴,跟王可心打了招呼:“我下楼买瓶水。”
    一楼好像也是用来咨询的,但是一般都是常来的老客户,一楼的心理医生一般资历都很老,要价也高得离谱。
    林羡清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看见一块牌子,大多是讲一下医生得过的证书,资历有多深之类的,那些医生看起来都很慈眉善目的,怪不得会让人有亲昵感。
    从贩卖机里掉下一瓶水,不知道是不是挡板松动的原因,那瓶水直接滚了出来,林羡清跟着追了一段。
    她弯下身子捡矿泉水,左边的门倏忽间被拉开,里面穿白大褂的医生的医生嗓音很轻缓:“祝您快乐。”
    拉开门的青年双手揣在兜里,嗓音含混:“嗯,再见。”
    林羡清捏着矿泉水瓶的动作一顿。
    她起身,歪头看向他,房间里的窗户开着,日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肩颈,温郁很轻地抬眸,视线交缠。
    仅仅一瞬,他立马错开眼。
    旁边的医生问:“怎么,认识?”
    温郁微微侧身,“不认识。”
    林羡清盯了他几秒,然后用两只手捏住瓶身,低着眸子转身就走。
    在她背过身子以后,医生指了指他领口,做了口型:“它在闪。”
    温郁怔了一秒,两指捏住领口的窃听器,往衣领里藏了下,声音很轻:“抱歉,麻烦你了。”
    医生笑笑,“没事儿,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给你开药。”
    “有时候我能做到的事也很有限,你要找到‘你的钥匙’。”
    温郁抿了下唇,没说话,他左手捏了下兜里的东西,几根红线从口袋里翻出来,又被他塞了进去。
    -
    林羡清上楼后,坐在大门口的板凳上,闷头喝了半瓶水。
    王可心讶异地看着她,“你渴成这样吗?”
    林羡清拧了瓶盖,“有点。”
    旁边的房门被打开,王可心的表弟从里面红着眼睛出来,他使劲儿揉了一把眼睛,又把口罩拉上了。
    李慧医生从房间里出来,她对外面的两个人招招手,示意她们进去。
    她说:“孩子的情绪现在确实有些偏激了,平时要让他的父母注意一下,不要跟他呛,最近尽量对他好点,有时间可以多把人带过来跟我聊聊天,能不用药咱就别用药。”
    王可心点点头:“麻烦你了医生。”
    李慧笑笑:“没事儿,很多高三学生都会有这样的状况,家庭和学校两边压,情绪有点异常是正常现象,不要过分注意,不然也会让他心里过于紧张。”
    两人起来准备走,下楼下到一半,林羡清突然很抱歉地跟王可心说:“我好像有东西落在房间了,要不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反正我们也不坐一路车回家。”
    王可心站在楼梯上回头:“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儿,有事儿打电话。”
    林羡清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立马转身又上去,李慧医生还在里面,林羡清拎着包坐下,眉头还轻皱着,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个......我有点问题想咨询一下。”
    医生很和蔼地摊开手,“你说。”
    林羡清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应该是由于原生家庭的原因,抑郁倾向很严重,严重到会有自残行为的那种。我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因为我来市里上大学以后就跟他好久不见了。”
    “看起来你跟他关系很好,他还有其他的朋友吗?”
    林羡清很难划定那些人称得上是温郁的朋友,祝元宵他们跟温郁也不是太亲近,他好像跟谁都不亲。
    于是她摇摇头,“他性格很孤僻,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我一个。”
    “听上去他很难相处,你跟他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怎么成为朋友的......
    夏天,暑假,珠算班,比赛,低血糖,过生日,平安结,石榴花,放孔明灯......
    好久不想起来的记忆,在被翻出来的那一刻却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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